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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秋站起來掃了掃衣服上的塵土,看了一眼紇族大營的方向忍不住笑了笑:“我記得天佑元年的時候,陛下下旨各道總督回京城述職,那也是我來平商道做總督的第一年。八月十五,在暢春園里陛下大宴群臣…”
他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徐慶之聽的出來這位已經老人心里有些傷感。當一個老人如此認真仔細的回憶過去的時候,縱然不能說明他已經老邁到只剩下回憶,但也足以說明他沒了進取之心。
“那是我做總督以來唯一的一次,見到了大隋二十四道總督齊聚的場面。”
駱秋笑了笑道:“自此之后,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盛況…我記得陛下當時意氣風發,喝了一些酒之后話便說的多了些。他指著我們這些人說,你們啊…算是大隋這片江山里站在高處的,古人說登高才可望遠,而你們因為站的高,所以要比普通人看到更遠的地方。”
“陛下問我們,你們看到了什么?”
駱秋道:“當時我回答了六個字,陛下便讓人賞了我一顆東珠…我說,大隋萬壽永昌。”
徐慶之聽到這六個字臉色忍不住變了變,然后長長的嘆了口氣。駱秋這話也讓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大隋會有現在這樣糜爛的一天。不只是他,幾乎整個大隋的人從百姓到官員,所有人都篤信大隋真的會萬壽永昌。
“當時陛下說我們那二十四個人算是站在高處的了,可我們誰也沒有看到十幾年后的今天,只怕便是站在最高處的陛下,也沒有看到今天。可我這些年來還一直這樣認為,無論看人還是看事,我終究還是比別人看到清楚些。”
駱秋有些悵然道:“我今天才明白,這個世界早就不是我們這些老家伙的世界了。甚至…”
他看了徐慶之一眼:“你正是壯年,可這個世界也和你漸行漸遠…剛才你我還坐在一起憂心,看不到一個年輕后生在用什么樣的手段把你我擺弄的毫無還手之力。而現在才明白,他何止擺弄了你我,他擺弄了整個戰局。”
“紇人百萬,南燕十萬,雍州城里有軍民數十萬,心中有多大天地的人,才會將這么多人裝進去卻依然裝不滿?那天,八月十五盛宴上陛下說我們這二十四道總督,心懷不能小,最起碼要裝下一道江山。而陛下只需將我們二十四個人裝在心里就足夠…陛下這話只是勉勵,陛下已經是能一眼萬里的不世明君…”
“海納百川…”
駱秋道:“方解這個年輕人不得了,他才到平商道沒多久,這一道江山的自己人敵人全都被他握在了手心里。我曾經見過許多驚采絕艷的青年才俊,方解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到害怕的人。”
徐慶之愣住,沒想到駱秋對方解的評價竟然高到這個地步。
“大人…方解雖然不俗,可還至于讓大人如此推崇吧?”
他問。
“呵呵…徐若年,我知道你心氣也很大,如果大隋還安穩太平,以你的資歷和能力,再加上我幫你在朝廷里說上幾句話,十六衛戰兵之中未必沒有你一個大將軍的位子。可你想想,即便如此,你還要熬幾年?”
徐慶之沉默了一會兒后回答:“最少十年。”
“沒錯”
駱秋道:“最少十年,你最起碼要熬到那十六衛大將軍有人卸甲為止。那個時候你已經將近五十歲了,而正三品的大將軍就已經是武將的極致,大隋百年也就只有一個李嘯做到了二品大都護。可是天下亂了,按照道理來說,以你的位置如果想做些什么,比方解難道不更容易成功?”
“現在他自稱大將軍,且沒有人能沒有人敢譏諷這大將軍名不副實。”
駱秋道:“他還不到二十歲。”
徐慶之的心里很堵,堵的讓他有一種破口大罵或是殺人才能發泄的難受。駱秋雖然沒有貶低他,但對方解的評價卻太高,高到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時勢造英雄。”
駱秋笑了笑:“我知道這樣說你心里會不舒服,可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我只會對我的對手說謊。若你是我的對手,我會說一些讓你舒服的好像喝醉了一樣的美言。可你是我的親信,有些話說了不好聽可對你沒有壞處。”
徐慶之點了點頭:“屬下知道,這么多年,大人如父親一樣待屬下。”
“別打方解的主意了,因為沒必要了。”
駱秋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讓徐慶之的眼神立刻閃爍了一下。
“貪心總是會讓人變得很有干勁,可貪心也總是會讓人看不透徹。利益迷惑了眼睛,而眼睛欺騙了心。方解這個人也許比你想象中要狠…你剛才說我像是你的父親,所以這話你要好好琢磨。”
徐慶之點了點頭,心里卻越發的堵的難受。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大人,那咱們就真的在這里等下去?”
駱秋搖了搖頭:“如果城里已經沒了黑旗軍,咱們何必再等?看來你還是沒有懂我剛才的話,我不讓你打方解的主意,是因為他接下來會變成一個瘋子。”
徐慶之沒明白,琢磨了好一會兒后才懂:“屬下明白了!”
