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七,如果你的目標是逼我離開源順,那么恭喜你,做到了。不是因為斗不過你,而是,惡心到我了。’
丘玉林與自己素未蒙面,也不曾有過恩怨。
如果不是羅七的原因,他不至于針對自己這么明顯。
任由山賊折辱自家鏢局同仁,隨意指派。并且,在起了沖突之后,擺明車馬的站在山賊一方。
看起來仿佛是比較看重鏢路的安全,不愿有分毫得罪睦鄰友朋,實際上,卻是在拉偏架。
并且,還有動手的意思。
有那么一刻。
張坤甚至懷疑,對方如果找到理由出手,定然不介意直接出手廢掉自己。
‘奇怪了,這些日子所見所聞,大刀王正一就好像一個泥菩薩,就差被人高高架起。
故事里可不是這樣說的,那位一把大刀在手,殺得人頭滾滾,氣沖牛斗。
如此人物,怎么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經營不好。’
轉念又想,也不是不可能。
那位雖然武藝極強,刀法絕頂,最后卻摻雜進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滾滾洪流當中去,鬧得身死名滅,徒增唏噓。
他若是真的精明厲害,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慘下場。
與天津的那位霍師傅比起來,老大不說老二,差不多慘烈。
‘反倒是那位王小丫同學,比起乃父更勝一籌…竟然一眼就從茫茫人海中,發現我這不世出的天才。誰眼光高明,頭腦清醒?這才叫眼光高明,頭腦清醒。’
想到王靜雅,張坤忽然覺得,自己就算是要離開源順鏢局,其實也有必要跟她說上一聲。
否則,他不確定那悍妞會不會拿著斗大的八棱紫金錘,來敲自己的腦袋。
…………………
“殺長毛啦,殺長毛啦。”
張坤出得酒樓,順著內河沿河緩步,感受著初夏涼風拂面,心中塊壘一掃而空,耳中就聽到尖厲而又興奮的呼叫。
無數衣衫破爛,皮包骨頭的百姓宛如喪尸潮般跑過。
有人手里拿著碗,有人手里拿著黑糊糊的面包,也有人滿面興奮狂熱,單純的就是想看熱鬧。
一聲炮響,打著赤膊,頭縛紅巾的壯漢,面容冷厲的揮動手中鬼頭刀。
寒芒閃過…
頭顱飛起。
四周響起一片聲嘶力竭的喝彩。
血水汩汩流淌,宛若小溪,空氣中飄來濃重腥味,讓人聞之欲嘔。
黑壓壓的百姓擠了上去,有的抓起那沾血的泥土,有的拿著手中的饅頭、饃饃沾滿血水;更有人拿著破碗,接了一碗腥紅,全都眉開眼笑。
“娃兒,有救了。”
“娘,娘,吃了這個,立刻病痛全消,長命百歲…”
幾個身著西裝襯衫,打著領結頭戴高帽的洋人,趴在高樓欄桿之上,笑得直打跌。
旁邊還有一群官員,正在陪笑。
‘群魔亂舞,簡直是群魔亂舞。’
看著此景,張坤轉頭就走,一時意興蕭索。
不遠處幾人走過,看向張坤,前面一人就笑:“我說這小子還多硬氣,聽到要被趕出鏢局,立即失魂落魄,如喪家之犬一般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沒有人庇護,跟這天下的升斗蟻民有什么區別,流落街頭要飯也不是不可能。”
這人當然是丘玉林。
跟在身后,離著數步距離的田千里,偷偷的打了個寒顫,眼神更堅定了數分。
趙豹卻是不耐煩:“走走,你不是說琴香苑新來了幾個清倌人嗎?別浪費時間,大爺今日讓你們開開眼界…咦!”
他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一個面色勻白、身段豐腴的婦人,挑著豆腐擔,正要進入民房。目光不由一亮,箭步向前,伸手攔住對方。
“客人要買豆腐嗎?”
婦人心中一驚,腳下拌蒜,差點灑了豆腐。
雖然感覺對面這人不是好人,還是壯著膽子開口。
“大爺不買豆腐,卻要吃豆腐…”
趙豹腳步緊逼向前,就如大灰狼看到了小白兔。
丘玉林笑瞇瞇的看著,沒有插手的想法。
這里是民房,看婦人身上穿著,也是貧苦人家,難得三當家有興致,沒必要觸他霉頭。
田千里白臉一下就紅了,囁囁嚅嚅想說些什么,終于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低著腦袋,偷瞄婦人驚慌失措的逃竄。
“啊…”
門內沖出一個滿臉蠟黃的干瘦漢子,嘴里無意義的喊了一聲,拿扁擔打來。
“欺負我媳婦,打死你,打死伱…”
他當然打不死雞公山臥虎山的兇匪,何況,拿的只是扁擔。
趙豹隨手一揮,就打折了扁膽,眼中閃過一絲兇光,抬腿反踢。
正是他拿手腿法,豹尾腳。
悶響聲中,干瘦蠟黃臉男子被踢得倒飛而起,重重撞在墻上,口噴鮮血,奄奄一息。
“成哥…”
婦人凄厲的哭喊起來。
屋內,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跑了出來,喊著爹爹,撲在干瘦漢子身上大聲嚎啕。
一家三口,轉眼之間就沉入了深淵之中。
趙豹卻是一點也不受影響,笑得愈加得意,“誰不知道你家三大爺性子別扭,你越是恨我,大爺越來勁。”
他一把拎起小孩,戲謔看向痛苦到全身發軟的婦人,笑道:“不想我一把摔死他,知道該怎么做了…”
“果然,山賊這種東西,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趙豹正得意笑著,突然響起一把冷幽幽的聲音…
眼前微花,手中一輕,被拎著后領的小孩,已被奪走。
來人站在身前,目光冷厲如刀。
卻是張坤。
“又是你。”
趙豹咬牙切齒。
先前在酒桌之上被掃了面子,若是不湊上前來,他也懶得計較,可是…
“本大爺已經大度放你一馬,偏偏要來送死。”
牙縫里吐出的一個死字,還沒有落音…趙豹身形晃動著,左手恍如幻影,閃電擊出,打到張坤的喉嚨前。
他名為趙豹,練的是五形拳之豹拳,最擅突襲。
此時起了殺心,出手自不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