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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線索

  這些“靈畜”,其實是人?

  雞鴨牛馬,還有母豬,仙鶴,這些都是不同修士的代稱?

  墨畫瞳孔微縮。

  傳書令上,是一本“賬目”。

  賬目之中,記錄的數量眾多。

  這便意味著,禿鷹這伙人…

  他們不只是簡單地“拐賣”,很可能暗地里在做著,大規模的修士“販賣”。

  把人當“靈畜”一樣販賣!

  墨畫目光一冷,禿鷹這個大王八蛋,讓他死得太便宜了…

  看著被還原的,一長串“靈畜賬目”,墨畫眉頭微微皺起,心中疑惑。

  禿鷹實力雖然強,但還沒強到,能靠自己,做出如今大規模的違禁“買賣”的地步。

  他可能,只是一個小頭目。

  是整條“販賣鏈”上的一環。

  這條販賣鏈上,必然還有其他更多的罪修。

  而且,如此大量的修士販賣,表面上卻風平浪靜,沒露出什么端倪。

  這便說明,“禿鷹”這伙人,有著長期穩定的犯罪流程。

  有著根深蒂固的利益鏈。

  甚至說不定還有幕后“黑傘”…

  他們的背后,也很有可能,有什么“大修士”,替他們遮掩了天機…

  墨畫沉思片刻,嘆了口氣,默默將這份“傳書令”,收進了自己的納子戒。

  這種事,暫時還管不了…

  以后有實力,有人脈,或者摸清了里面的機密之后,再去想辦法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在此之前,這份傳書令,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否則定會引火燒身。

  自己一個小修士,孤身在乾學州界,無依無靠的,若是自不量力,貿然介入這種事,被幕后的“黑手”盯上,很可能就自身難保了。

  即便荀老先生,還有琬姨他們想保自己,也未必能保得住…

  不能太依賴他人。

  也不能給他們,添太大的麻煩。

  墨畫微微頷首。

  師父告誡過自己,出頭的椽子先爛。

  強如師父,天機衍算如入化境,還是被人算計,陷入絕境,生死不知了。

  自己不如師父,若想保命,就一定要學會“隱身”。

  從因果中“隱身”。

  就算露頭,也要把自己放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墨畫心意已定,收好禿鷹的“傳書令”,暫時便不再去想。

  眼前的事,還是先抓火佛陀。

  次日,旬休。

  墨畫牽著瑜兒,由聞人衛護著,登上了一輛富麗的馬車,離開了幽麗古樸的太虛門,前往清州城的顧家。

  到了顧家,瑜兒去向聞人琬匯報功課了。

  家風嚴正的世家嫡系子弟,修行要求十分嚴格。

  瑜兒之前受噩夢驚擾,虛弱不堪,修行自然只能落下。

  但現在,瑜兒跟在墨畫身邊,吃好睡好,元氣充沛,自然而然,那些落下的修行功課,就要補回來了。

  墨畫見了聞人琬,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便去找顧長懷了。

  一個顧家子弟在前引路,將墨畫帶到了顧長懷的書房。

  顧長懷的書房,十分整潔,一塵不染,精致而華貴。

  一看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名門世家弟子的書房。

  一旁的屏風上,還繡著一只五彩斑斕的孔雀,昂著脖子,一臉倨傲地開著屏,顯得很騷包。

  很符合墨畫對顧叔叔的“刻板”印象。

  帶路的顧家弟子,只將墨畫引到門口,便行禮退去了。

  墨畫站在門外,往書房里瞅了瞅,想看看顧叔叔在干什么。

  顧長懷知道墨畫來了,嘆了口氣:

  “進來吧。”

  墨畫便大大方方進門。

  顧長懷坐在紅木鑲金的書桌前。

  墨畫左右看了看,見書桌前沒有位子,就自己從旁邊搬了個凳子,擺到書桌前,跟顧長懷面對面坐在了一起。

  顧長懷又嘆了口氣。

  這孩子,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之后墨畫便說起正事來。

  “顧叔叔,火佛陀有線索了么?”

  雖然一看顧叔叔的臉色,就知道肯定沒什么線索,而且進展也不大,但墨畫還是照例問了一下。

  顧長懷搖了搖頭,但他顯然不想多說什么。

  “那…”墨畫又問,“花郎君的傳書令,還原了么?”

