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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地殺陣

  白骨丹爐,陰森爐火,邪異丹師。

  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

  墨畫皺眉,不由想起了,當初在大黑山黑山寨大殿中見到的,那尊血腥丹爐,那些詭異草藥,和那些枉死的修士…

  “這些人販子拐賣修士,是用來煉人丹的…”

  墨畫目光微冷。

  屋內的邪丹師,正在聚精會神,操控著陰綠的爐火,煉制著邪道的丹藥。

  丹爐四周十分血腥。

  有人的骨骼,還有活生生的心臟等。

  這些似乎都是煉丹的“藥材”或是“藥引”。

  從跡象上看,明顯已不知有多少修士,遭了這些人販子,還有這邪丹師的毒手。

  墨畫心中一沉。

  “那兩個孩子…”

  他目光迅速,在丹房內掃視一周,終于在丹房的正中央,發現了一個古舊的供桌。

  供桌上首,供奉著一尊人身魚面的河神像。

  下面跪著兩個孩子,被繩子綁著,額頭觸地,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向河神的神像跪拜著。

  正是老于頭失蹤的那兩個小孫子。

  墨畫輕輕松了口氣,隨后又皺起眉頭。

  這兩個孩子還活著,但是狀態很差,氣息微弱,神識也若有若無,不知是不是被河神吃了…

  “要盡快將兩個孩子救下來…”

  他又打量了一眼丹房,而后將四周的物事,全部記在腦海,便悄悄退去。

  退去之后,墨畫又在四邊逛了一圈。

  將黑衣修士的人數,位置,大致修為,漁屋布局,全部記在心里,之后才返回村口,找到了顧安三人。

  “我找到小順子和小水子了。”墨畫低聲道。

  顧安和顧全眼睛一亮,于大河更是神色激動。

  “但是,人販子有點多…”

  墨畫取出紙張,畫了一幅簡圖,將漁屋構局,還有黑衣人的位置,都標在了上面。

  “一共九人,帶頭的首座黑衣人,還有一個邪丹師,是筑基后期。”

  “過江龍,我認識,筑基中期。”

  “其他人,我不認識,但也基本全都是筑基中期的修為。”

  九人,兩個筑基后期,七個筑基中期。

  顧安和顧全皺起了眉頭。

  人數有點多了,情況有些棘手。

  顧安沉思片刻,道:“救人可以,但救出人后,我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墨畫道:“我們喊人,把外面的人手也喊進來,將這伙人販子一網打盡。”

  顧全低聲道:“即便如此,恐怕也沒辦法將這伙人販子全部吃下,總會有走脫的…”

  “沒事。”墨畫道,“我有辦法。”

  顧安和顧全面面相覷,但還是聽從了墨畫的吩咐。

  顧安開始用傳書令傳令。

  小漁村內,還駐守著十幾個顧家修士。

  顧安依墨畫的吩咐,調了十個修為深厚,身法好而且下過水的,將進井的注意事項,一一告訴了他們。

  包括下井后的方向,喂水妖的方法等等。

  之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于大河心急如焚。

  墨畫心中也有點焦急,但沒辦法,貿然動手,即便救下了那兩個孩子,也會打草驚蛇,使自己幾人陷入包圍。

  這樣心急行事,反而會壞事。

  既然如此,不如調集人手,籌備周密,一勞永逸。

  而且那黑衣頭目,雖說是在將這兩個孩子,獻祭給河神“吃”,但墨畫剛才看了,這種獻祭,并不是簡單的“吃”。

  里面肯定還有其他隱秘,而且這種獻祭,必然會持續一段時間。

  目前來說,時間還是夠用的。

  不知過了多久,顧安神色一動,看了眼傳書令,而后對墨畫道:“來了。”

  墨畫點頭,低聲道:“讓他們在村口等著,我去接他們。”

  村外有一片血霧,血霧之中有血蛭。

  自己不去帶路,這十個顧家修士,估計全要栽在那里。

  顧安點頭,“好。”

  墨畫便起身,一個人穿過血霧,避開血蛭,來到了村外。

  十個顧家修士,就駐扎在村外,見了墨畫,紛紛行禮道:

  “小墨公子好!”

