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朝露刀與傀儡兵 太陽西沉的時候,方解離開藏書樓,出門之際習慣性的對老人笑了笑,然后走出這座裝滿了書籍的木樓。演武院早已經下課,學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笑,看到方解的時候他們微微詫異了一下,有人微笑點頭示意,有人裝作視而不見。對微笑示意的方解報以微笑,對視而不見的方解自然也不會追著看。
那些看見了裝作沒看見的,貌似驕傲,實則只是自卑的表現罷了。
方解先去了馬場,親自喂了赤紅馬草料后才離開,自他入獄以后赤紅馬一直在演武院里飼養,因為有陣子沒有撒開四蹄奔馳,看起來倒是肥了不少。他不打算騎馬,自從他的名字在長安城里越來越響亮之后,他更喜歡坐車。
騎在馬上在大街上行走,打招呼用去的時間太多。而若是誰也不理,難免被人罵做冷艷高貴。
回鋪子的路上,方解仔細的回想著丘余之前說的話。然后閉上眼感受著天地元氣,那氣息就漂浮在空中,一絲一縷,很淡很飄渺。若不是仔細去感應,這細微的差別很難發現。方解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三十六處氣穴才開的緣故,感覺到的天地元氣沒辦法與那些大修行者相提并論。
但這是個良好的開端,而讓他最開心自然是身體里的隱患已經消除。如果沒有這次的劇痛昏迷,他還不知道自己身體里竟然藏著一堆惡心的蟲子。雖然他沒有親眼所見,可從沉傾扇和丘余的描述中他能想象出那是多令人厭惡的東西。
能將堅硬的青磚腐蝕掉,那些蟲子的毒性可想而知。而這些東西竟然藏在自己身體里十六年多了,想想就后怕。
一想到這些,他就自然而然的想到忠親王楊奇。那天夜里到底他用了什么手段,改變了自己的體質?還是說自己的體質本來便是如此,楊奇只是出手壓制住了那些蠱毒?如果僅僅是后者,那么楊奇說不定知道這些蠱毒的來歷。
念及此處,他忽然眼前一亮。
方解撩開簾子吩咐車夫直接去紅袖招,他忽然想到自己和楊奇的第一次見面就是紅袖招里,他能感覺到那個時候楊奇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怪異。而楊奇那次是去見息畫眉的,說不定息畫眉能知道一些。
馬車碾著平坦的青石板路前行,坐在微微搖晃的車里讓人很容易打瞌睡。方解瞇著眼睛剛要睡著的時候,手觸碰到了身邊的朝露刀,那強烈的寒氣讓他精神一震。
將這柄沒有刀鞘的長刀拿起來,方解越看越喜歡。他酷愛用刀,除了刀之外對其他兵器沒有一點興趣。世家子弟多愛用槊,那是因為槊的造價極高,是身份的象征,普通百姓根本就買不起。方解卻不喜歡用槊,太長了些,不夠靈活。而且用槊要從小就勤學苦練才能有所成,第一次拿槊的人根本就沒辦法發揮其威力,還不如塞給他們一根木棒趁手。但刀不同,誰抓在手里一柄刀子,都知道怎么去用,當然,想要用好也殊為不易。
朝露刀的刀身上有一層薄薄的水汽,方解甚至在想,若是到了夏天陽光強烈的時候,貼近了看會不會在刀身以外看到小小的彩虹。對這柄刀的喜愛,方解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到了紅袖招門口,方解用布將朝露刀纏上,然后抱在懷里走進正門。
正是傍晚時候,紅袖招的生意最好。進進出出的都是錦衣之人,互相熱絡的打著招呼。方解微微垂頭,快速走了進去。進門就看到在角落里躺在板凳上睡覺的老瘸子,他笑了笑,走過去之后將朝露刀放在老瘸子胸口。
寒氣讓老瘸子一驚,猛的坐起來看了一眼方解,然后看了看懷里的東西。
“這是什么?”
他問。
“刀”
方解回答。
老瘸子微微皺眉,起身拎著刀走向后院,方解在后面跟著,到了后院之后老瘸子將布揭開,隨即臉色一變。
“朝露?”
他問。
方解反問:“您認識?”
老瘸子的臉色很不好看,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方解竟然在他眼神里看到一種厭惡的意味。老瘸子仔仔細細看了看朝露刀,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三刀三劍?”
“不知。”
方解搖頭。
老瘸子將朝露刀遞給方解,找地方坐下來后說道:“也難怪,現在的人哪里還有幾個記得幾十年前的事。我年輕的時候,江湖上有三柄寶刀齊名,紅袖,朝露,沐春風。還有三柄寶劍,染血,線喉,一尺釘。”
“這六件兵器,是武林至寶。我的血屠刀…就是被你手里的這柄朝露刀斬斷的。”
這句話一出口,方解就在心里忍不住暗道一聲怪不得。怪不得老瘸子才見這刀就認得出來,怪不得太眉宇間有厭惡之色。
“這是一柄不祥之刀啊。”
老瘸子嘆了口氣,似乎是回憶著什么過往。
“從朝露刀出世,一共跟過六個主人…你是第七個,前六個都死了。”
老瘸子喝了一口酒道。
方解搖了搖頭:“我是第八個,這柄刀是怡親王送給我的,也不知道在他府里藏了多少年,但他還活的好好的。”
老瘸子搖頭:“不用這刀,算得什么主人?”
