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肖志虎,宮若蘭幾人確實是天才,把各家傳承下來的武功練到極精深的地步,遠超同輩。但卻沒想到,青龍東南分部,隨便舉薦一個人來,就如此狂妄囂張,呵呵,這是看不起我們海岸同盟,還是看不起你們特事處啊?”
評委席上,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平頭漢子,突然笑出聲來。
他雖然在笑,眼神卻是冷厲至極。
自家分部席下兩人,可是有希望得到第五名額的,并且,遇到武當徐長生和少林方玉龍也不是不能打一下,戰術得當的話,也有一點勝機。
可這位新來的倒好,剛剛進門,甚至都沒有觀望一下眾人的武功底細,直接出言挑戰全部,簡直是目中無人。
“坂村教官不用在意,年輕人嘛,總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你們櫻花分部那兩個苗子的確是不錯,尤其是山田竹,一身煞氣滾滾,想必經歷過不少實戰,他會教對手做人的。”
這人顯然也是海岸同盟的教官。
同為東區聯合體,在異界入侵前,都是獨特的個體,后來被迫聯盟,建立世界互助聯邦,共抗強敵。
表面上看起來已是一團和氣,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但是,無數年來的恩恩怨怨,又不是那么容易消解得了的,暗地里,小范圍的爭斗,一直沒有消停下來。
這種夾槍帶棒的擠兌,算是無傷大雅,不可避免。
羅戰聽得心頭怒起,一頭亂發根根蓬松,明知道身旁這幾個評委是在諷刺自家,卻也不太好反駁。
實在是,張坤上臺之后的舉動,不但對東區其他盟友殊無敬意,更是有一種看不起在場所有人的感覺。
雖然他沒有說得很明白,表現出來就是這個意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在擺家家酒呢…’
看你怎么收場。
羅戰心中氣怒,后背一仰,重重靠在椅背之上,雙手攤平放在身前臺面,這架式就表明他不管了。
有本事,你們就自個打下去,打出什么事來,我不管。
見羅戰如此姿態,坂村正雄和陳中平等人微微點頭,氣怒稍平。
評委席上教官為了各自分部的面子,逞口舌之利,勾心斗著角…臺上那些更年輕的,哪里還忍得住。
被張坤這么一激,金忠錫早就忍不住了。
他自認為在場除了寥寥一兩人可以與自己爭鋒,第五個名額不說手拿把穩,也有五成以上機會,就算是沒爭過去,也有機會挑戰那個武當山的道士。
剛剛挑選對手的時候,徐長生沒遇到什么硬骨頭,直接連勝十場,就鎖定了四個名額。
金忠錫覺得,對方身為一個做直播出身的道士,也就那樣,無非就是招式巧妙,打得好看而已…
自己如果不是撞在了肖志虎的手上,惜敗一場,沒有取得連勝,此時也應該站在全勝四人席位上,早早的就鎖定名額,等人最后一次挑戰。
當然,要想取得挑戰資格,先要勝過場下的這些人,不說排在第六,也要排在第七。
金忠錫一個跳步,竄上擂臺,雙腿連環踢擊,踢得四周風聲呼嘯,嗚嗚悶響著,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收尾一字朝天踢穩若松石,明明看著失去了平衡,就是不倒,飄逸無比。
“花拳繡腿。”
張坤搖了搖頭,笑道:“腿法算是不錯,不過,你一人是不行的,叫他們一起吧。”
“西啪爾…”
金忠錫一張俊臉脹得通紅,他的連環踢擊,又重又飄,密不透雨,心想就算不能嚇到對手,也能得到四周圍觀眾人的敬重,得到評委的肯定。
卻沒想到,直接就被對手評為花拳繡腿。
一時之間,開口就罵,身形躍起,雙腿交相掩互著,身形旋轉,一腿前伸,舞動如斧頭般,重重斜斬張坤的肩頸連接處。
金忠錫憑借著這一套旋風重腿,踢得國內眾高手哭爹叫娘,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俯視,先前對肖志虎,小敗一場,他也認為只是一時大意,此時挾怒出擊,聲勢威猛,四周就響起一陣陣的驚呼聲。
尤其是一個女聲特別尖銳震耳…
那是左雯的。
因為,張坤竟然沒有躲。
在左雯感應之中,這一腿別說不躲了,看這威勢,如果換了自己上場,就算是聚全身力量去接,也要落得個筋斷骨折的下場。
就算前方是石頭,也能踢碎,是鋼板,也會踢出凹陷來。
“喀嚓…”
一聲爆響。
離得很遠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氣勢兇猛如虎撲上的金忠錫,從小腿迎面骨處,突然開始彎折,彎折成三十度銳角,前半截小腿晃蕩著如同面條,吊著腳掌晃蕩著,后半截小腿還在無自往下斬落。
