“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黑袍青年,也就是趙淮中。
他身畔的清冷女子,自然就是女神仙。
趙淮中步履跨出,數百里時空在足下倒退。等他重新站定,下方卻是已經變成武陽城外的戰場。
這里的戰斗,就要激烈的多。
燕軍此前的布防,主力全都在這。
太子丹是想憑借武陽堅城,力拒秦軍,故而囤重兵以守。
燕軍為抵御大秦,準備已久,城內弩箭,糧草,軍備,皆十分充足。
兩軍圍繞城墻攻防廝殺,箭如飛蝗,流矢如雨。
戰場上夾雜著隆隆巨響,投落的巨石大若山巒,其間還摻雜著各類術法波動。
城墻上,秦軍如同壁虎般,密密麻麻的沿著墻體,迅速攀爬接近城頭。
而燕軍從城頭垂落下來一顆顆帶著尖刺的碩大銅球,頂端以青銅鎖鏈懸掛,猶如鐘擺般在墻頭左右擺動,攀爬的秦軍但凡被擦掃碰觸,便會血肉模糊的從城頭墜落。
圍繞城頭的攻防戰,相當慘烈。
城墻已被鮮血染紅。
一旁,銅人大手探出,將一個銅球抓住,從城墻上扯落,彼端控制著絞盤的幾個燕軍,一起被拖了下來,從墻頭摔在地上。
但下一刻那燕人城池中,便升起一尊三足圓鼎,演化出千百道兵器的虛影,光芒交織如墻幕,暫時擋住了銅人的攻勢。
“百兵鼎!”
高空,姒櫻俯瞰道。
“這鼎很有名?”趙淮中問。
“祭煉方法在真仙界流傳頗廣,鼎內能收納百兵,演化百兵之氣為己用,材料頗為珍貴。”姒櫻道。
“據說燕人早年開采過一座埋在海里的仙墓,所得頗豐,這鼎應該也是墓中所得。”
“你不出手嗎?”
姒櫻道:“你出手,秦軍攻城豈不更為順利些。”
趙淮中搖頭:“軍卒需要這樣的戰斗來錘煉,以增長兵鋒,不然你以為百戰精銳是怎么來的?
要是需要我這一國之主,幫助秦軍掃平障礙,豈不是笑話。”
此時燕軍兵勢突變,他們在城內聚力,化出一只圖騰玄鳥。
燕人同樣習練殷商兵策,且比當初的魏人修行時間要長得多。
燕軍催動的便是殷商兵策記載的軍陣圖騰。
其演化的玄鳥,和秦軍化出的軍陣圖騰對壘,在天空撕咬撲擊,互吐火焰,一時間絲毫不落下風。
秦軍攻城,歷時半日,后陣忽然響起鳴金收兵的聲音。
攻城的秦軍隨即后退,令行禁止。
“將軍為何不攻了?”
秦軍后陣,蒙驁的副將,是青年將領李信。
“燕人準備的很充分,一時難取,而我軍又非只有咱們這一路,燕人重心都在武陽,李牧那一路他們就很難應對。”
蒙驁笑道:“傳令下去,燕人如果想派兵去援助北線,我軍立即死咬不放,絕不讓他們去增援。
他們要是留在城內,我們就圍而不打,看李牧在北線推進,誰著急。”
李信立即便明白了蒙驁的用意,就是要把燕軍主力死死的拴在武陽。
剛才的半日交鋒,其實是在試探燕人虛實。
當確定了燕人在武陽囤重兵,準備充分。蒙驁立即調整策略,不在硬攻,變成圍而不打。
等李牧那邊有了進展,燕人就會先坐不住,到時再見機行事。
這時蒙驁回到中軍大帳,取出一個鏡哨。
輕輕敲擊,鏡哨上便有光澤變化,浮現出一縷綠色的微光,是從李牧那邊傳來的。
綠色表示攻擊造陽一切順利。
數百里外。
李牧麾下的三萬秦軍悍卒,已經跟在龍甲軍身后,殺入了造陽城。
大秦秘文軍當前的總數,保持在十萬上下。
這次出征,李牧帶出來急行軍的這三萬人,全是秘文精銳。
他在戰斗中迅速熟悉著這支秦軍的戰斗力,以便于能更好的指揮他們。
開戰兩刻鐘,龍甲軍首先破城。
三萬秘文軍旋即涌入造陽,和城內的燕軍激烈交鋒。
兩個時辰后,造陽的燕軍被全面殺潰。
在造陽守將劇鹿的帶領下,從造陽南門出城,逃離。
這是李牧故意留而不圍,將人放走的策略。
圍城留一線,可以削弱守軍斗志,是慣用套路。
把人放走,還可以在后形成驅趕之勢,使其潰敗在燕境更廣泛的擴散。
兩個時辰破燕人北地重鎮造陽,就像蒙驁等人對李牧的行軍路線,嘆為觀止一樣,李牧對這支新接手的秦軍的戰斗力,也生出了類似的感慨。
甚至有幾分不真實的觀感。
“我軍折損如何?”李牧問。
“輕傷八百余,重傷二百三十一人,死四十七人,都是攻城時被重型器械擊中,無法避免。”回應的是蒙恬。
他被派過來當副將。
“多少?”膀大腰圓的劉漢音量陡然拔高。
這可是攻城戰,自古攻城戰都是拿人命來填,傷不過千,死亡不足百,這么少?