  墨畫見他們身上是濕的,手里拎著死斑魚,顯然也剛從水妖那里游過來。

  只是一人的右腿,血跡斑斑,上面的肉似乎被啃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過河時慢了一步,被那孽畜啃了一口。已經服了丹藥,沒什么大礙。”

  那顧家修士臉色蒼白,忍著痛苦,但神情堅毅。

  墨畫心中欽佩,而后叮囑道:

  “待會跟著我走,切記,一步都不能錯!”

  顧家修士神色有些疑惑。

  邪祟之事,說了他們也不大懂。

  墨畫便道:“村外布有很兇險的陣法。”

  他們這才恍然,紛紛拱手道:“謹遵小墨公子吩咐!”

  墨畫點頭,而后便一馬當先,帶著這十人穿過了血霧,避開了邪祟血蛭,沿著神道陣法鋪就的道路,一直進了村,與顧安等人會合了。

  這一下,自己這邊足足有十四人。

  以多敵少,優勢在我!

  墨畫在圖上,圈了幾個位置。

  “正面作戰,風險還是比較大,所以我們打伏擊…”

  “你們就按照我畫的位置,暗中先埋伏好。”

  “然后我先布個陣法,炸他們一下,應該能把他們炸成重傷,至少也是輕傷…”

  “分出兩個人,去救那兩個孩子。”

  “其他人則趁機一齊圍攻,將這伙人販子拿下。”

  “廢了他們四肢,碎了他們的氣海,再用縛靈鎖給他們鎖上。”

  “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不必留手!”

  墨畫果斷道。

  顧家修士神情恍然。

  這位小墨公子,行事周密,殺伐果斷,很有道廷典司的風范。

  那一刻他們竟覺得,是長懷公子變小了,在給他們發號施令。

  當然,有一點不一樣。

  長懷公子不怎么會用陣法。

  只是說起陣法…

  顧全疑惑道:“小公子,陣法要事先布下吧,現在似乎沒有布陣法的時機吧…”

  墨畫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自有辦法!”

  顧全一怔,隨后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做。

  陣法這方面,他不可能比小墨公子還懂。

  小墨公子說行,那一定就行。

  “你們等等,我先去布下陣法…”

  墨畫剛起身,沒走幾步,又折返回來了。

  “小墨公子,怎么了?”顧安疑惑道。

  “等會,我想想用什么陣法…”墨畫沉吟道。

  他之前的設想,還是用地火類的陣法,但是這漁村太暗,火系靈墨陣紋,太過顯眼了。

  而且這次行動是要救人,盡量不能有閃失。

  至少風險要降到最低。

  “要找一門威力足夠的,低調的,隱晦的,畫在地上不顯眼的殺陣…”

  墨畫心中默默道。

  而后他取出太虛令,在里面翻了一會,終于翻到了一門合心意的陣法。

  四百七十點功勛,二品十六紋陣法,地殺陣!

  雖然有點肉疼,但墨畫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

  陣法就是用來用的,功勛就是用來花的。

  墨畫買了地殺陣之后,太虛令延遲了一會。

  這里雖不處于乾學州界,但相距不算太遠,元磁微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完全隔絕。

  幾息之后,太虛令中便浮現出了,完整的二品十六紋的地殺陣陣圖。

  墨畫精神一振,立馬鉆研了起來。

  顧安忍不住了,小聲問道:“小墨公子,您這是…”

  墨畫神識沉在太虛令中,一邊用手,在地上比劃著什么,隨意道:“等會,我學個陣法。”

  顧安張大了嘴,“您…現學么?”

  墨畫理所當然,“不會當然要現學!”

  顧安神色復雜。

  不是這個問題吧…

  不過他也沒敢再打擾墨畫,一群人就靜靜地看著墨畫,專心致志地在地上,畫著一些他們根本看不懂的紋路。

  這副地殺陣,墨畫學得很快。

  陣法的名字中,雖然含有“地”字,但并非純正的八卦“坤”陣,反倒更側重于正宗的五行土系陣法。

  兼顧了一部分八卦陣理,而且與大地有關。

  墨畫精通五行陣法,溝通過大地道蘊,所以領悟起來,事半功倍。

  而且不僅如此。

  自從吞了神髓,墨畫感覺,自己對陣法的領悟,好像比之前更快,也更深刻了一些。

  一些陣法,仿佛就刻在自己的本能里一樣。

  神髓蘊含神明本源。

  神明本源,秉承大道而生。

  陣法亦是大道的顯化。

  所以,吞噬神髓,煉化神明本源,可以親和大道,從而更深刻地領悟陣法?

