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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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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

  卻把鄧克給問住了,他感覺王角是在故意拿捏他,換做是他,坐在王角這個位子上,在這個得天獨厚的環境中,時局、中央、地方、江湖…

  他會拿腔拿調更加的到位。

  “王兄不如明示?”

  示人以智,不如示人以愚。

  鄧克的姿態,前所未有的低,他給“上座選人”鞍前馬后,都是帶著鄧家子孫的氣度在。

  但是面對王角這個“年輕后進”,那種可以在老前輩面前“書生意氣”的架子,大抵上是不好使的。

  “我寫個借條給你吧。”

  王角突然說道。

  “啊?”

  “茲有江南鄧氏子孫共襄義舉,借‘安仁義勇’二十萬元整,以資義勇招募、作訓…”

  “啊?!”

  唰的一下,鄧克直接站了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王兄!”

  “怎么?”

  “不…不…沒、沒事。”

  這種小把戲,王角穿越前做保安那會兒,就見得多了。

  怎么可能讓鄧克這種落魄豪門之后全須全尾的片葉不沾身,那他成什么了?怡紅院的花魁,而且還是白嫖不給錢的那種?

  只要鄧克想要鍍金,那這金身下面,必然也是黑漆漆的一團。

  將來要是“新義勇運動”翻車翻船了,鄧克也必然是要有連帶責任的,怎么地也不能讓他輕輕松松來去自由。

  王角連小老婆都信不過,何況一個在長沙給人伏低做小的“上座選人”的秘書?

  論及秘書,還能比陸龜蒙的私人秘書更大?

  藍彩仕那樣的派頭,也只敢在殺龍港的小處著手,區區鄧處訥的孫子,那算個屁,一地名門,也比不過嫖嫖樂老先生的恐怖財力。

  只不過陸龜蒙已經徹底的解放了天性,從心所欲,這才使得人們關注點,都在嫖嫖樂老先生的花邊新聞上。

  以前王角覺得這很傻,如此巨富,搞得這么low干什么?

  現在王角琢磨過一點味兒來,倘若不是爆出“靖難軍”這樣的奇葩,這樣的重大事故,那么正常而言,類似“白云山銀行”被搶這樣的事情,隨便一條嫖嫖樂老先生的緋聞就能壓過去。

  銀行被搶算什么稀奇的?

  陸龜蒙老先生一夜五六七八次郎,這才是真的牛逼!

  只是王角明白這一點,人都快要靠近耒陽縣了。

  不過明白也是無用,陸龜蒙背后有“金菊書屋”,出什么報紙眼皮子一夾的事情,他王角卻是不行,只能從頭做起,做一個自己的“金菊書屋”出來。

  當然,光是“金菊書屋”,那也是不行的,罵戰、論戰、口水戰,噴到最后,筆桿子還是殺不得人。

  人們常說殺人誅心,這是有個前提,殺人的刀子,你也攥著,那自然是為所欲為。

  批判的武器雖好,但只會批判,那便是成了尋死的禰衡。

  如今烽火連天,到處都是黃祖一般的粗人。

  當然,這個粗人到底是不是真粗,見仁見智。

  便是這安仁鎮鎮將黃世安,他一副粗坯土包子的模樣,誰又能知道,他年輕時候,其實是在洛陽讀的大學呢。

  黃世安懂得批判的厲害,但他不慌,因為他手里有槍。

  罵戰、論戰、口水戰,放一輪鳥銃,管你什么怨念、仇恨,黃泉路上跟閻王爺說去吧。

  此時的王角,面對什么人,他都可以談,也可以交易,只有這“三縣一鎮”成立的新義勇,能攥多少是多少。

  固然會有編制分出去,那不關他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理會。

  能夠有肥羊出來攪渾水,又或者說分擔一些火力,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鄧克,是個好同志啊。

