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大輪寺 山下的戰爭早已經結束,從各地趕來保護大輪寺的牧民終究還是敗了,他們人數占優,他們心有信念,但正因為有信念,當大輪寺里再沒有一個人出來的時候,他們的士氣一蹶不振。
當大輪明王已死的消息如瘟疫一樣蔓延開來的時候,牧民們心里的恐慌和懼怕不可抑制的滋生。他們哪里還有勇氣去戰?
那一日,大雪山下,數百萬牧民朝著大輪寺的方向跪下齊呼,請佛宗出來人說明大輪明王未死。可是他們失望了,大輪寺里沒有人出來,卻響了三十六聲鐘鳴。最先反應過來的老牧民們立刻就嚎啕大哭,隨后是壯年漢子們。
三十六聲鐘鳴,是大輪寺里有得道高僧圓寂的信號。
沒有人出來,鐘卻響了。
這就是答案。
黃金家族的軍隊已經損失過半,這個帝國陷入有史以來最弱小的時候,但在這一刻,闊克臺蒙哥騎在戰馬上放聲大笑,他手指大輪寺方向笑的前仰后合,來來回回只說著一句自此之后還有誰能凌駕于我之上?今天才是黃金家族的開始!
狼騎開始發動最后的進攻,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贏了。牧民們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支柱,老牧民們五體投地的伏倒在地上哀嚎,年輕人開始逃走。這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牧民喪生在鐵蹄之下成了肉泥。
從北方邊界調回來的黑山軍成了碾碎這場戰爭的機器,二十萬騎兵摧枯拉朽一樣將牧民聯軍擊敗。為了重新立威,大汗闊克臺蒙哥下令殺死所有戰俘,就在大雪山大輪寺下面,至少八十萬牧民被殺,血將大雪山下的冰河都變成了紅色。
血流成河的時候,大輪寺里飄下來一陣陣的詠唱,充滿了悲涼。也不知道那梵音是在送行誰,大輪明王還是那些牧民。
自那日起,大輪寺緊閉大門。
流落在外面的佛宗弟子被清剿,黃金家族的騎兵開始在草原上重新立威,只要是看到光頭一律誅殺,連審問都不用。殺戮讓曾經的信仰碎的再也無法恢復,那些本來也信奉佛宗的騎兵在殺了一個又一個僧人之后,那種殺掉信仰的快感讓他們都成了屠夫,再也停不下來。
大輪寺成了一座孤島。
留在寺里的僧人將懸空梯拆掉,切斷了外面進來的唯一一條路。若不是如此,蒙元的進攻不會停止。其實若不是蒙哥身邊已經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修行者,他依然不會罷休。斬草除根的道理,他比任何人理解的都要深刻些。
但是黃教的掌教,大國師桑颯颯突然失蹤了。
那個穿黑道跑的老者在決戰那日也失蹤了,給蒙哥留下一張紙條,說是知道大自在還未死要去追殺,但蒙哥知道那個老道人是怕自己過河拆橋。其實就連蒙哥當初都沒有想到,在自己發動的屠神之戰中,幫助自己最后取得成功的竟然是隋人。但是他和楊易一樣,在某些時候絕不會堅持自己當初認為絕不會違背的誓言,和敵人合作并不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
他的騎兵在西北幫助隋人擊敗了羅耀的左前衛,隋人幫他擊敗了大輪寺。
身邊沒有了大修行者,蒙哥也只好放棄了對大輪寺的進攻。懸梯被拆掉之后,想要攻上仿似在云端的大輪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蒙哥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留下人馬繼續圍困大雪山,他帶著大部分軍隊返回了王庭。
回到王庭之后,蒙哥下令免去所有在戰爭中選擇支持佛宗的那些部族首領的罪,但讓他們每個部族最少獻出兩萬名年輕婦女,用以犒賞在這次戰爭中立下大功的狼騎兵。尤其是最后到來卻逆轉乾坤的黑山軍,這些年輕婦女都將被分發給狼騎兵,成為他們的奴隸。
對于大部族來說,兩萬個年輕女人還勉強可以接受。但對于一般的部族來說,選出來如此數量的女人進獻之后,這個部族也就完了。最起碼在十年之內,人口不會有增長。在草原這樣實力至上的地方,一個部族沒有人口增長意味著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那些部族首領都心知肚明,現在的蒙哥要的就是重新立威,一旦他們選擇了反抗,那么將會遭受到滅族之災。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蒙哥。
蒙哥在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后沒多久,突然親自帶兵出現在一個部族的領地外面,讓那個部族立刻選出兩萬名年輕女子進獻,那部族首領只是哀求了幾句就被殺掉,狼騎闖進領地,殺死了所有男人老人和孩子,搶走了女人和牛羊戰馬。
“沒有妥協”
這是蒙哥對那些部族首領的忠告:“只有順從和死亡。”
