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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我生君未生

  正文卷586我生君未生馬上就要大打特打,結果還要修水庫,別人忍得了,柳璨忍不了,他實在是想不通,王角哪里來的勇氣,敢玩這樣的花活。

  又是一趟舟車勞頓,到了安仁縣,看到的是正在準備遷徙前往耒陽縣的一部分“勞人黨”黨部文員。

  至于說“萬畝風塘”的學校,也已經開始著手搬遷。

  除了士官學堂還要留下,一應面向大眾的教育機構,都是要遷走的。

  “動作可真是快,連個年也不過。”

  柳璨感慨一聲,總覺得幾十年的變化,都比不上王角在這里的一通亂折騰。

  不過他這次過來,上心的是水庫,而且還是湘西的水庫,于是徑自去找了王角,也是等了二十幾分鐘,王角開完了會,這才見了柳璨。

  “照之公,這又是什么事情?還特意過來一趟。”

  “武岡縣的水庫,你當真要修?”

  “當真啊,怎么不當真?”

  王角有點奇怪,“這都是貞觀九十六年就論證過的水庫,貞觀一百多少年又勘測了一次,貞觀二百四十幾年又重新勘測,圖紙和項目書就在邵州州府檔案室里躺著,現在拿過來已經是省時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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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老夫要問的,不是這個。”

  眉頭微皺,柳璨直接問道,“這個水庫老夫是知道的,圍繞巫水,橫跨數州的‘巫水水庫群’,老夫也清楚。但是修水庫要花費多少,你清楚嗎?你就差直接要說踩在東京人的臉上說他們該死,你知不知道接下來要對付的,數以億計的人口基數?”

  “水庫要修,仗也要打。破壞和建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王角笑了笑道,“照之公,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武岡縣的水庫,我們不能這么看。這修建水庫的支出,不是一次性的。動員一萬人修水庫,三年為工期,大概支出就是兩千多萬斤糧食。明年開始動工,一年支出七八百萬斤糧食,也就夠了。”

  “鋼鐵呢?水泥呢?”

  “所以才要將安仁縣的水泥廠,分流一部分技術工人和管理人員過去。這既解決了就業,還能讓原本在副廠長副車間主任位子上有些想法的人員,得到職位升遷的滿足。畢竟,只要是黨產水泥廠,升遷是在體系內升遷,最后離任的時候,武岡縣得到水泥廠和生產經驗、管理經驗,干完活的,拿錢的拿錢,拿職位的拿職位。”

  “就業?”

  猛地一愣,柳璨就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樣,這光景的帝國,失業人口之多,不可想象,朝廷在兩京其實已經非常委婉地對失業人口進行了補助。

  食品券幾乎就成了現金,只是還沒有擺放在臺面上而已。

  而王角解決的辦法,就是舉債加大投入。

  “寅吃卯糧”不是不可以,一個縣的控制范圍時候,這是行不通的,因為一個小區域的氣候,就能完蛋。

  但是“勞人黨”的通知范圍擴大到了半個湖南,那就不一樣了,“寅吃卯糧”的風險在降低。

  夏糧、秋糧的保障,只要有四分之一的耕地完成糧食產出,就不會餓死人。

  跟帝國的其余地區不同,“勞人黨”統治區域內,依然是實質上的配給制,長期配給制,肯定是讓人受不了的,覺得日子苦。

  可類似安仁縣、攸縣、茶陵縣等地的底層,幾十年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記憶,別說兩三年的配給制,就是二三十年,他們都沒問題。

  原因很簡單,沒有餓死人,沒有餓肚子。

  蘆鞋是差了一些,可是暖腳;大米飯就個咸菜可能是簡單了一些,可是能飽。

  “勞人黨”活動的區域,哪怕是在大城市中,也是中低階層更擁護,那自然而然的,“勞人黨”的特殊配給制度,是符合他們所需,也能解決他們所需的。

  這時候的“寅吃卯糧”,講白了就是“勞人黨”掌控著總賬,也只需要算總賬,一加一減,看看差不多,很多支出,也就能做了。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類似程家這樣的豪門,其公子哥們會毫不猶豫地借錢給王角,不借則以,一借,五千萬起步,上不封頂。

  實在是在中央核心區之中,拋開中央政府掌控的國家資源,真真正正能保本甚至還能增值一點點的優質資產,真的不多。

  王角這里,對某些特殊的民間“超級散戶”而言,吸引力之大,比什么“凌煙閣”閣老青睞還要強烈。

  明白了大略方針之后,柳璨于是說道:“那還要修路?”

