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不久,就有一個身著潔白光鋼甲的騎士來到莊園。
指名要見荊棘嶺男爵,也就是愛德華。
張坤心想來得好快,吩咐老管家科林道:“就說我有傷在身,暫時不能見客,去問問到底是什么事情?”
過了一會,頭發白了一半的科林管家前來稟報:“少爺,是裁決騎士團托馬斯派來的人手,召集我們明日清晨聚兵空間通道處,共同攻打那處通道,具體作戰計劃,卻沒有詳說。”
“不是說,托馬斯在通道對面,吃了一點虧退回來了嗎?怎么還不死心,想要攻打?”
張坤莫名的笑了笑。
如果說,等到兩方空間徹底聯通,底層規則融合適應下來,真的糾結強大的隊伍打過去,藍星自然是沒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但現如今這階段,世界壓制還存在著。
藍星那邊的火藥器械科技造物,在此方世界,雖然用起來有些不太如人意,在對面世界,可是沒有損失太多威力的。
而此方世界的武者以及魔法師,過去藍星了,卻要受到一些壓制。
此消而彼漲,客場作戰,在藍星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想要占到太多便宜,卻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么,托馬斯明明已經吃過一次虧之后,又哪來的信心,再次糾結人手,沖進通道口呢?
還是說,想要以自己男爵領地的兵馬為炮灰,為他教廷趟出一條血路來。
他為何想得這么美?
或者說,他到底是哪來的底氣,認為自己不會拒絕。
“教廷來人還說什么了?管家認為我們應不應該出戰?”
“倒也沒有說什么?只不過,依老奴所見,此次召令不好不去。看那騎士的態度,很可能裁決騎士團會有援兵到來,而且,那人語氣十分不客氣,一點也不擔心我們不答應,事后,可能會留有后手…少爺萬萬不能讓他抓到什么把柄,萬一被扣上個里通異魔的帽子,不但是伯爵那里不太好交待,甚至,連帝國也不好為您開脫。”
科林老管家滿臉焦急,張坤也不知他到底是在急什么。
愛德華中了七情術之后,說起的一些事情,雖然很詳盡,畢竟不是自己所親身經歷。
對這個世界的神權和王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模式。
是合作,還是對抗。
在對待魔災一事上,雙方又有著什么樣的交易,他是不怎么清楚的。
當然,對于藍星那些“異魔”的態度,這片土地上的領主們,又到底是殺之而后快,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些東西,他都是蒙在鼓里。
張坤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科林老管家已經開始對自己這個完全看不出破綻的“愛德華少爺”心存懷疑了。
因為,他已經聽到那兩個白銀騎士離著數百米遠的竊竊私語。
再怎么裝得像,實力不一樣,氣質不一樣,跟這些日夜跟隨已久的原男爵親近之人呆在一起久了,總能被看出不對來的。
不過,那又如何呢?
只是懷疑,又不能證實。
就算證實了自己是冒名頂替,看到凌晨那與刺客一戰,自己展現出來的武力,如果這些老家伙聰明的話,相信會明白怎么做。
就比如,眼前的科林老管家雖然忍不住心中狐疑,但卻不敢問,還不得不盡心盡力的為了男爵領操持一切,并且,還要為自己這個“少爺”盡心謀劃。
“管家的意思,是不管我心中愿意還是不愿意,都必須遵從教廷的命令行事了?”
不等老管家科林回答,張坤呵呵笑道:“想得真美,領地實力得來不易,豈能為了別人的目標損傷自己,傳令,召集兵馬…”
“少爺,晨曦教會實力太強,不可妄動。”
科林管家臉色嚇得慘白。
他敏銳的把握到了張坤的意圖。
“領地上,不是還有幾個傭兵團,加起來也有千七八百人,加上他們,就差不多了。”
張坤難得的解釋了一句。
“不是,那傭兵團全都桀驁不馴,根本不可能聽我們的…對付晨曦教會,就沒人有這個膽子。”
這根本就不是打得過打不過的問題。
只要沖晨曦教會動手,在這片大陸上,別說還指望著伯爵爵位的繼承,想要立足都十分艱難。
“召集吧。”
張坤淡淡看了老管家一眼,目中有了些冷意。
“是,少爺。”
老管家科林苦著臉過去了。
很快,兵馬聚集起來,三百余騎,一千五百士卒盡皆到齊。
張坤匆匆敘話,下達命令,也不管別人理解不理解,首先,發兵直指劍與玫瑰傭兵團。
出了城,行軍兩刻鐘,就到了對方營地。
遠遠的,就有一騎急迎上前,一個年輕騎士,大聲喊話:“不知男爵大人來這里做什么?”