他白了方解一眼道:“這刀的第一個主人,叫徐狂徒,也正是這柄朝露刀的打造者。這人本來是個鐵匠,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一塊萬世不出的玄鐵,被他打造出來一柄長刀一柄短劍。刀就是朝露刀,劍就是一尺釘。后來他用一尺釘跟一個成名的江湖客換了一本刀譜,自此之后埋頭苦練,十五年,那個江湖客騙他的那本普通刀譜竟然被他練出來絕世刀法。”
“徐狂徒原來的名字誰也不知道,但他行事狂傲邪惡,這狂徒的名字倒是越來越響亮。他出山之后便四處挑戰武林高手,沒想到的是竟然連戰連勝,漸漸的,狂徒一刀的名號在江湖上逐漸被人知道。都說他機緣巧合得到了絕世寶刀絕世刀法,其實刀是他自己打造的,刀譜根本就是一本不入流的東西。”
“到了后來,他殺性收斂,打算開宗門教徒,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之間就瘋了。持這朝露刀一夜之間殺人數百,最后一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自此之后朝露刀便沒了蹤跡,直到十幾年后才又出江湖。第二個持朝露刀的人也同徐狂徒一樣,先成就了威名,最后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瘋了,殺人之后自殺。”
老瘸子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說它是不祥之刀,是因為它的前六個主人都是一摸一樣的下場。先瘋后自殺…若是你聽我的,還是不要用這邪門東西的好。老子給你的血屠刀雖然不及這朝露堅硬鋒利,但最起碼干凈!”
“玄鐵…”
方解喃喃了一聲,忽然想到一件事。
前世的時候他便知道,古人得到隕石不知何物,便稱其為玄鐵,提煉出來的金屬遠比尋常鋼鐵堅硬。若這柄朝露刀也是隕鐵打造,那么說不定會有些輻射,長期佩刀的人最后精神錯亂,或許和這輻射有關。
不過由此可見,這刀倒是不宜長久帶在身邊。
但是才想到這里,他忽然心里一緊。
怡親王楊難道會不知道這朝露刀的來歷?他將這朝露刀送給了自己,難道真的僅僅是拉攏自己?
方解心思一沉,心說如果朝露刀的傳聞是真的,那么等多年之后自己會不會也神經錯亂之后自殺而死?這個怡親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如果他不是害人成了習慣,就是故意為之。
老瘸子見方解臉色有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朝露刀已經在江湖上消失了二三十年,沒準一直在怡親王手里。它這么多年沒見過血,說不定戾氣已經散了。你自己把握就是,能不殺人盡量不要殺人。萬一被這刀的邪氣擾了心智,得不償失。”
“我知道了。”
方解應了一聲,將刀遞給老瘸子道:“我還要上樓問息大娘件事。”
“什么事?”
老瘸子問。
方解轉念一想老瘸子或許也知道,便坐下來將自己體內有蠱毒的事說了一遍。他知道老瘸子不會四處去宣揚,所以倒也沒有隱瞞什么。該說的都說,不該說的便一個字不提。聽完之后老瘸子的眉頭皺的很深,許久之后嘆了口氣道:“十有八九,便是南蠻子的蠱毒。”
“我還年輕的時候,曾經親手殺過一個來自南蠻子的巫師。那個家伙,害了不少人命。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在中原開宗立派,騙人說修煉的是尸鬼秘籍,修煉之后刀槍不入,暗器不侵。有不少年輕人上了他的當,被他種下蠱毒。后來事發,江湖上一群俠客上門討伐。我雖然不是一個行俠仗義之人,但也厭惡這種手段,友人相約便一同去了。”
“那是好一場惡戰,那些傀儡兵真的刀槍不入,很難殺死。江湖上的人一開始吃了不小的虧,沒少死人。后來我與幾人突破傀儡兵擒住那巫師之后,他沒辦法再操縱傀儡這才贏下這一戰,當時那巫師被我一刀剁了腦袋…你無法想象有多惡心。從那巫師脖子里噴出來的血奇黑無比,竟是還從腔子里鉆出來一條一尺長的大蜈蚣!”
老瘸子似乎心有余悸,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自此之后,江湖中人但凡看到南蠻子,不管是不是巫師,見一個殺一個。殺的多了,那些南蠻子便不敢再步入中原。據說當年商國最后一個皇帝便喜好此道,養了不少巫師在皇宮大內。最后逃走的那個皇子,便是在一個巫師指揮者傀儡兵的保護下殺出隋軍重圍的。但是后來,那個叫慕容恥的皇子建立南燕之后最先殺了的就是那個巫師。那些傀儡兵,都被他派人投進大坑潑上費油燒成了灰燼。”
方解聽的入神,沉默片刻之后問道:“那您可知道巫師如何操縱傀儡?息大娘可曾跟您提起過,王爺當時可跟她說過什么沒有?”
老瘸子想了想說道:“我雖然不知道王爺是不是跟息大娘提起過你的事,但我卻對這蠱毒了解一些…你可知,佛宗有三千號稱金身不破的僧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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