  愿意資助“新義勇”的發展壯大,這豈能不是“志同道合之輩”,既然是“志同道合之輩”,那自然就是同志。

  神色糾結,內心天人交戰的鄧克,從未這樣焦慮過。

  但同樣的,鄧克也很激動,因為王角敢這樣開口,是真的很有誠意。

  換成別的州縣,長沙的“上座選人”從發起議案或者發起彈劾,那都是要拖拖拉拉的,王角這里…沒有。

  “王兄,小弟家中薄有資產…”

  “彎彎繞繞的話呢,我就不多說了。”

  王角抬斷了鄧克要說的場面話,“跟你,跟馮秘書、趙秘書,還是哪個來軍山走一遭的秘書,我都是一個態度。縣長,是一個價;教育局局長,又是一個價;選人還是說縣進奏院首席,又是一個價…”

  “我先生是會稽錢氏,你不會以為我真的缺錢吧?”

  神色恍惚,鄧克聽到王角說的話,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風險,而是居然有人也跟王角見過面了?

  王角既然這么說,肯定是也有人過來權衡利弊,狠一點,跟這本地新義勇結合得深一點,自然就是拿的多一點。

  心中權衡著是要縣長還是要個局長算了,但一想現在馬上就要面對打仗,他這種情況,混個后勤大概就是最好的。

  油水豐厚,還不怕陣前被槍斃。

  這光景的進奏院選人,就沒了意義,不去長沙,也是無用。

  更何況,現在長沙還有沒有“上座選人”慷慨激昂還是兩說呢。

  “小弟…”

  一咬牙,鄧克表情變幻,相當的復雜,上前一步,“小弟愿跟王兄共進退!”

  “不用這么悲壯的…”

  王角站起身來,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鄧克,“鄧縣長。”

  “嗯?”

  鄧克一愣,旋即臉色大喜,雙手接過王角遞過來的茶水,“王兄放心,小弟只求基層履歷罷了,只要一年半載,絕不耽誤了王兄的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

  歪過頭看著鄧克,“身為朝廷選才之列,當然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大事不需要,小事做好,即可。”

  “請。”

  “哦、哦…請!”

  兩人對飲一杯,王角已經寫好了借條,一式三份。

  上面出借人“鄧克”兩個字,還有指紋和印章。

  論誰見了,都知道鄧處訥的孫子,果然是朝廷忠臣,國家有難,才能看清一個人啊。

  板蕩見忠臣!

  朝廷為了對付“靖難軍”這個實質性的叛逆,重拾地方義勇,鄧家郎君眉頭都不皺一下,甩出來就是二十萬,這要不是忠臣,什么是忠臣?

  揣著借據離開的鄧克,腳步都是輕浮的,他有點兒飄飄然,但又有點兒心虛,這世上的好處,果然都是危機并存。

  不過鄧克心中暗忖著:只要“靖難軍”打過來,我又不主管軍事,到時候帶人跑了就是。

  “就是這二十萬…”

  鄧克忽然間,不知道是不是該真的把這二十萬送過來。

  這就是個合伙的鐵證,將來要是翻船,這就是讓他鄧克翻不了身的玩意兒。

  一時間,竟是又有些糾結。

  只是第二天,“藥王廟招待所”外頭,傳來了驚呼聲,不多時,就有人沖到門口喊道:“朝廷真就批準了‘軍改縣’?!這安仁鎮,也在其中!”

  “電報上說,已經有了縣級干部的候選名單,各省自行斟酌,上報審核。”

  “我們湖南的名單,似乎也出來了!”

  “真的?”

  熱鬧,仿佛把“靖難軍”打進江西的糟糕消息都壓了下去。

  在人們還在打聽亂七八糟小道消息的時候,耒陽縣、衡陽縣、長沙縣等等附近州縣的城區,報紙上陡然來一條大新聞。

  “小鄧相公一擲千金!二十萬資助新義勇!”

  “鄧大郎二十萬襄助義勇!”

  “鄧秘書破家為國!”