  顧長懷臉色難看,“沒,還原不了…”

  墨畫眉眼一喜,但還是表示出了遺憾。

  顧長懷默默看著墨畫,皺眉道:

  “你怎么好像…還挺開心的樣子…”

  “沒有,沒有…”

  墨畫有點“言不由衷”。

  他學元磁陣,就是為了“還原”磁紋,恢復傳書令中被抹消的文字。

  若是被別人還原了,那自己不就白學了么。

  顧長懷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說什么好。

  墨畫便小聲試探道:

  “顧叔叔,要不,交給我試試?”

  顧長懷有些錯愕,“交給你什么?”

  “傳書令!”

  顧長懷狐疑地看著墨畫,“你別跟我說,這幾天的功夫,你已經學會‘還原’傳書令的磁紋了?”

  墨畫“矜持”地點了點頭。

  顧長懷沉默了。

  他其實有點想相信,也愿意相信,但理智又讓他很難相信。

  元磁陣是機密陣法,一般修士,不會去學,就算去學了,也不可能精通。

  即便精通了,大多也都是構建陣法。

  想反向還原陣法,又是另一回事。

  陣法門類駁雜,浩瀚無窮,即便是一些大陣師,也無法做到門門精通。

  術業有專攻。

  陣法同樣如此。

  墨畫年紀太小了,能將一些基礎陣法,學得扎實就不錯了。

  磁紋還原這種,比較冷門,“專業”性極強的陣法,他哪里來那么多神識和時間去鉆研…

  顧長懷搖了搖頭。

  “顧叔叔,你不信么…”墨畫道。

  “廢話…”

  墨畫不解,“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你說什么,我就信什么?”顧長懷沒好氣地瞪了墨畫一眼,“你怎么不說,你還主建過大陣呢?”

  墨畫神情有些微妙。

  顧長懷冷笑,“怎么,伱還真主建過大陣?”

  “我說是,你信么?”

  顧長懷面無表情地看著墨畫,“我只是不精通陣法,不是真的‘陣盲’…”

  還主建大陣…

  你這小屁孩,想什么呢?

  牛皮都給你吹天上去了…

  “我真學會磁紋還原了!”

  顧長懷還是不信。

  墨畫嘆了口氣。

  那沒辦法了。

  事實勝于雄辯,看來自己只能露一手了。

  墨畫取出傳書令,遞給顧長懷:

  “顧叔叔,你用傳書令,偷偷發條消息到這上面,別讓我知道,然后你再抹掉,我‘還原’給你看…”

  墨畫沒說完,就見顧長懷神色大變,盯著傳書令,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

  “這是…”

  顧長懷指著那枚,道道裂痕,破破爛爛的傳書令,手有些抖,氣得聲音都變了。

  “這是我給你的那枚傳書令?”

  “這才多久,你就弄壞了?!”

  墨畫有點心虛,但還是糾正道:

  “沒壞!”

  顧長懷冷漠地看著墨畫,一臉“你再說說,讓我聽聽,你怎么狡辯”的神色。

  墨畫眨了眨眼道:

  “只是…我無意間,碰巧把它拆開了,有了點裂痕,不太美觀罷了,但我已經修好了!”

  “雖然外表有些破爛,但功能完好,不影響使用。”

  墨畫正色道:“修道之人,不可被表象蒙蔽,要重視事物本質的功用…”

  顧長懷冷冷道:“你懂得還挺多,把東西弄壞了,還能扯出一堆道理…”

  墨畫見顧叔叔還在生氣,便連忙道:“這些都不是重點…”

  “我是為了學習磁紋還原…”

  “這枚傳書令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墨畫一臉正經。

  “好,好…”

  顧長懷余怒未消,接過傳書令,發了幾條消息,而后又自行抹去,再將傳書令丟還給了墨畫。

  “你復原一下,看我剛剛傳的,是什么字?”

  “嗯嗯。”

  墨畫胸有成竹。

  他取出羅盤,將底層定式陣紋復刻好,而后以神識,窺視并記錄次雷紋。

  再通過陣盤,以定式磁紋,加上次雷紋,進行推衍。

  顧長懷見墨畫神色鎮定,手法嫻熟,畫了一堆他從未見過的陣紋,有模有樣地做著復雜的推衍,心中的怒氣,便漸漸轉化為驚愕。

  他雖看不懂,但也知道,這種推衍手法,絕非等閑…

  而一旁的陣盤之上,磁墨凝聚,漸漸顯化,還原出了幾個字:

  “小壞蛋…”

  墨畫神情一喜,隨后一怔,一臉不高興地看著顧長懷。

  “小壞蛋…不會是在說我吧?”

