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杜豆豆(上)

　　你有想過貓不是貓的話，會怎么樣嗎？

　　黑暗中點點血紅色的光閃爍著，依稀可以辨認出兩個人形。這兩個人的身影很模糊，整個畫面能夠留在腦子中的東西少之又少，如果說一定要找些什么來作為這詭譎場景的憑證的話，應該可以被稱作一種感覺，一種縈繞心頭的感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至少此時的杜豆豆找不到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這種感覺。

　　新的一天，陽光依然。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預設好的生命軌跡上靜悄悄的滑過，裹挾著一種不可抗的力量，創造那卑微而神圣的屬于每個人的不同生活。

　　杜豆豆從床上爬起來、刷牙、洗臉、挑弄一下并不帥氣的發型、忽略早飯、等電梯、邁著懶惰的步子走向學校。不得不說每一個早晨都極具儀式感。

　　杜豆豆抽出板凳、坐下。他沒有掏出任何一本書，十指交叉墊在下巴下，肘部支撐在光潔的桌面，雙目微閉，杜豆豆在細細回想之前的夢。面前一片黑暗，僅有點點微光似是血紅色的。這樣一幅場景似乎連夢都稱不上，但杜豆豆覺得這種場景與自己的靈魂相連，像是一個預言，一個關乎未來的預言。

　　“起床了，起床了。”同桌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個毫無情趣的家伙，唯一值得我尊重的也只有性別了。

　　“煩死了，沒看見我在作白日夢嗎？”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你可真是像極了這首詩里寫的人。”同桌用她纖細的手指敲著自己的臉。

　　“這是什么詩，我怎么沒有聽過。”

　　“今天就要默寫了，您老還沒有讀過呢！真了不起。”

　　“那是，還不趕緊膜拜。”

　　不出意料的收獲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道白色的影子從窗口飄過，嚇的同桌再也不敢做任何一個多余的動作，對著書本念起經來。

　　杜豆豆從中抽出一個厚實的本子，從包中拿出筆，掃了幾眼排列整齊的小字，寫了下去。

　　叮鈴鈴，下課鈴響，所有的人都躁動起來。

　　“你又不聽課，這樣真的好嗎？”

　　“沒有辦法，我有耐心去創作可惜沒有時間。”杜豆豆歪著腦袋，用筆撓了撓頭。

　　“班主任居然沒有教訓你，真是個奇跡。”打趣著我的同時，她還沒有停下手中的筆。

　　杜豆豆尷尬的笑笑，沒有再搭話。又一次掃視本子上的字，嘆了口氣。時間可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最重要的是沒有辦法寫出令人滿意的東西。

　　天暗了下來，校園吐出了成百上千的行尸走肉。夜幕下杜豆豆不停的晃蕩著，他一點也不想回家，每次回家看到父母，就不禁一陣惡心。他們以為他在學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可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寫作業了。摸著口袋的錢，走進商店買了一個打火機，躲到一個避風的角落，從中摸出一包紅雙喜點著塞在嘴中，深深吸了一口，嗆的咳了半天。

　　杜豆豆低低罵了一句可下一口卻吸得更猛了。

　　草叢中一只黑色的貓從草叢中鉆了出來，從杜豆豆面前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黑色的貓在日本被看做不吉祥的象征，可這是中國這些東西都不大作數的，不過事實上人們對黑貓還是有些厭惡的。這種地方為什么會有黑貓出沒？看起來倒是有種被貓給鄙視了的感覺。真心令人不爽。

　　極其復雜又敏感的心理活動是杜豆豆的一個特點，所以他才會依賴寫作。

　　貓想是看穿了杜豆豆的心一般，齜牙咧嘴叫了起來。杜豆豆看著對他充滿敵意的貓，沒有來的想起“男孩就是狗都嫌的生物”這句話。扯動面部肌肉，自嘲的笑笑。將手中的煙屁股丟在草叢中，拍拍屁股上的灰，準備回家。

　　“喵喵喵喵喵。”一陣急促的貓叫聲從杜豆豆身后傳來。

　　沒由來的杜豆豆覺得自己聽懂了貓想表達的意思。

　　杜豆豆回頭看著那只搖動著尾巴的黑貓，心中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人一貓就這么對視著，等待著某些超乎常理的事情發生。

　　“你好啊，我的少年。”那聲音似乎是那黑貓發出來的，又似乎是整個天地發出來的。那聲音沒有經過杜豆豆的耳朵，而是直接進入最深層的內心。

　　“別怕啊，我的少年。我是這天地間的精靈。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黑貓喵喵叫了兩聲，拋出一個媚眼便轉身離開。

　　看著黑貓的離去，杜豆豆覺得自己的腦子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東西。孕育于他體內的某種有著堅硬外殼的核，裂開了一條縫，從中流出了某種他令他恐懼又令他興奮的東西。

　　當天夜里，杜豆豆又做了同一個夢。夢的情形愈發清晰動人，給杜豆豆一種從無底深淵漫步走來的感覺。恐懼驅散了睡眠。從夢的世界逃脫的杜豆豆瞪著眼睛望著黑暗，仿佛在窺視他的內心。

　　杜豆豆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來到學校，沒精打采的趴在課桌上思念著離他而去的美妙動人的睡眠。同桌將歡樂頌的旋律填上粗魯下流的歌詞哼唱著。杜豆豆最討厭他同桌的就是這點，他可以將任何美的東西干脆利落的摧毀給你看，毫無拯救的可能性。

　　而在這半睡半醒之間，杜豆豆只覺得自己再度被送到了夢境空間之中。

　　那個夢境世界沒有什么學校，也沒有什么雜七雜八的煩心事，只有一個笑的很女生。

　　她的嘴巴翕張著吐出了一個優美的旋律，那是她的名字“陳茜”。

　　‘啪’一巴掌打在了杜豆豆的腦袋上面。

　　是杜豆豆的禿頭班主任，他對著杜豆豆就是一通經典吟唱，“你怎么睡得著的啊，現在我就感到匪夷所思啊，現在這個階段你怎么睡得著的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說我真的受不了啊，你怎么還能睡得著的啊！”

　　不知為何杜豆豆聽著這段吟唱是越聽越困，結果腦袋砸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