  墨畫心中默默猜測道。

  不過不管怎么說,反正他現在陣法學得越來越快了。

  這門地殺陣,同樣如此。

  墨畫很快將陣紋幾下,稍微摹畫了幾遍,便大致將陣法了然于胸了。

  “學好了!”不一會兒,墨畫便點頭道。

  顧安等人一愣。

  這就學好了?

  陣法是這么容易學的么?

  若不是知道墨畫的為人,顧安甚至懷疑,小墨公子是不是在逗他們玩了…

  不是說陣法難學難精,領悟得又慢么?

  這句話是錯的?

  顧安幾人不由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墨畫卻不知他們想什么,而是道:

  “我去布陣法,你們按計劃埋伏,陣法一炸,立馬就下手!”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目光肅然道:

  “是!”

  墨畫微微頷首,之后又隱著身,悄悄爬到大漁屋的屋頂,先是順著屋頂,走到丹房上,查看了下兩個孩子的情況。

  兩個孩子仍舊跪在供臺前,宛如奉于神明的三牲,但氣息尚存。

  墨畫松了口氣。

  除此之外,那個邪丹師還在煉丹,黑衣人和過江龍還在喝酒,有的在打瞌睡。

  這些人,毫無防備。

  墨畫也正好開始下手。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數瓶土系靈墨,而后又取出大把靈石,將靈石化為齏粉,融于靈墨,為陣法提供靈力。

  之后神識御墨,操控著靈墨,在地上游動。

  漆黑的夜色間,靈墨貼著地面,如同殺機伺伏的毒蛇一般,靜悄悄地蜿蜒流動,結成陣法,將這個漁屋,全部包裹在內。

  時間一點點流淌,靈墨一絲絲延伸,陣法也在一點點完善。

  墨畫趴在屋頂,聚精會神,勾畫著陣法,忽而耳邊一動,聽到一絲聲響。

  “奢大師…”

  奢大師?

  墨畫一怔,分心二用,一邊畫陣法,一邊用眼角的余光,向漁屋瞥去。

  漁屋內,走進來了一個人。

  披頭散發,身穿丹袍,臉上涂得紅紅綠綠,目光癲狂,正是那個邪丹師。

  “這邪丹師,姓奢?”墨畫心里嘀咕道。

  漁屋之內,一眾黑衣人全部站了起來,向這邪丹師拱手行禮,“見過奢大師。”

  奢大師面帶傲氣,頷首示意。

  首座黑衣人恭敬問道:“大師,丹可煉成了?”

  “差一點…”奢大師徑直走到上座,有個黑衣人立馬起身,給奢大師讓位置。

  奢大師從容坐下,“煉得悶了,來尋點酒喝。”

  旁邊一人,立馬為奢大師斟酒。

  奢大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后砸了咂嘴,搖頭道:“淡了…不兌點人血,少了點味道。”

  首座黑衣人道:“今日風聲緊,貨少了,只有些素酒,委屈奢大師了。”

  奢大師也并不在意,只警告道:

  “你們在這漁村,千萬打起一萬分精神,行事小心,萬不可驚擾了河神大人,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們。”

  眾人聞言凜然,紛紛低頭稱是。

  奢大師頷首,語氣放緩了些,“再有半日,這爐丹便可煉好,你們拿去交給公子,我也算交差了。”

  “至于下一爐…待會我將那兩個孩子剖了心脈,用作藥引,剔了骨肉,以為丹皮,再煉個七日,方能成丹,七日后你們再來拿。”

  墨畫聞言,目露不忍。

  首座黑衣人卻神色大喜,連忙拱手道:“多謝奢大師!”