蒙恬道:“我大秦秘文軍穿的都是秘文甲,攻防能力劉副將應該見識過。
而我們面對的又不是燕人最精銳的部眾,且是突襲。
再加上龍甲軍先破城而入,攻城戰剛開始就變成了城內巷戰。
死了四十多人我已經覺得多了。”
所謂開掛的君主必有開掛的秦軍。
對膀大腰圓來說,死傷不足百,攻下一座堅城,爽點有點太高了,對秘文秦軍來說卻是常態。
趙淮中讓老司空研究起源秘文,就是在給秦軍開掛。
李牧沉默了片刻,遂道:“傳令,追在燕人潰兵身后,南下摧城。”
當最強的部眾,配上最強的將領,會呈現出什么樣的戰果?
那就是秦軍在李牧統領下,上午破造陽,隨后追在造陽潰兵身后,下午再破鹽湖,邑壩兩城。
稍事休整,進食后繼續前推,到傍晚時分,李牧這一路秦軍,又破孝府,一日間連克燕人四城,急行南下超過三百六十里,如入無人之境。
消息傳出,燕人舉國震驚。
“報!秦軍北路李牧部,日行近四百里,按其速,兩日內可逼近居庸關。”
燕王喜滿臉驚色,這才開戰一天,聽到的全是噩耗。
居庸關就是國都薊城以北的最后屏障和防線,居庸關若被破,燕人國都就會暴露在虎狼強秦的攻勢之下。
慶幸的是,居庸關乃天下九塞之一,素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秦軍再厲害,短期內也休想破關。
此后,李牧率軍持續推進。
秋風蕭瑟的十月末,李牧帶領三萬秦軍兵逼居庸關下。
太子丹應對秦軍的策略非常清晰,就是集聚全力,收縮防線,憑武陽,居庸關,國都薊城來構筑抗秦壁壘。
收縮防線,據城堅守,是以弱打強,有效限制秦軍,揚長避短的良策。
太子丹的策略沒毛病,燕軍也非弱旅,這幾日在武陽和秦軍對壘,也確實有效的貫徹了事先制定的策略。
唯一的意外來自于北路的李牧,推進的太特么快了。
秦軍入燕境,兵鋒直指國都薊城的消息傳出,太子丹不得不安排部眾前去增援居庸關,既為了安其父燕王喜的心,也是為了力保居庸關不失。
居庸關若破,太子丹制定的防線也就失去了意義,燕人將有亡國之禍。
太子丹在武陽沿線城池,囤重兵達十五萬,是燕人舉國的半數兵力以上。
此時決定抽調五萬部眾,馳援居庸關。
他派出的將領持兵符,從武陽城東門出城,在城外遭遇秦軍堵截,雙方廝殺后,才成功破圍,而后持兵符,沿途從燕人防線各城池抽調兵力,往居庸關增援。
那領了太子丹命令的將領,沿途聚集燕軍,歷時三日,方趕到居庸關。
居庸關首將為燕將秦戟,生的身形高瘦,面容略顯陰鷙,左臉顴骨上方有一顆黑痣。
從造陽一路逃離的潰將劇鹿也在城內,他在逃遁路上被射瞎了一只眼睛,頭纏白布,提及秦軍又恨又懼。
眼見太子丹派遣的援兵過來,劇鹿和居庸關守將秦戟,開城門讓援軍入城。
三員燕將匯合,來到城頭,觀望城外李牧所帶秦軍兵勢。
秦軍正策騎在城下徘徊,隨時可能攻城,秦戟皺眉觀察,憤恨道:
“這些秦人蠻子,四處侵略,當真可恨,燒沸水,箭矢淬毒,其若敢攻城,傾倒沸水,放毒箭…”
秦戟話音未落,突然感覺眼前劍光一閃。
太子丹派來援助他的將領,竟然拔劍往他劈來。
這一下突兀之極,又近在咫尺,秦戟全無防備,頓時人頭飛起。
一側,劇鹿差點嚇癱了,大駭道:“樊於期,你瘋了?!”
