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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 從快

  “你個豬頭,現在能做事還不好?怎么這副表情?”

  找了個糖水店坐下,老板賣糖水之外,還賣涼茶,苦到張雪巖直皺眉頭,連嘬六塊蘿卜才緩過勁。

  不過很顯然,老板煮的蘿卜塊的確不錯,張三爺明明吃過飯,卻還是又干下去許多。

  “我總覺得,郭將軍頗不喜我。”

  “廢話,侯柩被你打掉幾千人,他要是對你和和氣氣笑臉盈盈,對得起侯柩?”

  “你以為你是我?”

  竹簽戳著蘿卜塊,香氣撲鼻,打了個飽嗝之后,張雪巖才道:“你呢,已經徹底沒有了退路。竭盡所能吧,哪怕將來侯柩不放過你,至少你的子孫,肯定是日子不差的。這個心理準備,老夫希望你有。”

  “在下明白。。”

  抱拳拱手,東京官話,蘇章很是正式。

  “你就算信不過郭威信不過我,也要信得過第一書記王角。不服郭威的人很多,但不服他的人很少。”

  “聽說王相公并不以智慧見長…”

  “世上呢,聰明人很多,但誰也沒有規定聰明人就一定是老板。長孫無忌聰不聰明?怎么是他妹妹當皇后當女皇?正因為是聰明人,所以,有些聰明人不做的事情,才會有人去做。”

  張雪巖難得正經,“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你在王角那個位置上,你敢不敢把老婆孩子扔在東京,然后繼續在湖南造反?”

  “看你臉色就知道你不敢啦,豬頭…”

  一口將竹簽上的蘿卜又咬了一塊,“你們封州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指望廣州人,你們死路一條。不可能翻身的!”

  “是…”

  對此,蘇章心知肚明,只不過以前因為“官運亨通”,也就不去細想。

  逃避對大多數人來說,雖然可恥,但真的管用。

  自我安慰…很管用。

  嶺南省的封州人如此,江西省的洪州人亦如此,湖南潭州、朗州、永州…都是如此。

  逃無可逃了,才會認清現實。

  絕大多數的人,是不會揮舞拳頭爭取權利的,更多時候,都是祈求公平。

  既然是祈求,便一定會有一個身披金甲的蓋世英雄出現。

  蘇章讀書的時候,同窗都對“救世主”不屑一顧,然而事到臨頭,又是處處尋找門路、托關系。

  “救世主”無關大小,有用便是自己“救世主”。

  怎么教育也是無用,哪怕是聰明人。

  張雪巖要瀟灑得多,因為他已經時刻準備著躺進棺材,如今的瘋魔,不過是臨死前的狂歡。

  他敬佩張子,亦向往“杜斷”的絢麗結局。

  如果真的死亡來臨,他希望自己的葬禮,絕非是祖先張九齡那樣的低調高貴,而是杜如晦那般庸俗、熱鬧、快活…

  人總歸是要死的,那不如死得有價值一些,活得更自在一些。

  “要下定決心,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張雪巖攥著竹簽,點了點盛裝蘿卜的小碗,“想想甘仁,如今的甘正我。他背叛的,可是教育部、學兵隊。”

  “是…多謝指點。”

  “我呢,舉薦有功的成色,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你五個兒子聽不聽話,看你本事。要什么花費,跟我說一聲。我張家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是…”

  有些不方便開口的地方,張雪巖提前幫蘇章說了,畢竟,現在辦事,沒錢玩個屁。

  蘇章又不是十七師的師長了,說話對大多數大頭兵來說就是放屁,也就被俘的十七師廢物們還會當他是個人物。

  有了張雪巖做底氣,蘇章也很干脆,先是去了一趟曲江監獄,探望了正在曲江監獄勞動改造的老部下們。

  老部下們倒也沒有受虐待,就是每天要去城北采石場開采石頭或者挖沙,要不然就是壘砌梯田完了種樹。

  體力消耗很大,每天油水一般,但雜糧管夠。

  達官貴人可能覺得這就不是人的待遇,是牲口的。

  然而帝國全球的監獄中,像曲江監獄這樣的,少之又少。

  可以說吃的不好,但絕對不能說吃的不飽。

  這年頭,吃飽本身就是一種福利。

  “師長!!”

  “師長來看我們啦!”

  “師長!”

  蘇章的到來,讓十七師的戰俘們很是激動,蘇章很是慚愧,有些覺得對不起這幫老部下老弟兄。

  但是想了想,還是爽快地說了自己的現狀。

  他投了。

  雖然在戰場上已經投了。

  但兩次投了的意思完全不一樣。

  十七師的戰俘們心情有些復雜,但還沒有到蘇章背叛他們的地步。

  當兵吃餉,有個不坑的長官,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

  “戰俘營里面,對吃的有什么要求沒有?”

  “師長,是監獄,不是戰俘營。”

  有個原十七師二旅的旅長,咧著嘴,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們,都已經被判了,現在都在爭取減刑。”

  “判了?!”

  蘇章很震驚,才幾天,就已經判了?

  在蘇章看來,郭威這不得凱旋之后,再走流程?

  是個人都想炫耀炫耀武功啊。

  很顯然,他低估了郭威。

  在韶州,一切都是從快。

  包括“五姓湯鍋”的收編,李昪說車轱轆話無用,愿意合作就全面投降,除“李公館”外的一切資產都會被沒收,“五姓湯鍋”的原有社會階層結構會被瓦解,半農奴、家奴都會獲得自由身。

  這是不可調和的,因為半農奴、家奴的存在,直接就是造成農村社會少了兩三萬的勞力。

  農村中最重要的就是勞力,除了牛馬,就看壯勞力的發揮。

  韶州不是沒有機械,但機械都不會用在農業上,能抽個水已經是“天恩浩蕩”,當然這個“天恩”,也是要收錢的。

  一個蒸汽機啟動,技工要“開機錢”“保養費”“維護費”等等賬單,村里山寨的中間人要“中介費”“茶水費”“車馬費”,上水需要“按量掛賬”,也就是抽多少水居然是按流量收費。

  再有燃料費的雜項等等,小農完全用不起機械,工業反哺農業這種事情,對于落后地區而言,就是傳奇小說,只有故事里才有。

  針對本地的特殊情況,壯勞力也就成了重中之重,短時間內,郭威也不可能為了韶州的一畝三分地就從南昌調運“進步一號”過來,這大本營自己都不夠呢,哪有那閑工夫去援助才剛到手的嶺南韶州?

  所以,郭威不會跟李昪廢話,哪怕李昪已經暗示,他女兒李盛唐跟王角,那是頗有關系的。

  郭威壓根不鳥,李三娘人在哪里,他是知道的。

  有一說一,李昪說他女兒跟金姨娘睡,都比跟王角睡可能性大。

夢想島中文    貞觀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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