  “嗯。”奢大師點頭。

  旁邊黑衣人很有眼色地,又替奢大師斟了一杯酒。

  奢大師一口喝完,面龐紅了幾分,心中躁意稍退,便粗聲粗氣道:

  “我去煉丹了,你們記著我的話。”

  一眾黑衣人又行禮道:“是。”

  奢大師說完便起身,往里面的丹房走去。

  墨畫則耐著性子,繼續畫陣法。

  靈墨一點點勾勒…

  奢大師走到門口,腳掌剛一踩到地面,忽而一怔,神色有片刻疑惑。

  他低頭向地面看去,瞳孔瞬間劇變,立馬驚呼道:“敵襲!”

  說完他立刻向陣法外撲去。

  墨畫“嘖”了一聲,有一點點懊惱。

  這個奢大師,明明是個丹師,竟能察覺到自己的陣法?

  有問題…

  不過無所謂了,只差一點點了。

  漁屋內的修士,聽聞奢大師這聲預警,不由神色驚愕,待他們反應過來,也都臉色大變,紛紛向屋外沖去。

  墨畫目光一冷,不再掩飾,將神識催發到極致,地面的靈墨也如蛇化蛟龍,驟然加速,圍攏閉合,徹底凝成了一道大規模的,二品十六紋的地殺陣法。

  在屋內的黑衣人,即將沖出屋外的瞬間,墨畫脆聲道:

  “爆!”

  五行土氣震動,大地涌現殺機。

  瞬間大地低陷,流沙化刃,交錯攪動。

  整間漁屋,頃刻間被炸得粉碎。

  與此同時,不遠處兩個顧家修士立馬從屋頂,破入丹房,將額頭觸地,跪在供桌前的兩個孩子,救了下來。

  埋伏在漁屋周圍的顧家修士,則因強大的地殺陣法的殺伐之力,而有略微的失神。

  不過片刻,煙塵消散,他們便記著墨畫的吩咐,立馬拔出刀劍,沖殺了上來。

  死寂的漁村,殺機瞬間涌動。

  顧家修士訓練有素,聯起手來,對黑衣人販子進行掩殺。

  黑衣人販子被二品十六紋地殺陣重創,大多身受重傷,唯有筑基后期的首座黑衣修士,傷勢輕一些。

  但盡管如此,他也覺得氣血一陣翻涌,兩條腿被地殺陣的土系靈力絞殺,滿是血痕,行動不便。

  本就人數劣勢,還被墨畫先發制人,以陣法炸得遍體鱗傷,交戰瞬間,這些人販子就落入下風。

  墨畫見縫插針,補補水牢術控制,或以火球術干擾。

  不到半個時辰,便塵埃落定。

  顧家修士中有三人受了輕傷。

  人販子中死了兩個,血肉腐蝕,化為了一灘黑水。

  剩下七人,全被捉住了,同時被打斷了腿腳,以縛靈鎖鎖住了,包括過江龍,首座黑衣人,還有那個“奢大師”。

  這個奢大師,修為雖高,但似乎常年煉丹,戰力一般。

  實力大概位于筑基后期修士的中下游,盡管因為警覺,避開了地殺陣,但還是沒能逃得掉。

  那兩個孩子,也被救出來了,只是昏迷不醒。

  于大河將兩個孩子緊緊抱在懷里,眼睛通紅,十分感激地看著墨畫。

  “多謝小公子,多謝…”

  墨畫神色有些復雜,心中并不樂觀。

  他知道,這兩個孩子的狀態有些奇怪。

  表面上看,兩個孩子是受到驚嚇,暫時暈了過去,但墨畫心里清楚,他們是神識被吞噬了很多。

  墨畫又仔細看了兩個孩子,有些困惑。

  也不像是神識被吞噬了很多,更像是整個神識,被人以特殊的手法,“抽離”出了識海…

  “抽離?”

  墨畫蹙著眉頭,有些不解。

  但這些話,他并不確定,還不太好跟于大河說。

  便在這時,屋里響起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墨畫循聲望去,就見那奢大師被縛靈鎖捆著,躺在地上,神色陰沉地笑著。

  “伱笑什么?”墨畫問道。

  “我笑你們,”奢大師嘴角含著鮮血,笑容詭異,“…救回來兩具尸體。”

  眾人微微變色。

  墨畫卻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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