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力再持久些,如大周天連綿不盡可好?)
大廳里燈火點的很明亮,所以方解臉上的不悅就顯得格外清晰。廳里落座的人們心里都有些發緊,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去看方解的眼神。就連不久前前后得勝回來的幾個將軍也都如此,廳里的氣氛有些發寒。
驍騎校將軍陳孝儒單膝跪在方解面前,頭垂的很低。
“屬下辦事不利,請將軍責罰!”
他抬起頭看了方解一眼后,又迅速的把頭低了下去。
方解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驍騎校是我交到你手里的,一部分出身大內侍衛處,一部分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這些人每一個人的分量都不輕,我既然他們都交給了你就是因為信任你,但是這次,你讓我失望了。”
陳孝儒垂著頭道:“是屬下大意了,屬下沒想到…”
“沒想到?”
方解打斷了陳孝儒的話冷聲道:“身為一個指揮者,將過錯歸結于沒想到是無能的表現。以后我要是再聽到你說沒想到這三個字,就扒了你身上的這身衣服送去苦力營。”
陳孝儒的頭垂的更低了,不敢再辯駁。
方解站起來,走到他身前低頭看著他:“陸川高北斗,博揚竇天德,滅這兩個大賊你帶著驍騎校的人配合大軍行動,功不可沒這不假,若是沒有驍騎校提前打探來的情報,這兩場仗也不能這么容易取勝。尤其是攻打陸川縣城,驍騎校的人事先混進城里,在大軍攻城的時候搶奪了城門迎接騎兵入城,做的尤為漂亮。”
“我本來還打算為你們驍騎校記上首功,可你倒好,我讓孫先生寫的嘉獎令還沒寫好,虎口澗就折進去整整一隊五十個驍騎校!我記得上次你說過,虎口澗里的賊人與陸川高北斗和博揚竇天德不同,這兩個人聚眾卻不懂帶兵,不難打。而虎口澗那伙賊寇雖然人數不多,但軍律嚴格,既然已經有這樣的認識了,為什么不謹慎些?”
他看向坐在一側的羅蔚然道:“就在昨日,我還在羅指揮使面前夸贊你,說他帶出來一個合格的人才!”
陳孝儒道:“屬下愿受大將軍責罰。”
方解哼了一聲道:“我便是砍了你的腦袋,可以救回來那五十個驍騎校?”
陳孝儒垂首不敢言語。
孫開道俯身道:“大將軍息怒,或是因為前兩次仗打的太過順利了些,所以陳將軍麾下的驍騎校稍有輕慢之心。不止是他,便是我也沒有料到虎口澗那窮山惡水之地,居然會有這樣一伙訓練有素的賊寇,看來這個姓莫的大有來歷。既然陳將軍犯了錯,不如給他一個機會將功折罪。”
方解擺了擺手道:“先出去自己領二十軍棍再說!”
陳孝儒連忙起身,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方解走回到椅子上坐下來道:“打博揚,驍騎校夜燒賊寇糧草,干的漂亮。打陸川,驍騎校潛入縣城打開城門更漂亮。可是明知道虎口澗里的賊寇非比尋常,竟然沒做準備就派了一隊人想潛進去,結果被人關在里面,第二天一早五十具尸體掛在虎口澗外面大樹上,整整齊齊!”
他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動了真怒:“我要滅賊立威,虎口澗里那些賊人怕是也這樣想的。他們依仗的是虎口澗易守難攻的地形,將驍騎校的人尸首掛在谷口面外大樹上就是故意挑釁。他們就是要讓外人知道,他們不怕咱們黑旗軍!”
方解聽著外面軍棍打在身上的悶響嘆了口氣道:“若不是羅指揮使還要訓練驍騎校新招入的士兵,我真想扒了陳孝儒的差事,請羅指揮使帶領驍騎校。”
“千萬不可”
羅蔚然連忙站起來抱拳道:“大將軍,陳孝儒只是一時之失,有此一次,他便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雖然之前在我手下做事,但這幾年來一直在大將軍身邊效力,勞苦功高,且對驍騎校的事尤為熟悉,換了我,還不如他做的更好。”
方解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對外面說道:“挨完了板子,進來說話!”
不多時,兩個驍騎校攙扶著陳孝儒回到大廳,陳孝儒掙脫開那兩個驍騎校,咬著牙自己走回到廳內。
“大將軍,給屬下一個機會,那五十個兄弟的仇,屬下一定要自己去報!”
方解點了點頭道:“有這志氣就好,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七天之內,虎口澗里的那伙賊寇兵力多少,姓莫的來歷如何若是摸不清楚,我想你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陳孝儒…你知道我最生氣的是什么嗎?”
“屬下知道!”
陳孝儒咬著嘴唇忍著疼:“屬下沒能將那五十個兄弟的尸首帶回來!”
虎口澗的賊寇將那五十個驍騎校殺死之后,就掛在谷口山寨門外的大樹上,陳孝儒不是沒想過要去將尸體搶回來,可虎口澗里的賊寇就是故意這樣做,等著人去搶尸體的。尸體懸掛的地方距離山寨木墻不足五十步,木墻上至少兩百字張強攻硬弩等著,驍騎校的人若是過去搶尸體,損失更大。
“我當初曾經說過,弟兄們跟著我,是因為他們信我。”
方解緩緩道:“若是我連他們的尸首都帶不回來無法厚葬,怎么對得起這份信任?”
“屬下這就去將兄弟們的尸首搶回來!”
陳孝儒再次單膝下跪請命:“大將軍放心,這次我若是沒有做到,不需大將軍責罰,屬下自己給自己一個了斷。”
“去吧”
方解擺了擺手:“我倒是也想看看,虎口澗里到底藏著多大一尊神仙!”
