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山的時間。
從城郊果園回到花草居的穆陽靜,慵懶的坐在屋里,素白纖手輕拈茶盅,自飲自酌。
見到趙淮中從院外進來,就跟來自己家里似的自行換了鞋履,進屋后也毫不客氣,徑直來到自己身邊坐下,忍不住莞爾,俏生生地抿了下嘴。
已是日落時分,不會有外客來訪。
又是盛夏,穆陽靜只穿了一襲月白中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段,秾纖合度的長腿和細腰兩相呼應,斜搭的領口處,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條翠綠的軟繩。
趙淮中知道軟繩下邊綁的是小葫蘆,棲身在山巒之間,深藏不露。
“姜姞呢,這個時間怎么不在花草居?”
趙淮中自己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倒好意思問,前幾日你信口說自己缺錢糧,她聽了便趕回我神農氏祖地,幫你湊錢糧去了。”
穆陽靜白眼道:“她擔心我攔阻,走的時候連我也沒說,只給我留了封信卷。
幸虧我聯系了家里,已知她數日前平安歸家,眼下正在回來的路上,明天便能到達咸陽。”
神農祖地同樣在大秦,從咸陽往西數百里。
姜姞回神農氏族幫我湊錢…趙淮中略受觸動,笑道:“你神農氏真有寶庫啊?”
穆陽靜居然承認了:
“算不得是寶庫,但我族得先祖之名庇護,這些年來治病救人,往來求藥之人也多,留下的酬金豐厚,多有不菲之物。
家里倒是有些盈余。”
趙淮中沉吟沉吟:“不知娶你神農氏的女子,禮聘之物需要多少?”
穆陽靜不搭理他了:“你來有什么事快說,我有些乏了,若無事就請回吧。”
趙淮中取出獻祭所獲小瓶:“你看看這里邊的藥液有什么用?”
穆陽靜接過,打開聞了聞,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她又從頸子處提起軟繩,把小葫蘆拽了出來。
而后從中取出一株翠綠色,分上下四節,每節又有四枚葉片橫向生長,不足尺許高的盆栽。
穆陽靜從盆栽植物上摘下一縷纖細如絲的葉子,將其探入小瓶的瓶口片刻,然后抽出來,就見那葉子上瑩瑩之光流轉,居然憑空增長了一截,繼而又化作一條光柱,璀璨奪目。
穆陽靜嬌艷的瓜子臉上略顯驚訝:“你這藥液是哪來的?”
“偶然所得。”趙淮中隨口道。
不是有意隱瞞,而是事關仙臺柱,解釋起來會連帶出很多問題,沒必要。
“我拿出來這個叫辨析草,能分辨藥液的等級和大概用途。
你這個瓶中的藥液,能催動辨析草增長,且散發光柱,說明它是用來滋養草木生長的,且很稀有珍貴。”
穆陽靜細心解釋,眸子里透著驚喜。
趙淮中:“既然是用作種植的,你若喜歡就送給你了。”
穆陽靜又搖了下小葫蘆,從中取出一個羊脂玉凈瓶般細長的灰綠色長頸瓶,倒出四顆形制各異的種子,擺在趙淮中面前:
“這四顆種子都是神農先祖所留,放在凈光瓶中,存世千年而不枯萎。
我神農氏族內部,一直有流傳說這是四枚仙種,能種出神話植物。不過它們的生長需要特殊的藥液來滋養催生,方能發芽成活。”
又道:“你選一個吧,然后我用你拿來的這種藥液試試,若能催生其發芽,將來有了收獲,我們一人一半可好?”
趙淮中推拒道:“跟我不用如此見外吧,你都拿著好了。”
心里偷偷補充:你白嫖了我的東西,來日就得用你自己來償還了,東西給你,人歸我…
穆陽靜略做猶豫:“那我們先把種子種下去,若能發芽生長,將來我把果實分你,你也不能不收。”
到時候再看吧…趙淮中點頭答應。
倆人當即來到花草居的院子里,辟了一塊地方,穆陽靜取出上次給過趙淮中的息壤凈土,先灑在地上,作為初層土培。
然后把手里一共四顆,由趙淮中隨手選出的一顆暗褐色,橢圓形的種子栽種到息壤中間。
穆陽靜指端又生成一枚生機勃勃的綠色法力印記,脫落后護持在種子周圍。
再然后她才取出趙淮中拿來的小瓶,到出一滴液體,澆灌在種子上。
那液體肉眼可見的被種子吸收,而后填埋入土。
穆陽靜輕吁了一口氣,竟有些緊張的樣子。
“這四枚種子,是我神農氏的傳承之物,我是這一代負責守護它們的人,才能把它們帶在身邊。能種下這四枚種子的任何一個,是我神農氏族人的愿望。”
“既然這么重要,不用拿回神農氏祖地再種植嗎?”趙淮中道。
“我神農祖地,已多次試種過這四顆種子,始終沒有成活生長,族人們早有共識,可在族外種植。”
穆陽靜憧憬道:“等幾天看看它會不會有變化。”
轟隆!
天黑后,風云突變,轉眼便有閃電劃破了長空。
“要下雨了,回儲君府不便,我留宿在你的花草居如何,我看這里的空房間不少。”趙淮中說了一個很老實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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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電閃雷鳴。
葉契一行從東門入城。
在城門被秦軍查驗身份的時候,便有人上前來迎:“可是鄒圣人弟子?
我等奉儲君之命在此等候,恭迎各位入城。”
來的是夜御副史范青舟和四吏之一的紀乾。
雙方對上接頭暗號,證明沒接錯人,兩人當下帶著葉契一行進城。
天降大雨。
葉契等人直接被送到越青在城內選中的宅邸,已命名為五德殿的建筑內。
越青和師兄葉契,還有鄒衍門下眾人相見,自有一番熱鬧。
等到葉契、牧千水等人安頓好,夜色已深,雨也停了。
葉契有晚睡的習慣,絲毫不覺困倦,遂從房間走出,便見前方的院落盡頭,有一座仿佛連接著蒼穹的高樓。
樓高四十丈左右,巍峨聳立,氣勢逼人。
葉契穿過廣場,來到高樓下,沿樓梯直上,在頂層就見到了一身黑袍,有著一雙高挑長腿的越青,站在窗口遠眺。
葉契來到她身畔,舉目望去,視線所見正是隔壁的夜御府。
從他們的位置下望,能看見夜御府內的一座廣場。
夜色中,廣場上竟有近千秦軍聚集,人人披甲執銳,在下方操練,隊伍穿插間速度迅快,卻絲毫不亂。
最奇妙的是這些軍士穿插訓練,居然沒有絲毫聲響。
近千兵士宛如一人,顯然都是有修行在身的百戰精銳。
葉契看了片刻:“夜御府軍士,有晚上夜訓的習慣嗎?觀其陣列,秦軍虎賁之名,確非虛傳。”
“嗯,有時半夜還會出去急訓。
聽說是秦儲接管夜御府后制定的規矩,除了不定時抽調兵員急訓,還會定期在軍中大比。
這些秦軍日日夜訓,我來咸陽后,無一日間斷。
他們的夜戰奔襲能力想必非常強大。
你看見這千數人,好像是被特別抽調出來組成的隊伍,人人有修行。他們演化軍陣時,千人合力進退,顯化的戰斗圖騰尤為驚人。”
越青道:“秦軍日日急訓,像是隨時都做好了打仗的準備。
可惜他們其他的訓練,在這里看不到。”
葉契哦了一聲,視線仍被訓練的秦軍吸引。
他和牧千水等人在次日早上,被前來接他們的范青舟帶進了夜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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