蒙哥不愧是一個合格的大汗,在戰爭之后的幾個月之內就將那些不聽話的部族打壓的服服帖帖,而他將搜刮來的東西全都分給了那些支持黃金家族的部族。同時對這些支持他的部族在私底下不斷侵略那些戰敗部族領地的事不聞不問,直到看起來戰爭又要一觸即發的時候他才站出來調停,歸還了一部分草場,卻讓那些戰敗的部族拿出來大量的物資補償戰勝的部族。
草原人內部的事解決完之后,蒙哥開始將視線看向草原最東方。
那里有數百萬蠻人涌入,儼然已經成了東邊草原的主人一樣。對于蒙哥來說,這是絕不能容忍的事。
就在他選派了將領率軍出發準備進攻蠻人的前一晚,他選派的將領全都死了。都是一劍斃命,是的干脆利落。
然后,他的大帳里多了一張紙條。
“若逐蠻,你就死。”
只六個字,讓蒙哥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因為他知道這紙條是誰留下的,沉默了足足半個時辰之后,蒙哥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登大雪山。
懸空梯已經沒了,蒙哥雖然健碩但修為一般,想要上大輪寺難如登天。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讓黃金家族的一位大修行者送進大輪寺里,半日之后,從大輪寺中出來三位老僧隨著黃金家族那大修行者一同出了寺門,下了山。
看到那三個老僧的時候,蒙哥就說了一句話。
“殺蕭一九,我留下大輪寺。”
那三個老僧沉默片刻,對蒙哥一拜然后離去。
蠻人部落 蠻王敬畏的看著端坐在面前的這位身穿黑色道袍的漢人老者,畢恭畢敬。如果之前引領著蠻人從荒蕪之地進入草原的所謂神使已經讓她驚為天人,那么這個老道人表現出來的實力讓她沒有一絲反抗之心。
在她眼里,這個老道人就是神。
那日,老道人拎著一壺酒一柄桃木劍到了蠻人部落,然后將桃木劍插在地上,將一壺酒灑在桃木劍上,片刻之后,桃木劍化作一棵桃樹,迅速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蠻人被嚇得目瞪口呆,全都拜伏在地。
這樣的障眼法,老道人在很多年輕行走江湖的時候就會用。
當初在清樂山上,他能讓遍山的野桃樹一夜開花一夜結果,比這桃木劍化桃樹的戲法要壯闊的多了。
老道人在蠻人之中選了幾十個天分不俗的人傳授修行,教的道法卻被他抽去了最精華的東西,所以蠻人學的不倫不類,但從初學到有小成進境迅速。這幾十個蠻人就成了蠻族擴充領地的排頭兵,一仗一仗打下來,滅了不少小部族。
整個大草原的東邊南北五千里東西三千里,都成了蠻族的領地。
蕭一九盤膝坐在一棵大樹下,瞇著眼睛看著已經西斜的太陽。此時的陽光已經不在刺眼,可看的時間久了眼睛還是會發疼。也不知道那殘陽里有什么東西吸引著他,他就這么安靜的看著一直沒有挪開視線。
直到,西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三個黑影。
那是三個風塵仆仆的老僧,以往他們出行的時候,有弟子抬著寶座,有弟子在前面灑水撒花,道路兩側是數不清的牧民跪倒參拜,前面則是信徒們自愿敬獻的寶物堆積如山。
可是這次,他們只能自己走來。
他們身上的僧衣不再光鮮,那大紅色的袈裟已經落滿了灰塵。
蕭一九看著這三個人出現后忍不住嘆了口氣,低低的罵了一句傻子。
“我們是來殺你的。”
為首的老僧眉目慈祥,看起來就好像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但是大輪寺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慎律堂的副座…不…在首座死于項青牛劍下之后他已經是首座了。慎律堂是大輪寺里所有弟子最懼怕的所在,因為慎律堂的人主管刑罰。
“但,若是真人愿意回東邊去,我們立刻回大輪寺。佛宗和道宗也可以互相往來,甚至成為朋友。”
他說。
蕭一九搖了搖頭:“當日在大輪寺外面的時候,我說我進去,我師弟說他進去,我問為何,他說他的本事只能殺一人,而我則能殺很多很多人。他這樣說雖然很模糊,但我懂了。他說他只能殺一人,便是大輪明王。待大輪明王死后,倚著他那種性子自然不會把你們趕盡殺絕。而我不同,我殺不了大輪明王,但卻能殺他的徒子徒孫,殺到絕。”
慎律堂的首座愣住,然后說了一聲明王慈悲卻也要降妖除魔。
蕭一九笑罵了操你媽。
慎律堂首座微怒,說你是中原道尊,這樣身份的人怎么能口出惡語?我是來殺你的,尚且先禮后兵你怎么如此沒有涵養。明王說過,口出惡語的人都會就能拔舌地獄,死后也要遭受拔舌之苦!
蕭一九說再操你媽。
慎律堂的首座大怒,指著蕭一九道:“你這人怎么這般的粗俗,我敬你是一代宗師才跟你講些道理,明王座下的弟子講善言行善事,普度眾生。你們道宗的人難道就這么一副野蠻模樣?怪不得道宗遠不如我佛宗!”
蕭一九淡淡的說:“第三次操你媽。”
慎律堂的首座暴怒:“蕭一九,我操你媽!”
蕭一九搖了搖頭很失望的說道:“唉…被人罵了三次才想起來回罵,真傻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