虎口澗距離朱雀山二百一十里,其實說起來那兩座山峰還是朱雀山的分支。因為這兩座山峰太過挺拔高聳,看起來就好像兩根猛虎的獠牙,所以又被當地人稱為虎牙山。而兩山之間的峽谷,被稱之為虎口澗。
虎口澗太狹窄,谷口最寬處也不過百十米。越往里面走越狹窄,最窄的地方不過一兩米寬,被稱為一線天。這地方地勢出了名的險要,虎口澗的賊寇將谷口堵住之后,想進去就難如登天。兩側的懸崖太陡峭,毫無借力之處,便是大修行者想要過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從選這地方就看得出來,虎口澗里那個姓莫的賊寇首領就不同凡響。據說此人治軍極嚴,虎牙寨里的賊兵訓練有素。當初陸川高北斗曾經想要將其招致麾下,許給那個姓莫的一個三當家的位子,可姓莫卻不為所動。高北斗大怒,親自帶著五千人馬去攻打。
結果五千人圍攻了半個月,損失了一千六七百人,還是沒能攻破虎牙寨。高北斗氣的破口大罵卻又無可奈何,虎口澗太險,強攻的話,兵力施展不開,只能二三百人一批的往前沖,虎牙寨的賊兵居高臨下,而且訓練有素,根本就沒把高北斗放在眼里。惡戰半個月之后,高北斗無奈帶人退回陸川縣。
幾個月前,虎牙寨的賊寇還出去搶了博揚竇天德一批糧食,殺了博揚賊兵四五百人,把生性殘暴的竇天德徹底激怒,也帶著人馬來攻,卻和高北斗一樣拿虎牙寨一點辦法都沒有。竇天德在虎牙寨外面大罵,卻被一支冷箭射穿了肩膀狼狽退走。
這個虎牙寨姓莫的首領,性格極為冷靜卻張揚,故意去招惹兩個遠比他實力要強的賊寇,估摸著一來此人極為自信,二來未見得沒有要打出虎牙寨的名頭的意思。
等挨了軍棍的陳孝儒出去之后,方解吩咐人將生擒來的竇天德帶進來。這個博揚縣作惡了近一年的大賊,昨日被押進朱雀山大營的時候就已經嚇破了膽子。且不說交戰時候陳定南麾下飛虎軍強大的戰力讓他懼怕,到了朱雀山之后就被這樣規模的大營真正嚇住了。他早就聽說朱雀山上有一伙強盜,卻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規模。
數以萬計的騎兵,還有水面連綿不盡的戰船。
這哪里是什么強盜,分明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所以本性兇殘的竇天德被帶進來的時候兩條腿都嚇得發軟,看到大廳外釘子一樣按刀站著的衛兵更是驚懼。兩個驍騎校緊架著他走進大廳,一松手他就癱軟在地上。
“小的…草民竇天德,見過諸位大將軍…”
竇天德舌頭打著顫說話,不敢去看眾人。
方解看了他一眼問道:“我初來黃陽道,就聽說博揚縣有個叫竇天德的大賊,召集了萬余賊寇橫行鄉里,攻破村寨擄掠百姓,若有不從者,你便挖了那人的心出來煮熟了下酒,可是這樣?”
竇天德嚇得爬起來連連磕頭:“這是沒有的事啊大將軍,草民只是因為縣吏不公,所以才帶著一眾鄉親們反抗,做的都是造福鄉里的事,哪里敢殘害百姓,更不敢做出吃人心這樣的惡事來啊,大將軍明鑒,大將軍明鑒!”
方解微微皺眉淡淡道:“掌嘴”
兩個驍騎校將竇天德架起來,麒麟親自過去噼里啪啦抽了幾十個耳光,竇天德那張臉都被抽的腫起來老高,嘴里不停的往外溢血。
“可是造福鄉里?”
方解擺了擺手示意麒麟停手。
“草民…草民確實做過一些惡事,請大將軍開恩啊。”
“我問你,對虎口澗里的賊寇你可熟悉?”
方解問道。
“啊?”
竇天德愣了一下:“草民不熟悉,虎口澗里那個姓莫的來歷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在虎牙山上立了寨,前陣子還搶了草民不少糧食。草民只知道此人武藝不凡,身材極魁梧,他出行總是蒙著臉,所以看不出面目,聽口音像是江北那邊的。”
“嗯”
方解嗯了一聲:“你是博揚本地人,距離虎牙山也不過百十里,要進虎口澗確實只有那一條路?”
“只有那一條路!”
竇天德點頭如搗蒜:“再沒有別的路了,除非繞出去千里從另一側進峽谷。不過另一側太狹窄,勉強可一人經過,所以才叫一線天。”
“再問你一件事。”
方解想了想問道:“信陽城田信,可曾想招安過你?”
竇天德聽到這句話,忽然覺得自己嗅到了一絲活下來的機會,他連忙點頭:“有過有過,田信兩次派人來讓我帶著隊伍去信陽城,可他只許給我一個校尉的官職,草民覺得去了也是被約束,還不如留在博揚自在,所以就沒去。不過小人愿意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力,大將軍若是留下草民這一條賤命,草民赴湯蹈火…”
后面的話他還沒說完,方解擺了擺道:“叉出去吧,帶到博揚縣城外面,讓博揚縣縣令召集百姓,當著百姓們的面我要拿這個人的血來祭奠戰死的將士們。”
竇天德嚇得一瞬間就癱倒下去,還想哭求被如狼似虎的驍騎校架起來拉了出去。哀嚎聲灑了一路,格外的凄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