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肌肉與骨骼的喜悅大理城 正殿前面是一片肯寬闊的廣場,南燕的群臣上朝的時候就要穿過這里才能進入大殿,若是在以往,過道兩側已經站滿了手持長戟的武士,在內侍的引領下,文武百官穿過長戟通道上朝。
但是今天,這片廣場看起來格外的空曠。
看不到了那些身材健碩魁梧的禁宮侍衛,也看不到了腳步急促忙碌的太監宮女,只有一個身穿灰布僧衣的老和尚盤膝坐在廣場正中,閉目養神。他身下坐著一個蒲草團,身上沒有袈裟,身前沒有木魚,手里沒有佛珠。
廣場上只有他自己,但廣場四周已經戒備森嚴。
八百屠神衛早就按照計劃在四周布置好,隨時準備布陣。所有大內侍衛都集中在大殿四周,隨時準備保護皇帝。
而皇帝,讓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殿門口,看著那老僧,等著要來的人。說實話,到了現在慕容恥也沒明白方解答應來皇宮和誤己大和尚決戰的目的是什么,他思慮了兩天,得出的答案也不是很肯定。他以為,要么方解是想在南燕的皇宮內擊敗大理城的第一高手,重挫南燕軍民的士氣。要么方解就是打算借機進入皇宮殺掉自己,畢竟只要他死了,南燕也就名存實亡。
在他身側站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眉目頗為清秀。身上明黃色的衣服顯示出他的身份,正是南燕的太子慕容長嵐。
與慕容恥臉上的凝重不同,這個自幼便錦衣玉食的太子爺臉上只有桀驁和不屑。
“父皇…”
慕容長嵐看著廣場正中盤膝而坐的誤己大和尚,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問道:“將國事寄托于一個武人,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兒臣以為,驅敵還是要在兵戈上相見最好,以軍威堂堂正正的擊敗敵人,揚我大燕國的雄威。這些不入流的江湖客,就算有絕強的修為也終究上不了臺面。兒臣覺著…江湖客不是不可以為國效力,卻不能如此重視。”
慕容恥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很了解,他知道慕容長嵐具備一個英明君主應具備的一切條件,或許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自信,自信到不了解自己了。他看不起江湖客,可慕容恥又絕不可能告訴他,慕容恥他自己就是個江湖客出身。這個所謂名符其實繼承來的皇位,不過是個陰暗血腥的笑話罷了。
“嵐兒,朕知道你的心思。”
慕容恥將視線從誤己大和尚身上收回來,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后溫和的說道:“你自幼修習兵法,博學多才,你也曾匿名參加軍中的演武比試,屢屢斬獲頭名,朕知道,如果真的交給你一支強大的軍隊,你必然可以橫掃天下。”
聽到這句話,慕容長嵐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但是,嵐兒…朕沒有這樣的軍隊交給你。”
慕容恥微微嘆息了一聲:“大燕國自立國至今,沒有經歷過戰事,你雖然一心想開疆拓土,可朕卻沒有給你這個機會,你知道為什么?”
“而臣不知”
“因為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大燕國的國力還是太弱了些。”
慕容恥悵然道:“朕一直忍辱負重,對隋國稱臣,何嘗不是想在敵人的壓迫下求生存,然后發展壯大自己,等待有朝一日將所有敵人都踩在腳下揚眉吐氣?可大燕國不是你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北邊四城接連被敵人所破,正是因為大燕的朝臣子民并不團結。他們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大燕國的利益。”
“所以,朕要你記住一件事。”
慕容長嵐雖然對慕容恥的話并不在意,但還是垂首道:“兒臣聆聽父皇教誨。”
慕容恥看著他鄭重認真道:“若大燕國可以度過此劫,你將來繼承皇位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開疆拓土,而是穩定朝綱。大燕國內的敵人,遠比外面的敵人要可怕…只要讓任何人都不敢質疑你的皇位,只有你手中攥著的是一個絕對統一服從的國家,你才能踏踏實實的往外邁步。”
“父皇”
慕容長嵐道:“兒臣卻以為,開疆拓土,何嘗不是讓國內團結起來的一個辦法?現在大燕國內的某些人,確實以各自家族的利益為重,但他們看重的只要是利益,就不是沒有辦法讓他們服從,這個辦法,兒臣以為就是對外開戰。如果能從戰爭讓各家族的人獲得足夠的利益,他們就會逐漸的對朝廷從依從到服從。”
慕容恥微微一怔,忍不住搖了搖頭:“嵐兒,你看事情能看到一定深度,但卻繞過了表面的事。”
“父皇教導的是…可是父皇,不能滅掉那些家族,就只能想辦法讓他們將注意力從分割大燕國的利益上轉移出來,不是嗎?”
慕容恥剛要說什么,就看見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高呼:“陛下!大事不好!”
盤膝坐在廣場上的誤己大和尚聽到這急切的呼喊睜開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再次閉上眼,對那狂奔的人視而不見。那跑過來報信的人看了他一眼后就擦身而過,筆直的沖到慕容恥身前急促的說了幾句什么。
慕容恥的臉色猛的一變,牙齒咬的咔咔作響。
“朱持檢…你真讓朕低估了!”