“請索菲亞團長出來說話。”
張坤沉聲道,聲音被氣勁裹挾,已經送入遠遠營房之中。
他目力遠超鷹隼,早就看到了,劍與玫瑰傭兵團五百人,此時已經嚴陣以待,各自拿著兵器,戒備得很。
果然,這個世界的領主沒有什么牌面,帝國的管轄力量也不太強,民間武力,都敢公然與貴族不對付。
‘這樣的話,我的計劃,可行性就更高了一點。’
信仰歸神靈,百姓吃飽都很艱難。
貴族過得十分奢糜,平民向往自由…
再加上武者和魔法師的力量不加控制,所以,就不能形成絕對的權威,多數還是平衡著合作…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大家商量著解決。
一襲紅影疾馳而來,身后跟著十余騎。
“不知男爵大人親自到來,是有什么事情?劍與玫瑰傭兵團響應教會命令,正要準備攻打通道對面,沒有空閑應對其他,更別提去綠野之森了。”
張坤在通道口曾經見過一面的女人,再次出現在眼前。
不過,那時的索菲亞殺氣騰騰,英氣勃勃。
而這時的女傭兵團長,臉上卻全是疲憊,眼中全是疑惑。
她的身后落后半個馬身,是一個斗蓬罩頭、目光冰冷,手中握著魔法短杖的干瘦青年,看向索菲亞的目光微微擔憂。
張坤現在知道了,這位以一式荊棘牢籠,把藍星南區幾人困死的魔法師,就是魔導師索倫,聽說是索菲亞當初年紀幼小時就撿回來的乞丐,兩人親如姐弟,后來,傭兵團掙錢了,又知道索倫有著魔法天賦,索菲亞砸鍋賣鐵送他去魔法學院,等到學有所成,就加入了傭兵團。
大抵上,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故事。
不過,張坤并不是來聽故事的,他當然也不是邀請對方傭兵團前去綠野之森搜拿“異魔”。
“索菲亞團長多慮了,我來并不是想要你幫我去搜索綠野之森,而是想要你與我一起聯手,斬殺托馬斯。”
“什么?”
索菲亞臉色狂變,看神經病一般的看向張坤。
“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那可是教廷裁決騎士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并不是在征求索菲亞小姐的意見,這是命令。”
張坤面上沒有絲毫笑容。
“晨曦教會號令我等全都聽令,斬殺異魔,攻打通道…說了神靈旨意,但道旨意需要的卻是我等拿命去拼,還不見得能有什么好處,倒不如直接違令,把他斬殺,還荊棘領和平,你覺得呢?”
這當然是鬼話連篇。
張坤實在想不出什么辦法,忽悠手下,甚至忽悠傭兵團去對付教廷騎士,不愿做炮灰,又受不住欺壓,干脆反戈一擊,多多少少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只不過,索菲亞顯然不太認同。
“瘋子,你肯定是瘋了。”
她搖頭冷笑著,轉身打馬就要離開。
“男爵閣下愿意去做,就自己去做,想找死,也不要把我們傭兵團拉下水。”
對教廷的敬畏,并不是一年十年,甚至百年千年。
在這個世界上,神靈的光輝不知照耀了多少萬年,信仰已經深入人心,沒人會跟著一個瘋子,對神靈教會動手的。
除非,從小就灌了一腦子“忠誠即吾命”的鐵憨憨。
也就是貴族麾下的騎士和家兵。
他們的生死都掌控在領主的手里,讓他們去死也沒有二話,那又不同。
索菲亞心里全是不解與憤怒,這個男爵腦子進了水,他難道以為自己的傭兵團是他家從小養著的家兵?
