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傾扇稱為天才的方解,可不認為自己是個天才。他想出來的是個笨辦法,他的拳頭威力夠大,拳風雖然不能傷人但可以催動那團不強的天地元氣。在他看來自己這偶然想到的事,并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可是,換做沉傾扇就不一樣了。
沉傾扇用的是內勁將體外的天地元氣催發出去,比方解的拳風不知道要靈活穩妥多少倍。而且這樣一來,沉傾扇再出招的時候就不是將內勁發出去,而只是用相對很少的內勁催發體外的天地元氣就行了。
這樣一來,氣海中內勁的消耗速度就會慢下來不少。比如以往要用一成內勁施展出來的劍氣,現在只需要一半的內勁,再加上體外的天地元氣,就也能做到和用一成內勁化作的劍氣一樣的威力。
換句話說,以前與人相斗氣海中的內勁可以堅持半個時辰。但現在,就能堅持一個時辰。
對于修行者來說,這無疑是一件絕對令人驚喜的事。
方解是從沉傾扇的劍氣中有所領悟,卻不知道因為他的領悟沉傾扇也有了不小的領悟。
太陽升起來之后方解停住了鍛煉,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朝著沉傾扇走了過去。沉傾扇轉過身對他笑了笑,緩步迎了過來。方解拉著沉傾扇的手,笑了笑說道:“我以為天才都是不需要勤學苦練的,只有我這樣的廢物才要靠后天的努力。”
沉傾扇笑道:“當天才也開始努力的時候,你難道沒有感到絕望?”
“絕望個屁”
方解撇了撇嘴道:“劍道上獨一無二的天才是我的女人,我需要絕望?對于男人來說吃軟飯未必是一件壞事,遇到強敵的時候只需要吼一聲媳婦上就能搞定一切,想想這也是一件很牛逼的是啊。”
“說的沒錯。”
沉傾扇微笑道:“可是萬一咱倆之間有了矛盾,你除了挨揍還有別的選擇嗎?”
方解剛要說話,他們身后,沉傾扇之前站著的地方五米外的一座涼亭轟然倒塌了下來。涼亭的四根柱子齊刷刷的從中間斷開,切口平滑的好像被絕世神兵掃過一樣。亭子坍塌,激蕩起一片煙塵。
方解回頭看著,然后咽了口吐沫:“看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得讓著你,男人最應該記住的美好品德就是好男不和女斗。”
沉傾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可不止是我,小腰比我起的還要早在修行凝集念力。她和卓布衣都是感知類的修行者,一旦修為大成遠比同級別的修行者要可怕。因為她們那樣的修行者的攻擊,才是真的無跡可尋。我要靠的是劍氣才能制敵殺敵,但小腰靠的是自己的念力…她若是修為再精進些,就能不知不覺間控制一個人。”
方解道:“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以后如果我得罪了你就會被你用劍氣切成一百幾十塊。若是我得罪了小腰,小腰就會控制我讓我自己把自己剁成一百幾十塊對嗎?”
沉傾扇甩了甩腦后的馬尾辮:“差不多就是這樣。”
方解嘆了口氣道:“看來吃軟飯還真是個技術活…搞不好會丟了命啊。”
“所以,對我們好一點。”
沉傾扇拉著方解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以后我倆的衣服你來洗,我倆的洗澡水你來打,我倆想吃什么的時候你就去做什么,哪怕做的很難吃也比你出去買要強許多許多。我倆不想睡覺的時候你要陪著聊天,就算是搜腸刮肚也要講無數個笑話給我們聽。”
“你們倆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方解看著她問道:“難道是都被我睡了之后以至于同仇敵愾?”
沉傾扇的臉一紅,她別過頭不讓方解看到:“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太厚,無恥到了一定地步。”
方解笑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讓你們兩個的關系更好一些。”
沉傾扇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問道:“什么辦法?”
方解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說道:“你看,我先那啥了你,你變得溫柔了,對小腰的態度也變了。然后我那啥了小腰,小腰也溫柔了,對你的態度也變了。如果你們倆一起和我…那你們豈不是要親如姐妹啊!”
沉傾扇瞇起眼睛,嘴角上勾起一抹嬌媚的弧度:“你真的想?”
方解忽然感到后脊上一陣冰涼,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真的想!”
