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你,愣著做甚,還要呂某親自動手拿人嗎?你們巴陵的捕快就這么沒有眼力勁,當著縣尊大人的面,也敢懈怠?”
呂家將顯然是在顧家也算深得信重,顧元芳只是皺著眉頭沒有開口,他已經開始指使上了魏連、石頭等人。
在他的印象中,所謂捕頭捕快這種,向來就是受氣包,如果不是縣太爺的親信擔任,那自然是三天一責,五天一打,遇到重大案子了,更要背黑鍋,弄不好連命都保不住。
老爺來到巴陵任一縣父母,這捕頭位置,自然是自己擔任了,這姓魏的捕頭,最多給他一個老捕快的職務,就很了不得。
遲早是自家屬下,這時使喚起來,呂家將一點也不生分。
巴陵縣的民風太惡劣了,殺雞儆猴是很有必要的,抓幾人去大牢,應該就沒人敢對老爺不敬了。
只不過,他有些奇怪的是,四周來來往往的百姓和商人,全都停下了腳步,眼光十分奇異的望著自己,眼神深處,似乎還透著絲絲興奮。
和憐憫…
這是什么鬼?
難道不是懼怕嗎?
呂家將心中一突,完全想不到問題出在哪里,心里卻是更加憤怒。
與他一模一樣的,顧元芳也是面色不善,重重的哼了一聲。
捕頭魏連滿面肅然,早在呂家將開始揮動鞭子抽人的時候,他就兩個箭步上前,身后石頭和王三兩人如影隨行,緊緊跟著,手按腰刀。
“自然不敢懈怠,只不過,近些日子,在巴陵,已經沒人膽敢當街傷人了,魏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那也是黷職,反應這么慢,怎么當捕…”
呂家將口水四濺,戟指魏連,心想這個未來的屬下,腦子實在不太靈光。
正斥喝間,突然回過味來。
“當街傷人?你是說…我?”
他面上全是不敢置信。
“不是你還是誰?縣尉大人說了,武者無故欺凌百姓,廢去武功,杖三十,監禁勞役三載,一日都不可少。”
這懲罰是真的很重。
但是,張坤也有自己的道理。
在這個普遍不太把百姓當人的年代,不用重典,不下重手,很難在短時間之內扭轉風氣。
武者自由慣了,習慣了高高在上,隨殺普通人。
往常,就算是當街比武,余波也能隨時震死一些百姓。
遇到這種事情,一般情況下,官府都是和稀泥,窮苦百姓也只怪自己沒有長眼睛,躲得不夠遠。
于是,在百姓心里,對官府那是暗懷怨恨,對武者,也是畏之如虎。
這種情況不從根本上解決。
張坤覺得,自己就不能真真正正的算是得了民心。
這份龍氣點的收獲,也不能穩定。
指不定,自己一覺醒來,因為某個自高自大的武者,吃飽了沒事干,欺辱一些百姓,讓人把怨氣撒到自己身上來。
那就很坑了。
所以,為了一勞永逸。
張坤就頒布了重典。
城內禁止械斗,尤其是禁止傷及平民。
真遇上事情了,找捕快。
這才是巴陵種種古怪現象的根源所在。
百姓才能真真正正無所畏懼的走上街頭。
在他們心里,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經過幾件事情之后,一傳十,十傳百的,大家全都知道了。
別說是閑散武者了,就算是捕頭捕快,以及白龍會的高手,出手之前,也得細細想一想,能否在縣尉大人那說得過去。
魏連一語既出,差點沒有噎得呂家將閉過氣去,顧元芳坐在馬車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懷疑剛剛是聽錯了。
“你來尋我的錯處?”