沒錯,太子丹派來援助居庸關的將領,正是秦人降將樊於期。
樊於期是早在攻趙時,就由趙淮中憑借對歷史走向的預知,提前作弊埋下的后手。
當時樊於期在戰場犯錯,正是被李牧調兵遣將,燒毀了秦軍數萬大軍的軍糧。
做戲做全套,那時候趙淮中為了埋下樊於期進入燕地,而不留破綻,被燒的大部分是真糧草,所以誰都沒看出那是計策。
趙淮中當時已經開始算計未來奪燕的計劃,隨手埋了一顆釘子。
此后數年,樊於期逃入燕境,認真帶兵,屢獻良策,毫無異常,這才一步步取得太子丹信任。
戰爭向來是成王敗寇,不講人情。
樊於期進入燕地,等的就是這一天,立功歸秦。
居庸關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易守難攻,樊於期此舉,至少可節省秦軍數萬軍力長期圍困攻伐居庸關的消耗。
眼前,居庸關首將被殺。
劇鹿記起樊於期的出身,立即就反應過來:“你是秦人的探子…假降…你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他也被樊於期揮劍橫掃,和秦戟一個下場,人頭落地。
居庸關內,喊殺聲驟起。
樊於期選在此時動手,早就做了一系列安排。
他來的路上,所帶燕軍早被他里應外合,帶到坑里,暗中和秦軍掉包,來的都是扒了燕軍衣服的秦軍,詐入城中,和樊於期配合動手。
居庸關內頃刻大亂。
居庸關地勢險要,但城池并不大,甫一亂起來,迅速波及全城。
城外,李牧率軍前逼,在城墻被樊於期控制后,第一時間打開了城門。
李牧所率部眾,蜂擁入城…
深夜,燕王宮中。
內侍腳步匆匆的敲響了燕王寢宮的大門。
夜已深,但燕王喜并未深睡,聽到動靜后讓人開門:“什么事?”
“大王,居庸關被破!”
燕王喜愣了下,臉色頃刻間變得慘白,探手抓住前來報訊的內侍,厲喝道:“你說什么?”
那內侍見燕王喜面色猙獰,哆哆嗦嗦道:“前線送回來的消息,居庸關被破!”
咔嚓!
內侍被燕王喜直接捏斷了脖頸,腦袋聳拉在一邊,沒了呼吸。
燕王喜的臉上血色褪盡,白的嚇人。
同一晚,燕地西側,武陽城。
太子丹也被報訊的人驚醒。
當得知居庸關被破,太子丹亦是指節發白,緊緊抓住了報訊的信使:“憑居庸關之天險,李牧便是天兵下凡,也不可能一日就破了居庸關。
居庸關是如何被破的?”
居庸關被破,并無具體消息傳出,信使也不知原因。
太子丹詢問后不得其果,頹然坐倒。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才動了動,起身吩咐左右:“吾要回一趟薊城,父王聞聽此消息,怕是會生出亂子。”
話音出口,沙啞如老叟。
“吾與太子同去。”他身畔跟著的謀士說道。
太子丹略一點頭,他已經慢慢恢復了冷靜,迅速做出一系列安排。
天色微明,太子丹策騎狂奔,往國都薊城而去。
燕人國境狹長,從西側的武陽(今河北)一直綿延到遼東地區(今遼寧)。
而燕人重鎮,諸如武陽,國都薊城等重城,都分布在其國境偏西的區域。
所以此前太子丹才會制定收縮防線,憑武陽,薊城,居庸關來穩守的策略。
武陽離薊城并不遠,當日深夜,太子丹便返回薊城,見到了其父燕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