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你來給我解釋下 通古書院的學生們驚慌失措的看著那個鐵甲將軍將長槊刺進歷青楓的心口,驚呼聲立刻就連成了一片。他們只是書院里的普通學生,他們來這里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名字前面有一個光環點綴。他們不知道通古書院背后代表著什么,在他們看來,書院僅僅是學術上的殿堂而已。
他們不會想到戰亂會禍及到書院,單純的他們以為不管是誰最后坐在那張龍椅上,都不會對書院有什么破壞,可是今天他們目睹了書院的滅亡,這一刻,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什么重要的時刻,只是害怕,僅僅是害怕。
所以,他們其實還是幸運的。
他們的害怕僅僅是因為在殺人,而不是殺人背后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們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他們曾經生活過一段日子的通古書院到底是什么的一個存在。這個書院,曾經有過多么輝煌的過往。
“你為什么要胡亂殺人!你就是一個禽獸!”
一個身穿白色書生長衫的年輕男子顫抖著嗓子喊,喊完之后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了出來,然后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好幾步。
楊堅看了看這個年輕書生,沒有說話。
他擺了擺手,隨即有大隊的鐵甲軍士兵從外面涌進來,將那些死去的人尸體拖了出去,然后這些士兵開始沉默無聲的清理院子,將碎石搬開,打掃庭院,很快,院子里就恢復了整潔,除了那座遠遠看過去格外凄涼的坍塌下來的古塔之外,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書院里最好的先生是誰?”
他問。
那些學生們互相看了看,然后自發的將身后一個老者護住。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所以更值得敬佩。而那個老者卻分開人群,昂著下頜走到學生們前面。他不懂修行,只是一個認認真真做學問的大儒。但他卻張開雙臂,將學生們擋在身后。就好像一只看到了雄鷹從天空中俯沖下來的母雞,把小雞都護在自己的翅膀下面,雖然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以后你就是書院的院長了。”
楊堅指了指那個老者,也沒有問他性命:“你們這些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書院背后的齷齪,但這樣很好,你們安心的讀書做學問,將來大隋安定下來,朝廷還需要你們來做官。朝廷既然清剿了書院里一批人,那就是因為這批人該死。教授你們學業的先生一個都沒死,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楊堅停頓了一下:“不知道很好,以后也不要試圖去知道。安安靜靜的學習,將來你們之中或許會有人成為國之棟梁,那才是你們應該走的路。”
說完這句話,楊堅舉步往書院外面走去。
他將長槊隨手拋出去,兩個鐵甲軍士兵接住之后身子還往后退了幾步,由此可見這長槊的分量有多重。
“就算你是朝廷的人!也沒有權利直接處死他們,他們就算有罪也要押解到刑部大理寺問罪,然后才能定罪!”
有個人傻乎乎的喊了一句。
楊堅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你以后會是一個剛直不阿的好官,如果…你能在亂世中活下來的話。”
他離開了書院,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那些學生們和先師們擠在一起看著他離開,看著那隊雄壯的軍隊離開,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經歷的是一場噩夢,可閉上眼再睜開眼,夢還是沒有醒。
“主人”
鐵甲軍大將摩薩一邊走一邊說道:“金世鐸帶著殘兵往東邊退走,應該是想要匯合羅屠的叛軍。金世雄的人馬已經攻到了長江北岸,三爺手下沒有多少人馬,打的很艱難…是回兵支援三爺,還是繼續進攻?”
楊堅沉思了一會兒后說道:“看來金世雄的修為不俗,不然撲虎不會殺不了他。你帶五千鐵甲軍三萬步兵回長江北岸支援撲虎,我帶著人馬去攻柳州。”
摩薩點了點頭:“屬下遵命。”
“另外…”
楊堅停頓了一下后說道:“派人去沐府告訴他們,如果再不發兵的話,待我將江南掃平之后,就將兵鋒指向東疆。還有楊順會,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能站回來,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長公主那邊呢?”