  顧長懷卻沒管墨畫的不高興。

  他徹底愣住了,望向墨畫,一臉匪夷所思,“你…真的還原出來了?”

  這可是天樞閣里的大陣師,才會的手段…

  你一個筑基小修士,也能學得會?

  墨畫見他一驚一乍,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不計較他,說自己是“小壞蛋”的事了。

  墨畫一臉自豪道:

  “我可是在跟荀老先生學陣法…”

  “荀老先生…”

  顧長懷一怔,而后肅然起敬。

  他雖不知,墨畫口中的荀老先生究竟是何身份,但能在八大門之一的太虛門傳授陣法,而且被尊稱為“老先生”,資歷必然很老,陣法造詣,也必定不凡。

  有這種陣師教墨畫,那一切似乎還說得過去…

  顧長懷看向墨畫的目光,也更加不同了。

  只是真讓墨畫,嘗試去“還原”花郎君的傳書令,顧長懷還是有些不放心。

  墨畫似乎看穿了顧長懷的想法,便問道:

  “顧叔叔,花郎君的傳書令,現在在哪?”

  顧長懷斟酌片刻后,緩緩道:

  “天樞閣那邊退回來了…”

  顧長懷不悅,“天樞閣的陣師,要么身份太高,我請不動,要么沒時間,幫不了,要么嫌麻煩…總之,沒人愿接道廷司這個差事…”

  “那你只能靠我了啊…”

  墨畫兩眼閃閃發光。

  顧長懷一窒,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隨我去趟道廷司,我把傳書令給你,你試試看…”

  “嗯嗯!”

  墨畫連連點頭。

  顧長懷搖了搖頭,他沒想到,自己堂堂金丹境的典司,竟淪落到,要靠一個剛入門的小修士找線索的地步…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顧長懷和聞人琬說了一聲,便帶著墨畫,啟程折返,回到了道廷司。

  顧長懷辦了些手續,取來了花郎君的那枚傳書令。

  這是一枚,瑩白之中,帶了些翡翠之色的玉牌。

  墨畫打量了下,而后神識進入,窺測傳書令,見令中空白一片,的確都被抹掉了。

  墨畫又掃視片刻,見傳書令中,沒有“加封”,或是“加密”的痕跡,這才將傳書令,遞給顧長懷。

  “顧叔叔,幫我拆一下吧…”

  他怕自己拆,又給拆壞了。

  顧長懷想拆,但動手前,又有些遲疑。

  他怕墨畫學藝不精,把里面的陣法給弄壞了。

  不過轉念一想,即便給天樞閣那邊還原,該壞還是要壞。

  沒有百分之百,穩妥“還原”的方法。

  現在不賭一把,等火佛陀跑了,這傳書令,即便真的還原出來了,也一點用都沒了。

  一念及此,顧長懷便下定決心了。

  他三下五除二,將傳書令給拆開了,而且手法細膩,動作嫻熟。

  拆開之后,傳書令便露出了底層的陣紋,顧長懷便將傳書令,遞給了墨畫。

  墨畫立刻便開始復刻定式磁紋。

  傳書令的定式磁紋,都是不同的。

  這枚傳書令的定式磁紋,與禿鷹的那枚,又有很多不同。

  墨畫將定式磁紋,復刻在陣盤上,而后通過自己學的《定式磁紋注解》,一一比對,大概明白了,這些磁紋的含義。

  功能性的磁紋,大體相同。

  只是“撰寫”刻畫磁紋的習慣,有些出入。

  而最不同的地方,在于這枚傳書令,其實是單向的。

  只能單向接收訊息,不能向外傳遞文字。

  “火佛陀他們,還是很謹慎的…”

  而后墨畫如法炮制,以定式磁紋為基準,以次雷紋為磁流“契約”的痕跡,開始重新推衍。

  很快,陣盤之上,開始有文字顯現…

  顧長懷心中一震。

  “竟然真的…還原出來了…”

  他又默默看了眼墨畫,心緒起伏,隨后轉過頭,定睛看向陣盤上,還原出的文字。

  因為次雷紋千變萬化,墨畫觀察再敏銳,也總會有些疏漏。

  所以文字,總會有些錯謬。

  而且次序是亂的。

  但大體上,還是能看明白的…

  “花老六…你到何處了?”

  “若是壞了事,大家都要死…”

  “王八蛋…”

  “十一月初一…”

  “全家死絕…”

  “一切都備妥了,神不知,鬼不覺…”

  “璧山城,胭脂鋪…”

  “那些殘花敗柳,有什么好玩的?”

