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2【善者不來】

　　到得晚間，陸家莊內內外外掛燈結彩，華燭輝煌。正廳、前廳、后廳、廂廳、花廳各處一共開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

　　這英雄大宴是中原武林數十年中難得一次的盛舉，若非主人交游廣闊，眾所欽服，決計難以邀到這許多武林英豪。

　　項南、郭靖、丘處機、柯鎮惡、朱子柳等成名的大俠都坐在主位。其他賓客依次列座，眾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丐幫長老魯有腳站起來，他舉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聲說道：“敝幫洪老幫主傳來號令，言道蒙國南侵日急，命敝幫幫眾各出死力，抵御外侮。

　　現下天下英雄會集于此，人人心懷忠義，咱們須得商量一個妙策，使得蒙國韃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說了這幾句話后，群雄紛紛起立，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贊同之意。

　　此日來赴英雄宴之人多數都是血性漢子，眼見國事日非，大禍迫在眉睫，早就深自憂心，有人提起此事，忠義豪杰自是如響斯應。

　　此時，一個銀髯老者站起身來，聲若洪鐘，說道：“常言道蛇無頭不行，咱們空有忠義之志，若無一個領頭的，大事難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兒便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來，由他領頭，眾人齊奉號令。”

　　群雄一聽，齊齊喝彩，紛紛推舉理想的人選。

　　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俠！”有人道：“黃女俠足智多謀，又是洪老幫主的弟子，我推舉黃女俠。”，有人叫道，“少林寺真濟方丈”。更有人叫道“全真教馬教主。長春子丘真人。”一時眾論紛紜。

　　正熱鬧間，只聽得大門外號角之聲嗚嗚吹起，接著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擊磬之聲。門迎叫道：“迎接貴賓！”語聲甫歇，廳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數十個人。

　　堂上群雄都在歡呼暢飲，突然見這許多人闖進廳來，都是微感詫異，但均想此輩定是來赴英雄宴的人物，眼見內中并無相識之人，也就不以為意。

　　丘處機一看，立刻向郭靖、項南道，“看形貌，他們好似就是那群蒙國武士。”

　　項南、郭靖、黃蓉一聽，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就見來人之中三人最為突出。一位是相貌清雅，貴公子模樣的年輕人；一位是臉削身瘦，個子高大的紅衣番僧。

　　這二人分站兩旁，中間站著一個身披紅袍、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竿一般的藏僧，腦門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

　　項南知道，密宗的奇異武功，練到極高境界之時，頂門會微微凹下。可見此人武功的確了得。

　　若是所料不差，這三人應該就是霍都、達爾巴和金輪法王。

　　郭靖拱手說道：“各位遠道到來，就請入座喝上幾杯。”他既知來者是敵，也不說甚么“光臨、歡迎”之類口是心非的言語。

　　“不必，小王名叫霍都，這位是我師兄達爾巴，這位是在下的師尊，藏邊圣僧，人人尊稱金輪法王，當今大蒙國皇后封為第一護國大師。”霍都得意洋洋的說道。

　　這幾句話說得甚是響亮，滿廳英雄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愕然相顧，均想：“我們在這里商議抵御蒙國南侵，卻怎地來了個蒙國的甚么護國大師？”

　　“聽說郭大俠舉辦英雄大會，我們師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卻來赴英雄大宴，老著臉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會群賢，卻也顧不得許多了。

　　盛會難得，良時不再，天下英雄盡聚于此，依小王之見，須得推舉一位群雄的盟主，領袖武林，以為天下豪杰之長，各位以為如何？”霍都得意的道。

　　群雄聽了他這一番話，都已明白這些人的來意，顯是得知英雄大宴將不利于蒙國，是以來爭盟主之位。

　　倘若金輪法王憑武功奪得盟主，中原豪杰雖然決不會聽他號令，卻也是削弱了漢人抗拒蒙國的聲勢。

　　此等鬼蜮伎倆，當然要迎頭痛擊。只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觀金輪法王這淵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氣度，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因此在場的人雖多，一時卻也不敢擅動，紛紛看向郭靖、黃蓉夫婦。

　　“霍都王子既如此說，想來令師是有意角逐武林盟主之位了？”項南微微一笑道。

　　“尊駕是何人？”霍都見項南開口，不禁疑惑的問道。

　　他對中原武林人士知之甚少，而項南自華山論劍之后，十多年間，更是極少踏足江湖，所以他就更不認識了。

　　“在下中神通楊康。”項南笑了笑道。

　　“你是中神通？！”霍都一愣。

　　看項南年紀輕輕，最多不過二十多歲，站在郭靖跟前，就如同他侄子輩一般。居然敢稱自己是中神通？！真是大言不慚。

　　在座賓客絕大多數也是第一次見到項南，見他稱自己是中神通，也都很是驚奇。

　　“原來中神通是這個樣子。”

　　“他那么年輕，能是中神通么？”

　　“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是個富家公子哥兒，哪會是中神通？”

　　眾人都懷疑道。

　　這也難怪，項南這十幾年間，都在參悟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整個人的氣質越來越內斂，越來越和光同塵，返璞歸真。

　　就像他用得玄鐵劍，表面平平無奇，其實卻是內有乾坤。

　　“中神通其實不敢當。中原武林，能人異士多得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在下也不過是一時僥幸，忝居此位。”項南笑了笑道，“尊師金輪法王既然有意相會中原武林人士，那在下卻之不恭，就老著臉皮打個頭陣，拋磚引玉吧。”

　　霍都隨即將項南的話翻譯給了金輪法王。

　　金輪法王看了項南一眼，也露出驚訝之色，隨后向霍都問了幾句。

　　“中神通不是全真教祖師王重陽么？”霍都又問道。

　　“重陽祖師是在下的師祖，在下是全真教俗家弟子。”項南點頭道。

　　金輪法王這才點點頭，隨后站了出來，看向項南道，“你們中原武林真是沒有人才，居然讓你這娃娃上陣。”

　　他話聲極是重濁，這句話一口氣說將出來，全然不須轉換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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