  “那肯定是要修的,畢竟武岡縣周邊環境比較復雜,除開‘莫瑤’之外,還有‘五溪蠻’‘武陵蠻’之后,‘勞人黨’在那里做了一點點區分,畢竟有些山寨和山寨之間,還有世仇,不過一起修路之后,這世仇,也差不多該消除了。”

  “哪條路?”

  “越城嶺東南官道,分段來修,最終是要直達邵州州府邵陽縣,目前來看,將來要是水庫修好,路只要不太差,在越城嶺東南,再設置一個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最近在邵州剿匪的數據也拿了過來,越城嶺東南的赧水河谷,養活幾十萬人不成問題。”

  “你說的是武剛城?”

  “對。”

  貞觀三百零三年的武岡縣,前身并不在巫水,而是在資江支脈的赧水,因東晉王導被封武岡侯而得名,武德年間因為種種原因,遷徙到了現在的武岡縣。

  但也因為這一段歷史,導致邵州的布局和發展,長期都是以“維穩”和“圍觀”為主。

  最終也進一步導致了湘西的“民匪一家”狀況。

  柳璨作為湖南省的一省之長,對治下州縣的情況,自然是了解的,從他脫口而出“武剛城”,就不難看出。

  此時的武岡縣前往州府邵陽縣,沿官道一百二十里左右的重要途徑地點,就叫“武剛城”,也是武岡縣的舊名之一。

  只是城市設施早就廢弛,這里現在更像一個沿河而生存發展的集鎮,官方的正式行政單位是“武剛鎮”,不過因為習慣,叫“武剛城”的人更多一些。

  可即便如此,“武剛鎮”的地理環境,也要比現在的武岡縣強得多。

  就一個可耕地面積,就是武岡縣郊外耕地的七八倍左右,但因為“匪患”嚴重,沒有開發利用起來的土地,就是廢的。

  再有就是“武剛鎮”的水利條件相對叫好,修建小型水庫的難度不高,貞觀紀元以來,“武剛鎮”現存的幾個所謂天然湖泊,其實都是一百多年前的水庫,只不過因為常年壘砌,又加固了坡地,這才使得水庫看上去宛若天然湖泊。

  王角對湘西的實際地理環境,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從邵州州府弄來的庫存檔案,倒是有著非常豐富的圖紙。

  其中就包括“湖南土木大使”時期的一些項目規劃,只是伴隨著第一任“湖南土木大使”徐孝德的離去,整個湖南跟“土木”的關系,也就變得相當平庸,很多可以上的項目,都因為種種政治原因而叫停。

  也是從邵州的故紙堆中翻找出了精華,這才給“勞人黨”省了不少事情,重新勘測的難度,相較于白手起家,那真是輕松的很。

  前人種樹后人乘涼,也就是這棵樹太過久遠,有兩百多年了。

  “湘西‘匪患’嚴重,要是太平的話,武岡縣也不會西遷巫水…”

  柳璨只是感慨,忽地反應過來,原本嚴重的“匪患”,貌似現在也不嚴重了。

  “現在四分之一的土匪都愿意消停,這就成功了一小半,剩下的土匪,完全靠不事生產而存活的,其實也就萬把人,兩萬那也是沒有的。土匪能夠發家致富,還是要靠掠奪地盤上的小老百姓,這不過是把國家應收的那一部分,截留到了土匪窩。講白了,跟貪污民脂民膏,是一個路數,不過是一個體制內,一個體制外。”

  言罷,王角又對柳璨道,“照之公你放心就是了,只要‘武剛鎮’重新設置為縣,又是一塊寶地。再修幾個小水庫,養活七八十萬人,那是不成問題的,赧水的條件擺在那里。”

  “唔…”