  “事成之后,公子會賞你一個上等貨色,是你這輩子,想舔都舔不到的…”

  “花老六,別誤了時辰。”

  “花老六?”

  “這次你若再精蟲上腦,壞了大事,老子就把你閹了…”

  “大哥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你死定了…”

  墨畫和顧長懷,將這些文字看完后,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

  “這個口吻,不像是火佛陀…”

  “有可能,是火佛陀手下發的…”

  里面的線索,似乎也不多。

  大體上,都是已知的信息。

  花郎君跟火佛陀,是一伙的,他們相約一起去璧山城,將謝家滅門。

  除此之外,讓墨畫在意的,有兩點。

  一個是“公子”。

  “事成之后,公子會賞你一個上等貨色…”

  這個“公子”是誰?

  驀然間,墨畫想起了禿鷹那枚傳書令上,還原后的“賬目”文字,其中有一條記載:

  “廿日,百花,得仙鶴一只,贈與公子…”

  仙鶴一只,贈與“公子”。

  這里兩個“公子”,是不是指的同一個人?

  還是說,只是巧合?

  畢竟這里是乾學州界,世家弟子太多了,叫“公子”的很多。

  墨畫自己,還被人叫“小公子”呢…

  墨畫看了眼顧長懷,小聲問道:

  “顧叔叔,有哪個惡行累累的罪修,外號叫做‘公子’的么?”

  顧長懷皺眉沉思,搖了搖頭,“我沒聽過…”

  墨畫點了點頭。

  顧叔叔都沒聽過,那就意味著,很可能是藏在暗中的人…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另外一個,讓墨畫在意的地方。

  “胭脂鋪。”

  這是整個傳書令中,唯一一個,明確的地名。

  要么是接頭的地方。

  要么就是有暗哨。

  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們藏身的地方…

  這點顧長懷,顯然也想到了。

  “顧叔叔,璧山城里,有胭脂鋪么?”墨畫又問道。

  顧長懷沉吟,“有幾家…”

  “要不,去看看?”墨畫試探道。

  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的。

  顧長懷頷首,起身離開,可沒走幾步,就發現墨畫“小跟屁蟲”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顯然想跟他一起去。

  顧長懷不想帶他,但又知道,自己肯定擺脫不掉墨畫,便不白費力氣了,只是強調道:

  “約法三章,別忘了!”

  “嗯嗯。”墨畫點頭。

  顧長懷嘆了口氣,剛想走,忽而又想起什么,神情凝重道:

  “還原磁紋的事,你別跟其他人說。”

  “尤其是道廷司的人…”

  墨畫一怔,隨后心中明了,微微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口風可緊了。”

  顧長懷這才放心。

  之后兩人,便乘著馬車,前往璧山城。

  此行只是打探消息,顧長懷沒有興師動眾,叫上道廷司其他人。

  馬車疾行,一路顛簸,很快便到了璧山城。

  璧山城內,共有四家胭脂鋪。

  兩家大一些的,裝飾奢華,脂粉味很重,店鋪里男女結伴,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還有一家,生意不行,快倒閉了。

  這三家,看著沒什么問題。

  可疑的,是最后一家。

  店名就叫“胭脂鋪”,開在一個小巷里,鋪子不大不小,人流很少,也很安靜。

  店里的確擺著不少胭脂水粉,但成色很舊,顯然都是陳貨。

  而且整個鋪子,透漏著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偶有修士進去,但過了一會,又都出來了。

  墨畫和顧長懷,在附近的茶館,喝了一壺茶,嗑了兩碟松子,同時盯著胭脂鋪的動靜。

  他們沒有貿然動手,想先看下情況。

  看了一個多時辰,墨畫輕“咦”了一聲。

  顧長懷一挑眉,“看出什么來了?”

  墨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后不露聲色,壓低聲音道:

  “這家店,沒有客人…”

  “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雖有男有女,樣貌各異,但其實都是一個人…”

  顧長懷微露詫異,點了點頭。

  墨畫見他沒太大反應,不由好奇道:

  “顧叔叔,你也看出來了?”

  顧長懷輕輕哼了一聲,“區區障眼之法,怎么瞞得住我…”

  墨畫有點見不慣他這副倨傲的模樣,便問道:

  “那你知道,這假扮客人的修士是誰么?”

  顧長懷微怔。

  這他如何知道?

  顧長懷看了眼墨畫,“你知道?”

  墨畫得意地挑了挑眉。

  顧長懷皺眉不解,“你怎么知道?”

  墨畫道:“因為不久之前,就是我,把他抓進道獄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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