金忠錫支撐腿跟著一軟,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重重跪在地上,抱著折斷的腿,面上全是恐懼和不敢相信。
“我都說了,你一個人是不行的。”
張坤嘴角帶笑,站在那里手都沒有抬起來,頭都沒有歪上一下,衣服仍然白凈整潔,眾人注意到,他的雙腳所立,足尖角度都沒有變化。
根本就沒動上半點。
像是金忠錫這一腿,只是羽毛般掃在他的肩頸之上。
不能說,對方的腿法是花拳繡腿,那是侮辱了花拳繡腿,只能說,這一腿的攻擊,其實是情人的撫摸。
就有那么輕,那么柔。
左雯一聲尖叫還沒有徹底散去,就見到擂臺上面驚悚的一幕,她連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后腿了幾步,眉毛一挑,重新恢復成剛硬的隊長臉型,生恐別人發現,自己是張坤一伙的。
“血獅”羅戰,眼睛一下睜開,身體坐得筆直,攤在桌上的手掌,也是微微抽了一下。
不動不搖,單憑肉身反震之力,就已經把金忠錫的腿擊破掉,并且,還震斷了對方的骨頭。
其中的含金量如何,他哪里會不清楚。
鋼筋鐵骨都不足以形容。
非得把勁力練到出神入化,運用得不帶一絲煙火氣才行。
而這一點,自己都是做不到的。
‘莫非,他在硬功上面十分擅長,身法加硬功,這就很厲害了。難怪秦鳳山語焉不詳的強力舉薦…上了戰場,這位保命的本事,那可是真強。’
旁邊的坂村正雄和陳中平全都悄悄然變了臉色。
先前有多不以為意,現在就有多尷尬。
旁邊另外兩個年齡稍大的評委,一個斯文得像是教書先生,一個身著羽衣,頭戴星冠的老道士,全都輕輕抿了抿嘴。
教書先生開口道:“還不把傷者抬下去醫治?”
等到金忠錫被抬下去之后,剩下的十余人,全都變了臉色。
有心退去,不打也不行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強得不可挑戰,至少,是有真功夫的。
若非如此,金忠錫也不會敗得那么慘烈。
腿都斷了。
要知道,金忠錫的本事,除了鎖定名額的四人,在剩下這些人里面,可以說是排得上前三了。
可是,就這位排得前三的高手,竟然自己斷了自己的腿。
這又從何說起。
“不能硬拼。”
所有人心里都有了這個認知。
游走打要害,攻其弱點。
就不信他處處練得強橫…
十余人分成兩個批次,前面五人對視一眼,就由鶴原香上前,她深深的施了一個禮,“張君,閣下硬功驚人,難以打破,請原諒,我等要出兵器了。”
是的,這場比武,爭取名額,并沒有禁止兵器。
各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武功,別說兵器,暗器都可以用。
因為,去往異界之后,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保命,能完成任務,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出來。
選拔的時候,自然也是照著這個原則。
“隨便你們。”
張坤仍然不丁不八的站著,雙手自然垂落,像是沒有一絲半分的戒備。
看著鶴原香從腰間抽出兩柄小太刀,他面無表情。
張坤知道,櫻花國的人最重禮數。
不管是對朋友還是對敵人,都是禮貌得一匹,讓你感覺到這些人彬彬有禮,事實上,這只是他們的一種習慣,并不代表什么。
就像眼前的這個叫鶴原香的女人,雙刀在手,仍然沒有什么殺氣,但是,氣機牽引之下,張坤卻是感應到了,對方兩柄小太刀的第一落點,應該就是咽喉、腰肋和下體…
‘不去當老師,太可惜了。’
張坤心里閃過這個念頭。
暗想這女人其實長得挺豐饒,比起那些演員,更是多了幾分矯健陽光,是偶像級的人才。
想必,在櫻花國,她的粉絲應該很多,打一拳能哭很久,她的粉絲也會跟著哭…
而在她身后的山田竹,卻是落后半步,跟著行禮,目無表情的捏著一柄鋏鋒長刀,斜指地面。
這人足尖輕點地面,腳跟未曾落實,明明站在前方,卻讓人后背發涼,刀法走的應該是詭奇兇狠一道。
除了這兩個櫻花國的種子選手之外,張坤還注意到,一人五大三粗,擺出三體式進攻姿態,全身力量聚集在肩臂之上;一人站的是兩儀樁,雙拳大開大合。
還有一人雙足彈動著,時刻不休,雙手雙肘護住頭胸處。
五人站成一個扇形,沒有互相交談,卻奇異的結成一個整體。
全是化勁煉髓境界。
想必,這些年來,東區十七國,大部分年輕高手都在這里了。