他回頭對親兵喊道:“傳我的命令,大軍即刻返回雍州,封閉八門!”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駱秋是什么意思,同時也推翻了自己之前以為駱秋已經老邁到沒有了陰狠勁的念頭。他也明白了自己和駱秋的差距,明白了為什么駱秋能和羅耀在一起相處這么多年相安無事。駱秋剛才說方解讓他感到害怕,而駱秋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讓自己害怕的人一直留在身邊?
駱秋是個老狐貍啊。
駱秋請方解是來干什么的?
來解決雍州的困境!
本來駱秋和徐慶之都以為方解即便再強悍,想要打贏圖渾多別和慕容永鐸也不容易,必然是一番苦戰血戰,到最后兩敗俱傷之際再對方解動手。可現在似乎不用等到那么久了,方解之所以如此自信的安排了這一切,就說明他已經有把握一戰擊敗圖渾多別和慕容永鐸。
如果方解能做到這一點,那么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方解此時一定將黑旗軍已經調離了雍州城,不管他是要突襲南燕軍隊還是突襲紇族人,現在雍州城里已經沒有方解的力量了。現在回去封閉八門,讓方解和圖渾多別還有慕容永鐸打一個昏天暗地,哪怕方解大勝,難道還有能力攻城?
以方解剩下的兵力,想要攻破雍州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即便方解贏了,他的物資補給都在城內他就只能退走。平商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他只能回黃陽道。可是他一路上已經得罪了太多了,不管是南徽道北徽道還是雍北道,有無數的人在準備著干掉他。
所以,方解這次算來算去,還是把自己算了進去。
方解看了看聶小菊和陳孝儒兩個人空空如也的錢袋子,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身上只帶這么一點銀子,無趣,無趣!”
陳孝儒苦笑道:“大將軍…這已經是屬下兩個月的餉銀了,還少?”
聶小菊幽怨的蹲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屬下現在才明白,屬下這手就只能繡花…”
“不”
方解搖了搖頭,他將錢袋子丟還給聶小菊:“你的手可以繡花,還可以殺人。”
方解站起來,從袖口里摸出一塊懷表看了看:“洋人很多東西其實都可以實用起來,比如千里眼,比如火器,比如這塊表。中原漢人對時間的控制欲望遠比洋人要早許多,可在控制的手段上卻有些模糊。我很早之前就請散金候幫忙問問能不能從東楚商人手里買到這個東西,沒想到真的有。”
“你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銀子嗎?”
他問陳孝儒。
“屬下不知道…十兩?”
陳孝儒試探著回答。
“這一個,我花了你大概你三年的餉銀。”
方解的回答讓陳孝儒裂開了嘴,他的餉銀已經很高,三年的餉銀絕對是個能讓普通百姓咋舌的數字。即便是陳孝儒也有些驚訝,看起來這么小的一個東西居然這么值錢。
“在有些時候時間很不值錢…”
方解笑了笑道:“比如一個人絕望,頹廢,無所事事,怨天尤人的時候,時間一文不值。因為人這樣浪費的時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可現在時間對于我來說,比什么都重要。東楚商人不管多收了多少銀子,在今天,比這再貴十倍也要買!”
陳孝儒忽然想起來,大將軍在率軍出城之前,召集部下分派軍務的時候曾經給了幾位將軍每人一個這個東西,而且還教會了陳定南夏侯百川劉旭日幾個人如何使用,為了保證他們沒有忘記,大將軍還親自寫了三份東西交給他們三個。
陳孝儒仔細回憶了一下,猛然間明白了方解話的含義。
大將軍說,對時間的控制不能模糊。
這個東西,是大將軍和其他幾個將軍約定時間用的!
“走吧”
方解看了看聶小菊他們兩個:“你們兩個跟著我走進來,現在要跟著我走出去。進來的時候你們一個拖著酒壺一個擎著紙傘…出去的時候,你們兩個準備好手里的東西了嗎?”
聶小菊伸了伸手:“屬下有這雙手就夠了。”
陳孝儒笑了笑:“屬下也有一雙手,雖然比聶小菊的小一些也不如他的手靈活,但屬下的手適合殺人。”
就在這時候,外面大營里忽然亂了起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外面的紇人喊聲極為嘈雜慌亂。聽起來好像半個紇人大營都亂了似的,而且這亂似乎蔓延的速度極快。
方解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那個已經察覺到不妥所以有些恐懼的紇族少女后語氣平淡的問道:“你跑的夠快嗎?”
少女沒明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了點頭。
“跑吧”
方解笑了笑道:“一會兒這里會有些亂。”
就在徐慶之剛剛下令讓郡兵回雍州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脖子上涼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抹了一下,然后臉色立刻變得發白。
手上有血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身邊出現了模樣絕美的女子。穿一襲淡藍色長裙,發絲飄在腦后,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古井不波,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然后語氣很輕的說了一句話。
“讓你的人就在這里老老實實的等著,如果有一個人往回走,我就殺了你們兩個,會死的很快,比任何人邁步都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