他手下另一個大將楊重問道:“現在長公主去了黑旗軍那邊,有她在,黑旗軍做事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現在整個西南都被黑旗軍控制了,若是再放縱那個叫方解的人,只怕以后更加不好收拾。”
“他不同…”
楊堅道:“就看在他帶兵南下滅了燕國這件事上,我也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等江南的事了結之后,我要見見這個人。”
一支龐大的水師艦隊逆流而上,從東往西開進。船頭上曾經掛著的羅字戰旗已經降了下來,沒有換上屠字旗,也沒有換上朝廷的烈紅色戰旗。旗桿上光禿禿的顯得有些別扭,不過這正代表著此時水師將軍鄭秋的心情。
羅耀待他不錯,所以他曾經想過真心真意的輔佐羅耀。但羅耀死了,羅屠繼承了雍王之位后這支軍隊就變了味道。兩個多月前,羅屠派人來請他,讓他在八月十五中秋那天去柳州赴宴,之后發生的事讓他徹底下決心離開雍軍。
他本來怕羅屠有所懷疑,所以準備在八月十五那天去赴宴的。但被木黎和左鳴蟬勸住,出于穩妥,他聽從了木黎的建議,在八月十五那天假裝帶著人離開了水師艦隊往柳州方向去,半路上卻突然折了回來,于是正看到羅屠手下另一個大將四郎帶著人馬往水師那邊行進,看到這一幕,鄭秋其實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幸好他早有安排,水師所有戰船離岸,四郎帶著精銳人馬到了艦隊駐地之后只能看著大船嘆一口氣,他們無法靠近戰船,所以羅屠安排的清剿計劃也就宣布破滅。四郎立刻派人回去稟告羅屠,羅屠知道一定是走漏了什么風聲,親自帶兵來追,但這個時候,水師已經離開駐地向北開拔了。
以羅屠的修為自然可以追上去將鄭秋殺掉,但殺了鄭秋也沒有作用了。水師的人已經知道他的意圖,他殺了一個鄭秋,不可能把所有人殺光。只要水師進了長江,羅屠難道還能在江面上一艘一艘的殺?
而且,就在羅屠準備帶兵追過去的時候,金世鐸敗了。
潰兵朝著柳州這邊涌過來,羅屠不得不立刻返回柳州。因為他怕自己不在的時候楊堅的鐵甲軍一口氣追殺過來,這樣一來他所有的計劃也就都落空了。在火器營沒有打造好之前,他不想和鐵甲軍決戰。
金世鐸的潰兵依然足有十萬人,這樣一支人馬的誘惑力和水師相差無幾。所以羅屠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選擇先穩住柳州局勢再說。
但,他真的很憤怒。
沒了水師,以后想進軍江北就變得艱難了許多。
鄭秋的水師已經到了長江,洛水,黃牛河的交匯處,從這里轉道向南順流而下,很快就能到信陽城,前幾天驍騎校的人送來密信,黑旗軍主帥鎮國公方解已經到了黃陽道,會親自到信陽城等候水師到來。
這個消息讓鄭秋心里踏實了一些,方解的重視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之所以下決心投靠黑旗軍,其一是因為羅屠的陰狠,其二是因為黑旗軍的實力,第三,是因為如今長公主在黑旗軍中。
鄭秋比誰都清楚,此時的各方勢力,誰代表著楊家正統誰就占了便宜。
“到了這也就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陳孝儒靠在船舷上松了口氣:“以羅屠的修為,水師剛剛離開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追上來大殺四方,可他沒有,說起來還要感謝一下鐵甲將軍…如果不是金世鐸那會恰好敗了,羅屠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水師。”
木黎還不知道鐵甲將軍就是楊堅,陳孝儒自然也不會告訴他。聽陳孝儒說完,他有些擔憂的說道:“左鳴蟬帶著人留下準備破壞羅屠和洋人交易,會不會有什么危險?他是我救命恩人,我有些不放心。”
陳孝儒搖了搖頭:“他去了牟平,放心吧。羅屠的手伸的再長,也夠不到牟平去。破壞他和洋人交易還是在東疆方便些。”
“那就好”
木黎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有些擔心自己到黑旗軍之后的處境。他和鄭秋不同,鄭秋可是帶著整整一支水師過去的,方解必然重用,而他現在手下已經沒有人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陳孝儒笑了笑道:“我聽聞主公打算用你為新兵營大將軍,負責訓練朱雀山大營的新兵,這是個美差啊,提前恭喜木將軍了。”
“真的?”
木黎心里頓時敞亮起來,笑容也出現在臉上:“那就好…那就好!”
羅屠看著面前的人下意識的往后連著退了四五步,自從他修為大增之后,他覺得自己不會再這樣害怕一個人了。即便是回想起羅耀的強大,他也覺得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完全可以勝過羅耀,所以記憶中的害怕漸漸淡去,只剩下越發膨脹起來的自信。
他甚至不以為自己會輸給楊堅,因為吞天功,他還可以更加強大。
可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這個人,只是站在那兒,他就有一種無力感。他第一時間就確定,即便自己將所有的實力全都施展出來,對這個人來說也毫無意義。
“似乎沒有信守諾言。”
那個白衣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后在羅耀的書房里坐了下來,那么隨意。而羅屠卻有一種立刻掉頭就跑的沖動,但他又不敢。
“因為我沒有把握必勝,所以我必須準備一些!”
羅屠沙啞著嗓子解釋:“多準備一些,再多準備一些!”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然后看向羅屠:“前幾日你聽聞書院被楊堅滅掉的時候,笑了整整一個晚上。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那么高興?”
羅屠張了張嘴,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說什么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