他本以為會招惹來沉傾扇的修理,卻沒想到沉傾扇竟然更加嫵媚的嫣然一笑,她歪著頭紅唇貼在方解耳邊吐氣如蘭的說道:“今晚我在房里等你,有本事你讓小腰一起來…”
方解怔住,然后咧開嘴開始傻笑。
笑起來,真的很傻。
吃早飯的時候,方解沒有看到陳哼陳哈和黑小子燕狂。他將陳孝儒叫進來問了問,陳孝儒卻也不知道這三個人去哪兒了。本打算一早吃過飯就上路,可這三個人不見了也就不能出行。
“我今天一早的時候,聽見小黑說想吃肉包子了,早飯不和咱們一起吃,他自己出去吃,然后陳哼和陳哈就聽到了,非得吵著跟他一起去…”
聶小菊很淑女范的捏著饅頭說道。
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比起麒麟來也一點都不遜色。可偏偏是個扭扭捏捏的,舉手投足比女人還要女人。他喝酒的時候,會用袖子擋住臉。他走路的時候,兩條腿夾的總是那么緊。他說話的時候,嗓音輕緩的好像怕嚇著人。
尤其是,他的女紅基本上比任何一個女人做的都要好。
方解曾經見過他刺繡,那一根銀針在布面上舞動,非但速度快的驚人,落針竟是精準的讓人嘆為觀止。而他繡的最拿手的,便是鴛鴦戲水的枕巾。
方解用了許久才適應這個怪胎,但到了現在還是有些別扭。
“你既然聽到怎么不攔著他們?”
方解道:“明知道小黑和那兩個家伙都是孩子心性,若是他們三個闖了什么禍怎么收拾?”
“我倒是想攔著…”
聶小菊低下頭,翹著蘭花指抹去嘴角上的米粥:“可你也知道,陳哼陳哈我都打不過他們啊。我要是惹惱了那兩個家伙,誰知道會不會被他們一人抓住胳膊一人抓住腿給活活扯開。”
方解嘆了口氣,起身道:“都出去尋尋他們兩個,今兒咱們就要起行,盡快穿過芒碭山,走水路直接去雍州。”
他想了想說道:“聶小菊你去和葉將軍說一聲,其他人都出去找。”
距離方解他們所住的大院不足一里外,黑小子燕狂在前面走,陳哼和陳哈在后面跟著。他們兩個就好像怕跟丟了自己爹娘的孩子,手拉著手緊緊的跟在黑小子身后。
“還有多遠?”
陳哼一邊走一邊問道:“要是小方方知道咱們偷跑出來吃肉包子卻不帶著他,他一定會生氣的。”
陳哈道:“小方方要是生氣就會板著臉,和娘親板著臉一樣的嚇人…要是他真的生氣了,就沒人給我們講故事,沒人給我們買新衣服了。”
“就在前面”
黑小子指了指不遠處路邊一個攤位喜悅道:“你們看,那不就是賣肉包子的嗎!”
“咦…還真是!”
陳哼立刻笑了起來:“自從咱們開始坐馬車走,就沒吃過包子了。想想就饞啊…黑小子,你帶錢了嗎?”
黑小子立刻從懷里摸出一個錢袋子:“怎么會不帶!小方大人給的例錢我都帶著呢。”
不遠處,那個賣包子的老板看到三個人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嘴角挑了挑。他將最下面的一個籠屜換出來放在最上面,揭開蓋子看了看,那一屜包子熱氣騰騰的惹人犯饞。
他看向身邊的女子,那女人對他微微頷首用極輕的聲音說道:“用的是江南唐家的半步倒,便是絕頂高手吃下這一個包子也別想活命!這是公公特意給咱們的,江湖上也不多見。”
“我知道”
賣包子的老板正是離火,他將案板下面的長劍往里面推了推笑道:“據說一小瓶就值三百兩銀子,唐家的東西從來都是這般的金貴。不過,還從沒有聽說過唐家的毒藥有毒不死人的時候。”
他看向走過來的那三個人,指了指另一屜包子說道:“一會兒分開上,燕狂的包子最后再上去。”
那女子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離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陳哼和陳哈都死了,燕狂卻什么事都沒有的話,方解會不會起疑心?如果方解懷疑的話,陳孝儒他們都會被方解疏遠,甚至暴怒之下極有可能大打出手。而咱們現在可還不能少了陳孝儒他們做內應,所以…”
這女子名叫陸鳴蘭,十年前在江湖上就是有名的狠辣角色。
離火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后說道:“我知道了…如果燕狂和陳哼陳哈一起死,陳孝儒和聶小菊不會被方解懷疑。而咱們又不能沒有內應,所以…只有讓燕狂陪著那兩個白癡一起死了。”
陸鳴蘭嬌笑道:“你怎么忘了…燕狂也是個白癡啊。”
離火點了點頭,笑了笑道:“陳孝儒和聶小菊和咱們也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們三個因為跟著公公比較早從不曾看得起咱們。以前我兄長在的時候,他們三個還收斂些。咱們這些江湖出身的暗侍衛,蒙我兄長照應也還過得去。可我兄長去世之后,陳孝儒他們那些人便越發的放肆…這次,也當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吧。”
陸鳴蘭得意嬌笑道:“關鍵在于…公公也不會責備咱們。”
離火嗯了一聲,將兩屜有毒的包子分開擺放。
“江南唐家的半步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