倒是要好好教導他們,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化勁只是起步,前路還有很多風光。
張坤這樣想著,也不出手作勢,只是抬手招了招,“出手吧,都不要客氣。”
“哈…”
鶴原香看起來柔和嬌美,拿的又是雙小刀,走的卻是硬打硬進的道路。
她一個箭步前沖,雙刀狂舞疾風,一上一下切割而來,變化多端。
一刀刺左肋,一刀撩小體。
人影一閃之間,山田竹腳下一繞,身形晃動著,已是錯身而過,到了張坤的身后,長刀破風,銳嘯之中,已是橫斬張坤的后頸。
這一前一后,兩人夾擊,簡直是妙到豪巔。
而在這兩人身后,擺著三體式的精壯青年,面上血光一閃,腳下一個踏步,踩得擂臺都為之顫抖,貼身上前,已是靠近張坤的右側,身形微微下沉,半步崩拳直攻右肋。
身后幾人插身不上,隨時準備撲擊。
既然讓自己一起上,又已經發現,對方是難得的厲害高手,那么,還死撐著面子,一個個的上前單挑,就是自尋沒趣了。
因此,幾人不約而同的出手。
評委席上有人嘴角帶著冷笑,有人搖頭嘆息,有人目不轉睛看著…
張坤卻好像一點也沒看見危機。
笑瞇瞇的點評道:“鶴原小姐刀法挺不錯,下次不要用小刀了。”
他左手輕拂,不知為何,分刺上下的兩柄小太刀同時折斷。
鶴原香只感受到手中一輕,只余刀柄上下揮動,連對手的衣服都沒斬到。
同時,一只溫熱手掌,已經悄悄然按到自己胸口,無儔大力轟然落下,啪…
鶴原香如同一只皮球般,倒飛十余米,重重貼在墻壁上,身上骨頭一陣爆響,貼在墻上,直過了一秒多,才緩緩下滑,已是目光呆滯,嘴噴鮮血,動彈不得。
在鶴原香飛出去的瞬間,半步崩拳打到了張坤的左肋。
出手形意拳的精壯青年,面色狂變。
他只感覺到,自己這無堅不催強悍無比的胳膊,突然就變成了麻桿。
喀啦啦…
一連串的爆響聲中。
右臂斷成了十七八截,骨頭都參差露了出來,右半邊身體也發麻發僵,身形再也控制不住,倒飛翻滾著,重重摔落擂臺。
而在身后一刀疾斬張坤脖頸的山田竹,眼中冷光剛剛出現,斬出的長刀就像砍到了火山口,又像是砍到了鋼鐵城墻。
不但不能寸進,只是靠近皮膚,就有一股強橫霸烈的勁力,震動刀鋒,反向襲來。
第一時間,他的握刀雙手虎口和手腕同時震碎,那刀劃出玄光,倒飛而出。
刀鋒旋轉著,斬斷了他的雙臂的同時,還掠過了他的腰腹。
哧拉。
刀光如水波般掠過。
饒是最后時刻,山田竹下意識的閃開身體,避開了被腰斬的下場,在雙臂被斬的同時,仍然被這倒射的刀光斬斷了半截腰身,只差一寸,就把脊椎骨也斬斷了。
刀芒去勢未停,斬出一溜血光之后,嗡嗡呼嘯著,已是打著旋子切割到了評委席上。
血光銳芒,一閃就到了坂村正雄的脖頸間。
他心中大駭,瘋狂一般后退,同時,右手閃電伸手捉住刀柄,左手也按住右臂,雙手疊加用力。
他的雙臂同時骨折。
刀鋒已經斬到脖頸,破皮流血,就要一揮而過。
一只血色手掌,已是捏住刀背。
長刀終于停了下來。
“血獅”羅戰眼神陰郁,又帶著濃濃忌憚,看向臺上的張坤,沉聲道:“張師傅,你這出手也太狠了吧,都是聯邦同盟,有著異界強敵,當守望相助,不必下此等辣手的。”
“羅處長,我下辣手了嗎?這位叫山田什么來著,他拿刀斬我脖頸,我都沒回頭,沒出手。他自個兒沒拿穩刀子,手滑了而已。所以說,小朋友不要玩刀弄槍的,很危險。”
“至于那位小姐,小刀倒是玩得很好,我一時手癢,就跟她玩玩嘍,拍了她一掌,不過也沒事,躺幾個月傷就好了。”
張坤哈哈笑了一聲,隨意狡辯兩句,唬得臺上的八極高手,以及東區各國高手,連忙見鬼一般的向后狠退,直退到擂臺下面,退到人群之中,才稍稍放心。
這位是沒有下辣手,他基本上沒出過手。
唯一的出手,更像是有著輕薄的嫌疑,也沒怎么用力打,就在鶴原香胸口按了按。
但是,搶先攻擊他的三個人,傷得最輕的就是那形意李志高,一條胳膊斷得七零八碎,想要接回來,都要多做兩個手術。
而鶴原香呢,不知斷了多少骨頭,此時軟綿綿的躺在地上,只知道流眼淚。
最慘的還是那山田竹,被自己的長刀斬斷了雙臂,切開一半的腰子,此時傷得極重…甚至,連評委席上的櫻花部教官老版空手道名家坂村正雄,也差點被斬掉了脖子,此時破皮流血,雙手骨折木然坐在那里,眼中全是茫然,顯然,已經開始懷疑人生。
最詭異的是,“血獅”狂戰,那接住刀背的右手,此時也潺潺流著鮮血,被那刀芒所傷,手掌都割開了深深的口子。
‘若是羅戰不從中插上一手,坂村正雄會不會…’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這位評委脖頸之上的流血刀痕。
一時沒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