  此時柳璨也理解了王角的辦法,現在撥款出來的七八百萬斤糧食,就相當于是貸款,而武岡縣呢,也不是不用還,早晚還是要還的,不過還的方式就有點區別,用將來新增的水澆地產出,作為償還方式。

  分期還的話,那就不算多,時間拉長到五年,多存糧都有了。

  有了余錢剩米的小老百姓,吃飽了撐的去做無本買賣。

  無本買賣是要掉腦袋的。

  公審大會沒有白開,“勞人黨”黨員的田間調查、農村調查也沒有白做,這不是坐在辦公室中的人性思考,也不是報紙上的人文關懷,全靠一雙鐵腳板,是踩踏堅實土地獲得的第一手數據。

  這是沒有人情味的數據,卻又是最有人情味的數據。

  一時間,柳璨竟是有些感慨:“我生君未生啊。”

  “別別別…照之公,我有老婆的。”

  柳相公勃然大怒:“老夫亦有老伴!!汝是何意!!!”

  “西京的一個老江湖,拍電影專挑俊俏小生,一把年紀了還好這一口,我這也是害怕…”

  “滾!!”

  原本很深沉的年輕時代理想回憶,直愣愣地被王角的一通葷笑話給攪合了。

  “錢三豈能教出你這等…”

  柳璨正想破口大罵,最終還是忍住了。

  堂堂柳相公,怎么可以動不動嘴上就掛著優美的中國話。

  “哈哈哈哈…”王角大笑,然后道,“反正現在照之公是沒有疑慮了吧?”

  “水庫的事情,的確如此。只要有‘勞人黨’領導、組織,動員能力確實要高得多,武岡縣本身只要動員起來,就能達成朝廷數州才能辦妥的工程。”

  這一點,柳璨是佩服的,動員一萬個人,聽上去好像沒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按照皇唐天朝的體制,動員抽丁是每家每戶來抽,抽丁一般都是壯勞力,一個壯勞力對應的,最少是三個人,平均是五個人。

  這樣算下來,保底影響到的,就是三十萬人,夸張一點,說不定就奔著六七十萬人去了。

  別說什么六七十萬人,就是三十萬,也超過了武岡縣的在籍總人口,那就必須抽調邵州其余縣的百姓,甚至是隔壁永州潭州的力量。

  很顯然,這樣的動員,統籌的平臺,必須上升到省一級,不是州縣這一級能夠完成的。

  對絕大多數官僚而言,這就是個麻煩事情。

  辦好了,自然是“治世之能臣”。

  辦不好…

  三十萬人受影響,波及幾個州,玩脫就是典型的“亂世之奸雄”。

  這不是禍國殃民,什么是禍國殃民?

  所以,到了省一級單位,除非是政治任務,又或者是中央有什么靠山打算以此為宣傳用的政績,否則,能不做就不做。

  道理也是簡單,只要不做事,那就不會犯錯;不會犯錯,就不會丟官。

  別問柳相公為什么這么熟練,他多年以來就是這么操作的。

  否則怎么可能坐看王角在“安仁軍”把黃世安整死?!

  因為關他屁事啊,王角又沒公開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沒說就是沒有造反;沒造反他柳璨就沒有責任。

  湖南無亂黨嘛。

  可換到王角這里,情況就變了樣。

  “勞人黨”的動員,往極限一點玩,可不是什么壯勞力的問題,而是只要能手提肩扛的,都可以上。

  挑得動擔的挑擔,搬得了磚的搬磚,男女老少,都可以一起出力。

  橫豎都是有“勞人黨”管飯,而且“勞人黨”管飯是真的管,這就很不一樣了。

  不用自帶干糧,這就已經是優勢。

  再配發工具,提供就業崗位,倘若高端一點還開工資,那就更加的了不起。

  群眾的勞動工作積極性,就是這么客觀調動起來的。

  柳璨感慨一句“我生君未生”,可不是什么千年老gay垂涎角先生的美色,純粹是有感而發,他年輕那會兒,王角沒投胎,要是投胎的話…

  同樣都是七老八十的柳璨,眼中看到的大唐,想必顏色都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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