報信那人喘著粗氣道:“黑旗軍主帥方解只帶著兩個人來到城門外,要求打開城門進城,本來守城的將軍不敢開門,但宰相大人說對方只有三個人,不開門的話會讓敵人小瞧了咱們,再加上有黑上國師坐鎮,所以便打開了城門…可誰想到,方解根本就不是要來皇宮,他的目標就是讓大理城開門!”
慕容恥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一下,眼神里的憤怒如同火一樣在燃燒。
血流成河 謝扶搖站在城門洞外側,一個人站在那,卻讓所有人不能靠近半步。當守城的人發現那三個人走進城門洞之后就沒有再往前走的意圖,這才醒悟原來那三個人根本就不是要去皇宮和誤己大和尚決戰的,就是來搶奪城門的。可誰又能想到,對方只有三個人居然敢這樣做?
除非瘋子,誰會想到這樣的辦法?就算大理城內的兵力再有限,也不是三個人可以抵擋的。就算他們是大修行者,可他們終究會有疲勞的時候,面對無窮無盡一樣的反叛,三個人能堅持多久?殺人殺到疲憊不堪,其實根本用不了多久。
城門里面那側方解站在那兒,正在和黑上國師交手,那兩個人交手時候的威勢根本容不得別人靠近,即便有修為不俗的人想避開他們兩個沖進門洞里重新關閉城門,可坐在門洞里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胖道人卻成了一座攔路的大山,誰想越過他,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這個時候,守軍開始想別的辦法,有人提議用吊籃將高手從城墻上放下去,然后從外面沖進城門里。
于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個背劍的年輕男人。
對方顯然是算計好了的,背劍的年輕人守在外面,方解在里面,胖道人在中間策應他們兩個,他們只要能夠堅持半個時辰,黑旗軍的騎兵就能殺到。但這只是理論上的事,因為南燕人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黑旗軍騎兵進來。這半個時辰內黑旗軍的騎兵在往這邊趕,南燕守軍也開始大規模的調動,從其他城門出去往北門這邊趕。
如果南燕軍隊將黑旗軍騎兵攔住的話,那么方解他們三個人就不是堅持半個小時那么簡單了。到時候他們三個要面對的,是數以萬計的南燕士兵和整個大理城內的修行者。
這個法子,確實只有瘋子才能想的出來。一旦黑旗軍騎兵被阻擋,他們三個人失去后援,要么拼盡力氣殺出重圍回去,要么就會因為力竭而戰死。歷史上不是沒有軍隊靠人命拼死大修行者的例子,正是這種特定的時候才能出現。
因為軍隊要想拼死大修行者的前提條件就是,大修行者不退走而是死戰到底。
“兩儀劍”
謝扶搖輕輕的從嘴里吐出三個字,殺戮隨即展開。那些從城墻上下來想從外面沖擊城門的修行者,在這三個字出口之后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去。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劍若游龍。
門外的尸體越來越多,謝扶搖的額頭上也漸漸冒出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方解那邊,發現雖然方解面對的只是一個人,但遠比自己這邊的壓力要大。那個一身大紅色長袍的家伙,似乎很難纏。
棋逢對手!
方解不是沒有遇到過與自己體質相差不多的人,羅耀就是其中一個。但是方解和羅耀決戰的時候,羅耀的強大肉身已經被楊堅所傷,那個時候的羅耀靠的是絕強的修為,而不是肉身來和方解硬拼。
可這個叫黑上國師的人,居然在體質上和方解硬拼而沒有一絲吃力!
這不得不讓方解吃驚。
兩個人的拳頭再次實打實的撞在一起,巨大的力度之下,兩個人都被對方的力度逼的后退了幾步,這種純粹肌肉的角力讓人不寒而栗,其威勢竟然比內勁的比拼更加的直接震撼!大修行者之間的戰斗,往往都是在保持一定距離上完成的。而方解和黑上國師,則用的是更直接的方式。
近戰!
方解第一次遇到一個近戰如此犀利的人。
從一開始,兩個人就不約而同的放棄了遠程攻擊,而是選擇貼近對手近身交戰。方解一直以來有這樣的自信,誰又想到黑上國師也有這樣的自信?
這一拳對轟之后,兩個人胳膊上的衣服已經都被對方震碎,裸露出來的胳膊上,既然如龍般隆起。
“吃驚嗎?”
黑上國師猙獰的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人可以和你近身交戰?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先天而來的東西,并不一定比后天而來的要強大!”
他的腳下再次一點,將青磚鋪成的路面踩出來一個大坑,身子如炮彈一樣沖向方解。而方解則沒有絲毫退避,筆直的迎了過去!
可是在這一刻,方解卻不得不想。
為什么 這個黑上國師有如此強大的體質?而他卻說自己不是先天而來而是后天而來?這個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他有如此的巨變?
拳頭再次撞擊在一起,兩個人的骨骼都發出興奮的響聲,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喜悅,兩個人越打越快,越打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