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冬至

　　彈已上膛，槍已出鞘。

　　埃達感受著周圍劇烈的高溫，終于穿透了北辰最外層的一層冰鎧。

　　灌入進北辰的更深一層的鎧甲里去。

　　這里是北辰的骨架外側，到處都是混合了類似于鋼鐵和血肉組合的奇怪物質，它們像是這兩種物質交錯的詭異融合，讓人看不出他們的原本面目來。

　　此時的埃達終于落下了腳，從貝吉塔防護中走了出來，他的身上空無一物，除了一直待在鼻梁上的眼鏡以及順手拿來的螺旋槍。

　　螺旋槍的骨質結構一般的東西既不光滑也不粗糙，就像是真正的什么骨骼一般，卡著它上面的凹槽就能剛好的握在手上。

　　好像是荒原上的狩獵獵手一樣。

　　眼睛上顯示的黑石能量并不巨大，恰恰相反，就算是做出了假死的假象，實際上迪妮莎的那一擊解放的螺旋槍也足以造成真正的致命傷，不過或許對方還留著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手，但憑借埃達的身手，只要殺死了幕后的操縱者，就算是這么巨大的奧頓哈剛也只能成為一具軀殼了吧。

　　埃達抱著這樣的想法用螺旋槍破開了阻擋在前面的厚實鐵壁，

　　入眼處則是細密的復雜管道和各種鋼鐵組成的精密儀器，雖然現在已經是一片死寂，但如果這個巨人活躍的時候依舊能想象到，這里究竟是怎樣的一副盛景。

　　這里是它的心臟部位，最接近它動力樞紐的位置，這里和放大的奧頓哈剛的發動機有著不小的相似之處，但更接近生物體的心臟，反正按照埃達的理解是說不出一個什么所以然的。

　　他只算是一個蒸汽維修師又不是什么生命學的專家。

　　順著巨大的管道，沿著眼鏡上看到的留下的足跡漸漸尋找。

　　這些殘存的能量印記能讓埃達找到那個幕后的人究竟在哪里，然后將這段事件告一段落。

　　一路上都很平靜，讓人忍不住懷疑那個幕后存在的人是否真的還活著，又是否真的有后手，但埃達的心卻沒有放平靜恰恰相反反而一再的懸高。

　　按照他的理解，對方既然沒有在路上準備彎彎道道那就是在最好一定有一份“大禮”在等待著自己。

　　然后這是一扇門，一扇半掩著的沒有關上的門，像是上一個走了的人沒有管好一樣…

　　埃達此時反而平靜了起來，輕輕推開門，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以防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

　　然而也稱不上他是不是神經敏感，打開了這扇門之后，眼前除了昏暗一片之外似乎別無他物。

　　光是一個作為人類來說是否能夠正常視物的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也就是說現在的埃達眼里除了黑暗之外，就只有像是熒光一樣閃爍在各種管道里的殘渣了。

　　然后這里的聚光燈忽然亮了，亮的差點晃瞎了埃達的眼睛，于是他下意識的拿起螺旋槍做好防御的姿態，哪怕是遲疑上的幾秒鐘也足夠他來應變忽然發生的一切。

　　可是…竟然什么都沒有發生，好像是刻意只是為了給埃達照個明而已。

　　當視線再次聚焦在門后的世界后，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碩大的球型空間。

　　然后無數的細密儀器和金屬管道聚集在這一處，那個宛如金屬王座一般的生命倉中，穎紅的血色籠罩在透明的腔室里，在那里面似乎存在著一個小小的人兒。

　　埃達下意識的想要投出手中的螺旋槍，他有九成以上的幾率肯定那里面的人就是這場事件的作始俑者，但他竟然不知怎么的下意識的遲疑了一下，眼前似乎出現了地道里的那個雙生響的身影。

　　似乎他在說:“再等等吧…等一下就好了。”

　　就在他遲疑的那一刻起，倉門竟然開始緩緩的打開，室內的氣壓陡轉成一個奇怪的等級，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而隨著倉門的漸漸打開，大量珍貴的比黑金還要貴上不止幾何的精靈之血不要錢的肆意流淌到艙室的外層，好像這些東西真的沒有任何價值一樣。

　　然后從倉室的一邊探出來一只小巧的手，帶著血跡的牢牢的握住了倉室的邊際。

　　埃達的手不自居的略微一顫抖，他知道這家伙應該就是當當口中的那個半精靈了，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年紀竟然這么小，甚至說比晃和珀還要小上許多。

　　但他依舊牢牢的抓住著手上的武器，仿佛下一刻就能投擲過去一樣。

　　那個身披著血衣的小家伙緩緩的從倉室內走了出來。

　　血色很紅，而她很白，于是在埃達的眼里，兩種鮮明的色彩形成了更加鮮明的對比。

　　純潔和鮮紅的對比。

　　“失敗了…”這是她口中的第一句話，很標準的普通語，更不想什么反派一樣添加些什么刻薄的語氣，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其中沒有什么感情吧。

　　沒有悲傷，沒有沮喪，沒有失落…

　　唯獨能讓埃達理解的感受，就是絕望。

　　那種絕望并不像是熾烈的情感，也沒有任何的歇斯底里，不像是一個能夠做出這樣的壯舉，差點干掉了一個城市和三位能夠使用王器級別武力的人。

　　但就是這股淡淡的絕望感，卻又讓埃達那么的似曾相識，甚至說再清楚不過。

　　于是乎他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平靜的走到那個女孩的對面。

　　半蹲下身體，就這么淡淡的看著她。

　　那雙眼鏡仿佛也成為了不必要的東西，埃達輕輕把它摘下，不設防的站在了那個女孩的對面。

　　也許是埃達的這幅姿態終于引起了她的興趣，她銀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雙樸質的琥珀色。

　　“你不怕死嗎？別看我這副樣子，但我依然是北辰的駕駛者。”

　　埃達找了個凸起的臺階坐了上去，像是忽然搭訕的男孩子一樣：“北辰？你取的名字？”

　　“不是…是大家取的，如果他們還在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吧，瑟尼沒有騙他們哦，說過的話全部都實現了。”

　　“瑟尼…我叫埃達，是來殺你的。”

　　“我看得到，你不是還拿著那把槍嗎，這東西叫做什么？”

　　“螺旋槍，應該挺有名的吧。”

　　“嗯…”瑟尼的眼睛似乎一直是這樣的，沒有任何的波動和伏起。

　　過了一會她像是想到什么的說到：“那群被我抓走的精靈已經死了，血液干涸而死的。”

　　“其實…我跟他們也不熟，只不過是湊巧過來看看，然后湊巧來到這的。”

　　埃達說著真真正正的大實話。

　　“她們之前對我很好，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只是我還是殺了她們…”

　　埃達只能報以沉默。

　　瑟尼也學著埃達的樣子靠著他坐了過來，坐在長發上。

　　“我討厭這個世界…但直到最后反而還有些留戀了，謝謝你。”

　　“是嗎…不用謝。”

　　瑟尼漸漸的靠在埃達的肩上，整個人，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埃達側過頭看了看，這個小女孩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總想來上一根香煙。

　　嘴里不知道嘰里咕嚕的念叨著什么，只是在最后的最后聽清楚一句:“這該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