呂家將勃然大怒。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有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在巴陵傷人,得受懲罰。”
魏連慢條斯理的笑道,揮了揮手,“動手。”
“是。”
石頭冷著一張剛硬大臉,身上肌肉塊塊賁起,筋骨錚鳴之中,一步上前,也不拔刀在手,雙手交錯,似虎似鷹,攸忽按落。
他看出來了,這位呂家將雖然性子極為火爆,很把自己擋回事,卻并不是淺薄之輩。
能夠跟隨著護衛新任縣太爺顧元芳前來上任,并且深得信重,當然是有本事的。
看他身上精氣滾滾,頭頂白氣如練,體內血液嘩嘩作響,顯然至少已經達到強臟境,可能連換血都快成功了。
這種本事,已經能與以前的捕頭周虎臣不相上下了,擔當一任捕頭,那是綽綽有余。
換做兩個月前,石頭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
但現在,卻不一樣。
經過種種事件,又在張家受到無數次的地獄訓練,服用寶藥丹丸,經過刺穴激潛。
不但是魏連已經達到凝氣高階,先天后期境界,石頭和王三兩人包括白龍會十余人,也都達到了換血凝氣期,算是先天丹元后期境界。
比起眼前這位呂家將,還要強上一個檔次。
此時出手,爪功凌厲,破風嘯叫,眾人眼睛一花,還沒有怎么看清楚,石頭的左手搭到了呂家將的右肩,右手已經抓牢對方的左手。
呂家將濃眉一軒,冷笑道:“就憑你一個小小捕快也敢沖我撒野,滾吧。”
他看不出石頭氣血境界,對方出手除了快之外,只是筋骨震蕩,也沒感受到多少氣勢,見到對方一出手就大咧咧的搭上自己的肩膀和手腕,暗叫自不量力,身上氣血一動,全身發力,雙臂堅若精剛,掌沿一錯一擰,無窮大力反絞,就想絞斷這個無知捕快的雙臂。
就讓你好好的吃個教訓。
呂家將眼中全是冷然,戾氣狂升。
“喀嚓!”
連串爆響震得人心發慌。
呂家將嘴角殘酷冷笑剛剛浮現,一張大臉已經扭曲變形,巨大凄慘的痛嚎震得人耳朵發癢,心中發麻。
這人的嗓門是真的很大。
先前在城門口隨便一吼就聲震十里,威風不可一世。
結果呢。
他剛剛發力,就發現,自己雙手就如陷入一座剛鐵巨山里,不但堅不可摧,甚至有一股磅礴巨力反撞而來,震得雙臂發麻,身軀發軟。
緊接著,雙臂骨頭,就如麻桿一般被折斷,然后,雙腿一軟,啪啪兩聲,膝蓋也被閃電般踢來的兩腿踢折,筋絡彈抖著,根根錯位,無窮痛楚刺入腦海。
他只叫了兩聲,已是氣虛力弱,再也叫不出來了,只顧得上倒抽冷氣,連嚎都嚎不出來…
“大膽。”
呂家將看起來很有威望,他一著失手,身后本來還看著好戲的五六個家將,全都怒了,揮刀執槍,沖了上來,刀光槍影呼嘯,就要把石頭斬成肉醬捅成蜂窩。
石頭甚至連頭也沒抬,只是拿出繩索把呂家將綁起來,這是程序。
捕快抓人,就要上全套,警示眾人,并不能私下打殺。
張坤三令五申,說過的話,石頭自然記得清楚,也不敢違反。
在那五六個家將沖上來時,石頭沒動,身邊的王三卻是動了。
腰間長刀,如同精靈一般,躍在半空,他伸手捉住刀柄,人隨刀走,刀光如練。
一聲悠長刀鳴響徹長待。
五六個顧家家將,剛剛沖出四五步,兵器高舉,還沒有發力,幾人同時感覺手腕微冷,一股雷電般的震勁,從執兵手腕處,已經震蕩全身。
六人身形狂震,同時雙腳離地,倒飛而起。
咣咣當當…
兵器跌了一地。
血光涌現。
“我的手…”
幾個家將同時哀嚎起來。
剛剛連人影都沒看清,只覺刀光耀目…這時再看手腕處,大拇指已經被削掉,汩汩鮮血正在流出。
十指連心,傷處雖然不重,但是,劇痛卻是難當。
最關鍵的是,身為一個武者,慣用手的大拇指被割掉,這代表什么,代表自己一身武功廢了個七七八八。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練成左手的,不花費十年八年的,改不了習慣。
尤其是使劍使刀的武者,保命殺敵的本事,基本上全在五指和手腕之上。
沒了大拇指,連筷子都拿不穩,還能殺個鬼的人啊。
“襲擊捕快,你們罪也很大,拿下。”
王三呵呵笑道。
身后就有七八個捕快,笑瞇瞇的上前,拿出繩索,叉手叉腳的就把幾人綁起來,全然不顧新任縣令顧元芳一張臉,已經黑如鍋底。
“住手。”
顧元芳此時顧不得擺譜,匆匆下了暖轎,指著魏連:“魏,魏捕頭,這是怎么回事?誰給你的權力攻擊我家護衛家將?你是捕快,還是山賊土匪。”
“顧大人,您有所不知,巴陵縣內執法甚嚴,縣尉張大人說了,不可姑息養奸,但凡遇到武者欺辱平民的事情,那是絕不放過的。”
對于迎接顧縣令上任一事,張坤沒說更多,只說了四個字,那就是“公事公辦”。
魏連細心揣摸了很久其中真意。
終于明白了。
一切按王法行事,切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也不可失去民心,如此而已。
所以,他回起話來就是理直氣壯。
差點沒把顧縣令給氣得當場閉過氣去。
“我…是…新…任…縣…令!”