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提出如此不合時宜的要求?
也不怕自己不答應,反手就把他的狂悖之言向晨曦教會告密。
一念即此。
索菲亞面色大變,身上銀焰沖天。
喉間發出清嘯聲,已是發出示警,準備迎敵。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右手邊,那位與自己親如姐弟的魔導師索倫,剛剛舉起魔法杖,嘴里只是念了三個單詞,身上光罩剛剛出現,喉間就被一道銀紅血光掠過。
巨大的呼嘯雷鳴聲,才轟隆隆傳入耳中。
光罩如汽泡一般,乍現乍滅,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好狠的箭。”
索菲亞心中一痛。
眼睛都紅了。
這次她沒有再逃,反而拔轉馬頭,向著“愛德華”反向沖鋒。
對方既然有著如此箭術,連魔法護甲都被一箭射穿。
自己若是背轉身子往后面逃,絕計是逃不過重箭襲殺的。
還有,對方有備而來,身后那么多騎兵,追殺而來,自家傭兵團暫時還沒有做好迎戰準備,更沒有列出陣勢,豈不是一觸即潰。
腦子里轉過許多念頭,索菲亞腥風血雨中摸爬滾打十多年,更是在山林中與魔獸生死拼殺了許多年,哪里不知道有些時候,越是逃避死得越快的道理。
她一劍舞動,如同玫瑰盛開,咻咻劍嘯化為一道玫紅光波,人借馬力,斗氣如浪已經斬到張坤身前。
本來,她想過,自己如果陷入圍攻之中,只要撐過七八個呼吸,手下傭兵就會趕將過來,再怎么樣,邊打邊退,就算是打不過,也能保住大部分力量,以后得到機會了,再報今日之仇。
卻沒想到,劍光斬到對方胸前,那騎士方陣卻是動也不動,沒有一人上前圍攻,反而各自目光奇異的看著自己。
“投降吧,生命可貴,只要你答應聽我號令,與我等一起襲殺裁決騎士團,今天就放你一條生路。”
張坤手中長刀輕舞,騎在馬上端坐不動,刀光卻是化為蒙蒙細雨,結成羅網。
索菲亞狂風般的劍勢,砍在這層羅網之上,只發出“噗噗”連串悶響,全身力量好像斬進了牛筋軟泥之中,全然用不上力道。
等到力道將盡,卻又有著無窮反震力量從劍上傳來,讓她身體發軟,發麻。
心中已是大感不妙。
她嘴中卻是毫不示弱,“除非我死,否則,定然有一天取你性命。”
攻了數十劍,她不想打了。
眼神微瞇,把仇恨光芒深深壓下,一劍斜斜輕斬,借力拔馬斜竄,卻是想逃了。
“好,那你就死吧。”
張坤點了點頭。
輕聲笑道。
身上銀光大作,連人帶馬,化為一團光影,向前突進。
手中長刀如電探出,在索菲亞胸口一點,長刀收回,拔馬立住。
“好快的劍。”
索菲亞嘆息一聲。
身體仍然坐得筆直,胸口忽然嘭的一聲炸開一個深深的血洞。
隨著紅馬躍動起伏,她的身軀緩緩仰倒,眼中失去了光彩。
“沒見識,這是刀…”
張坤喃喃說了一聲。
這個世界的人刀劍不分,只要不是彎成月亮一般的彎刀,只要是直刃,不管是長是短,是大是小,是單刃還是雙刃,普遍稱為劍。
如對面的傭兵團,他就看到無數形制的大劍小劍,闊劍厚劍,甚至,還有一個拿著半個門板寬的方頭開刃鐵片,估計也稱之為劍。
‘這下,也算是為南區的一些同鄉報仇了吧。本來,還想給你們一條生命,只要為了藍星開疆拓土,立下功勛,這仇報不報也不甚要緊,可惜,偏偏要自尋死路。’
張坤曬笑一聲,舉起瀝血長刀,下令道:“隨我沖陣,不降者殺,不可放過一人。”
“殺。”
男爵領三百騎士緊緊跟隨,一沖而上。
當先緊隨的,就是亞林斯和阿爾曼兩個白銀騎士。
這兩人眼神閃爍,把所有心思悄悄藏起,用出十二分的力氣,奮勇沖殺在前。