  大報小報九流報,都是把“二十萬”打得醒目,尤其是耒陽縣的本地報紙,還是有證據的,一張借條就這么明晃晃地在報紙正中央。

  時間地點人物,一應俱全。

  操作此事的耒陽縣警察局局長黃圖,也覺得他們本地的老表,果然還是可以的嘛。

  至于有沒有這個二十萬…

  借條都在,難不成鄧克這個落魄公子,還敢敲詐勒索王角這個當紅新貴不成?

  不存在的嘛。

  除非王角這個正當紅的腦子發熱,寫著借條玩兒。

  “局長,這個事情,我看有點兒問題喃。”

  “當然有問題啊,但是重要嗎?不重要。”

  黃圖嘿嘿一笑,“王委員讓我們辦點事情,我們照做就是了,怎么?怕他造反吶。”

  “局長,聽安仁鎮的黃隊長那樣說,只怕將來事情不少啊。前陣子公審大會,多少人去看,現在咱們耒陽縣,都在說這些個…”

  “不用管。”

  黃圖擺擺手,“這是我們能操心的事情嗎?”

  “是…”

  要說害怕,黃圖也的確是害怕的。

  王角現在這種搞法,到時候他拍拍屁股走人,豈不是要殺得人頭滾滾?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靖難軍”鬧得更兇,昨天耒陽縣還有人搶米,今天就要當街處決幾個搶米的苦哈哈。

  哪兒不是人頭滾滾?

  誰跟誰不都一樣啊。

  三天之后,還在糾結自己選擇的鄧克,陡然之間發現自己在“藥王廟招待所”中,似乎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于是他便去打聽,一起從長沙來的秘書,直接跟他沒什么好說的。

  沒辦法,鄧克找到了“學兵隊”的甘隊長。

  “甘隊長,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開始疏遠了我?”

  “我說,你裝什么傻呢。”

  叼著煙的甘隊長,吐了個煙圈之后,眼睛瞇著,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頹喪,夾著煙的手指抖了抖,“你厲害,二十萬砸進去,為了什么?選人?縣長?”

  “什么二十萬?”

  “嘁。”

  不屑地撇撇嘴,甘隊長抬腳點了點地上,折成了方塊的舊報紙,被鄧克撿起來抖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令人窒息的標題。

  雙眼圓睜,鄧克感覺心臟都被人攥著了,那種呼吸難耐,那種痛苦不堪,直接讓鄧克明白過來,自己他媽的哪里是投機。

  這分明就是大冒險!

  “這、這…這…”

  鄧克想說這怎么可能爆出來這么快。

  在他的想法中,怎么地也得十天半個月之后。

  而且省內的報紙,效率如何,他身為“上座選人”的秘書,能不清楚嗎?

  可這個什么狗屁《耒陽日報》,竟然連借據都有?!

  放狗屁!

  這不可能!

  “姓王的,給你什么承諾?”

  甘隊長瞇著眼睛,他看得出來,鄧克的震驚表情,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活見鬼了,壓根沒料到這種狀況。

  姓王的夠陰啊。

  不對,這既是陰謀,何嘗又不是陽謀?

  除非有人跳出來說“破家為國”是錯的,說捐二十萬為國平叛是錯的…

  沒有那樣的傻子。

  所以,掏錢的家伙,必然是英雄。

  哪怕不是捐款,只是借款,但這時候能掏錢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至少,人們的眼中,就是如此。

  鄧克就是英雄!

  破家為國。

  不愧是鄧處訥的孫子…

  “甘隊長,我說…”

  “我信!”

  甘隊長不等鄧克把話說完,直接點著頭,“你說什么我都信。”

  “所以還是那句話,姓王的,給你什么承諾?”

  “縣長。”

  甘隊長直接懵了,他想到王角會跟鄧克有交易,私底下的承諾,還有保持新義勇的獨立性,還有維持社會穩定等等等等,但就是沒想到,王角直接甩出一個縣長。

  他媽的縣長自己不當,給一個“上座選人”的秘書當?

  姓王的到底知不知道一個建制縣到底有多少頂官帽子?

  煙還在燒,但甘隊長卻是想不通了,這到底是姓王的算計了鄧克,還是鄧克算計了姓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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