顧元芳從牙齒縫里蹦出幾個字,提醒對方,自己的身份。
他覺得,這個捕頭,看起來忠厚老實,實際上,腦子很有問題。
你作為捕頭,抓賊緝兇事,的確是你管,但是,頂頭上司的上司的面子,你完全不顧了是不是,有沒有這么傻?
真的得罪了縣令,你以為還能穿上這身捕快服?還能保得住自全家性命?
當然,很可能,是這位魏捕頭一時半會,沒想清其中道道。
只知道死板的照條辦事。
“我知道啊,您是縣令大人,但是,就算是縣令大人,也不能不顧王法吧?武者當街傷人,就是這個罪,誰來都不太好使。大人可能會出,是那漁夫出言不遜在先,那好,這位呂兄弟其實也可以罵過去,動手傷人就不可能,就要受罰。”
魏連滿臉無辜的對顧縣令進行普法。
四周響起一片震天喝彩聲。
“魏捕頭威武,張大人萬歲!”
好吧,萬歲都喊出來了。
喊得魏連面皮瘋狂抖動,卻也沒說什么,顧元芳更是滿眼茫然,兩股如同篩糠…
身邊一個青年文士滿頭冷汗上前,悄悄的拉了拉縣令大人的袖口,低聲道:“情況不妙,大人還是先去縣衙,掌控錢糧,再說其余…”
搞不好,這些人全都是反賊吧。
瘋狂的氣氛,見官不懼的模樣,怎么看怎么有些熟悉。
沒聽說過,巴陵縣有反情上報啊,莫非,自己請托家族花費大量錢財,運營得來的這個肥缺,竟然是個巨坑?
“是,是,先去縣衙。”
顧元芳強自鎮定,向鐘鐵巖和魏連兩人擺了擺手:“不勞兩位護送了,本官前去縣衙,即日上任,各守其職吧。”
“大人慢走。”
鐘鐵巖笑吟吟的,也不勉強,拱手恭送。
捕快抓人,他站在一旁屁都不放一個,就像是根本沒看到了一般。
身后的數十城衛,更有幾個,使勁抿著嘴巴,雙肩瘋狂抖動著,差點沒有忍住笑。
魏連這些捕快,更是什么表情也沒有,禮數一點也不缺的,拱手鞠了一躬,目頭縣令去往縣衙。
“竟然這么多錢糧?”
“唐仁,你沒算錯吧,帳本都在這里,沒有虛報瞞報?”
“小人哪敢啊?大人,這錢糧可是經由縣尉張大人親自過目的,每一筆都細細查核,絕無錯漏。”
倉曹唐仁滿臉苦色。
心想,上一任的腦袋剛剛被砍了半月有余,自己有幾個膽子做假帳,怕是不想過年了。
“那好,取十萬兩銀出來,本官有用。”
顧元芳心中一喜。
為了運作這個縣令官位,他如今可謂是一窮二白,連手下這些隨從都有些養不起了。
如今排場是鋪得很大,看上去威風,只有自己知道,其中苦楚。
這上下打點的,尤其是巴結上官,哪里不要銀子。
巴陵看起來十分富庶,那么,從中找個名目,就可調動一些銀子私用,這是縣令的權力。
當然,也不能坐吃山空,既然巴陵縣如此寬裕,那么,百姓自然也窮不到哪去,想辦法多收一些稅,這海量銀錢,還不是嘩嘩的流到自己手上。
當然,錢糧很重要。
自家那些家將也不能不管,等安定下來,升堂問案之時,定然要把那動手的捕頭捕快,剝皮填草,讓他們好好領教一下破家縣令,滅門令尹的威風煞氣。
“大人,恐怕不行,這錢糧不能動。”
唐仁臉色現苦了:“縣尉大人有言,今秋旱情嚴重,百姓過冬艱難,如今就已經有些人家餓著肚子了,糧食要留著賑災,不教一人餓死。
還有啊,這銀錢方面,縣尉大人也有了安排,準備修鋪道路,擴建碼頭,購買船只,修建商場,真要做成此事,這點錢還不太夠呢?”
“我是縣令,還是張伯齡是縣令?”
顧元芳額頭青筋已經暴突,氣得三尸神爆跳,五內生煙。
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紙張亂飛。
“大人,當然您是縣令,但別忘了,上一任文仲光也是縣令,他在半個月前,于菜市場被斬了頭顱,這下葬在野狗嶺上,如今墳頭剛剛長草呢。”
旁邊法曹趙令明幽幽說道。
如同一盆冷水,直澆到顧元芳的脖頸,透心,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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