只過了半刻鐘時間,劍與玫瑰傭兵團就被打得崩潰,四處響起投降的聲音。
“少爺,連同索菲亞和索倫在內,斬殺一百二十三人;降服三百八十二人,其中有一個白銀騎士。”
投降的白銀騎士名叫哈迪斯,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粗獷青年,看上去面相十分粗豪,眼神不乏狡猾。
他身上受了三處劍傷,好懸沒傷到要害。
一見到張坤,立即趴下磕頭。
張坤哈哈笑著把他扶起,“笑道,以后就是自己人,若是立下功勛,絕不吝惜封賞土地。”
“愿意成為男爵大人手中利劍,沖鋒在前。”
哈迪斯立即大表忠心。
先前他在后面看著這位男爵大人,一箭射死索倫魔導師,再一劍刺死索菲亞,震撼于對方的心狠手辣的同時,心里卻是早就有了盤算。
這年頭,跟誰不是跟,只要能吃好喝好,有個前程。臣服與貴族,比起在傭兵團風里來雨里去,反而更好一些。
他本來就是一個流浪劍客,加入劍與玫瑰傭兵團,也全是因為索菲亞的個人魅力驚人。
可惜的是,加入傭兵團這么些年,無論他怎么追求,怎么用心辦事,赴湯蹈火,始終沒有得到美人傾心。
后來,他才明白。
那位美女團長,其實早就與索倫魔導師私定了終身。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天,哈迪斯也不是沒想過要離開。
可惜,天大地大,他竟然不知往哪里去。
十四級的實力,的確算是比較強了,但是,除了傭兵團,誰又會真正信任自己這種不明根底的流浪劍客呢,不管投靠哪方勢力,都會成為炮灰,那又何必。
就這么在劍與玫瑰傭兵團混了下來,直至索菲亞身死…
面對荊棘領兵力的強大壓力,明知必敗而要拼死,他沒那么傻。
“如果我說,讓你去對付晨曦騎士呢?”
張坤看著這人的狗腿模樣,心中一動,又問道。
“不瞞領主大人,小人早就看教會不順眼了,有機會定然殺他們一個人頭滾滾。”
“好,只希望你記著今天所說的話。”
張坤深深看了哈迪斯一眼,一道七情烙印,已經印入了他的心底。
凡有所念,必有靈應。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
既然說出口,張坤就能把他變成真的,否則,就變成死的。
哈迪斯心中一寒,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這位領主大人是真的很可親,或許,為他赴死沖鋒,也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微微感覺有些不妥,又不知哪里出了問題。
想了一下,沒有結果,就不再多想。
只是執照吩咐收攏潰兵和騎士,組成戰隊,跟在張坤身后,向著“地獄火”傭兵團而去。
伏擊那天,劍與玫瑰傭兵團、黑龍傭兵團以及地獄火傭兵團各據三個方向。
張坤當場打死黑龍傭兵團團長奧立弗,這支傭兵團散落在城西,約莫剩下四百余人,要收攏最是容易,暫時不去理會。
劍與玫瑰傭兵團如今已然臣服。
而地獄火傭兵團團長威廉劍師毫發未損,如果得知消息,很可能會玩出什么花樣來。
所以,先行對付他們。
集三家兵力,圍攻裁決騎士團五百人。
雖然單個實力比不上,但是人數上面,卻是對方的六七倍,只要不出變故,那是十拿九穩。
當然,首先得有人能擋得住裁決騎士團黃金騎士托馬斯,否則,此戰仍然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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