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看著蕭一九離去的方向,稍微猶豫了下后邁步跟了上去,項青牛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拉他:“你不了解那個老牛鼻子,他雖然平日里看起來猥瑣貪財性子也好說話,可他一旦說了要殺人的時候從不曾遲疑過,你這個時候切莫去自己尋晦氣。”
方解對項青牛笑了笑道:“總有些事要問清楚,我脾氣比蕭一九還怪一些,有些事不弄清楚我終究寢食難安。”
項青牛要跟著他一起去,方解只是搖了搖頭:“他若真動手,你能擋得住?”
項青牛沉思,然后搖頭。
方解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追上去。
他今晚出來身邊沒帶一個人,就連沉傾扇也不讓跟著,他只是希望自己一個人來探尋屬于他自己的秘密,有時候身邊人知道的太多,對她們來說未嘗是一件好事。方解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每日為了自己而提心吊膽。
更何況,有些事終究是要男人自己承擔。
蕭一九看似緩步而行,他的步伐不大也不快,可轉瞬之間就已經出去幾十米遠,方解腳下一點身子往前沖了出去,風從他的耳邊呼呼吹過,這一刻他甚至做好了與當世站在修行者巔峰的人打一架的準備。他有自知之明,可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確實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有時候怕死的厲害,可有時候又傻的厲害。
“不要再跟來,你從哪里來就應該回哪里去。”
蕭一九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方解說道。
方解在他身前大約五六米出停住,抱了抱拳道:“前輩,若你知道,為何不說?若你不知,之前為何要說那樣的話。既然你說的是關于我的事,為什么不能告訴我?若是誠如你所說我若再往西對誰都不利,明確告知不是更好?”
蕭一九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你不知,比知道要好。”
方解搖頭:“懵懂不知,便會探尋,到時候我若繼續往西,前輩真就出手殺我對你可有益處?”
“你為什么如此好奇,難道就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人活在世,沒有必要將所有事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已經告訴你何處去得何處去不得,你便按我的話去做便是了,追尋答案往往不會得到一個你滿意的答案,不去追尋往往能得到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蕭一九認真道:“我知道對于身世之謎,任何人都想搞清楚來龍去脈,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回去中原,盡你最大的能力讓中原不要亂到無法收拾。你生入兵門,已經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再因為江湖事而煩擾?”
方解想了想后問:“前輩可否告知,我與佛宗到底有無瓜葛?”
蕭一九道:“來沒有,后來有了。現在你回去還是沒有,留下就有。”
這話說的太模糊,根無法理解。
方解還要問,蕭一九搖了搖頭道:“你的事我也只是推測而已,其實你想探尋身世也不是非要向西不可,師尊當比我知道的清楚。你可以回長安城去,若是求得師尊指點比在這里獲得的或許更多。我現在回去,你不要再跟來。”
“前輩,忠親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想去王庭拜訪。”
方解垂首抱拳:“請前輩成全。”
蕭一九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朝著方解指了指,一瞬間,一股極猛烈的斥力朝著方解席卷而來。這小周天的斥力,當初方解看到紅袍大神官鶴唳道人施展的時候已經驚為天人,昨日見項青牛施展又更加令人震撼,可今日見了蕭一九出手才知道什么叫做同招不同勢。
同樣的一招,在蕭一九施展出來比項青牛還要雄渾霸氣的多。
方解不敢大意,將金之力盡極限之量從氣脈中提出來,在身前布置了一層堅固的防御,然后將水火之力分別自左右拳擊出迎向那股小周天斥力。三股力道相撞之后,先是沉寂了一下沒有任何反應,下一秒,一股巨大的風浪向四周蕩了出去,方圓幾十米內草皮都被掀飛,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大坑驟然出現,塵土被勁氣卷上天形成了一股風暴。
可即便如此,方解糅合了水火兩種能力的天地元氣還是沒能將小周天斥力擋住,遲緩了一下之后那股斥力依然雄渾的撞了過來,這是第一次,方解的火之力無法將對手的內勁燒掉。方解咬了咬嘴唇沒有躲避,雙拳再次向外一擊,拳風如兩條巨蟒一樣和斥力相撞,劇烈的波動再次傳來,方解雙腳如生了根一樣站在原地,烈風吹的他的衣服向后飛起,頭發也被風吹的胡亂飄擺。
風暴還沒過去,那斥力竟是陰魂不散的野鬼一樣再次沖了出來,重重的撞在方解布置在身前的那一層防御上,咔嚓一聲,金盾破裂,斥力竟是無堅不摧。
方解依然沒有向后退,第三次出拳。
這一次,他是純粹的以肉身之力和那股斥力交鋒。拳頭和斥力撞在一起的瞬間,他身上的衣服就被斥力絞碎,肌肉隆起的胳膊看起來格外的雄壯。
斥力將方解推著向后倒退了足足一米,他的雙腳在草地上留下兩趟深溝。
可他終究還是將這一招擋了下來。
就在方解做好準備迎接蕭一九下一招的時候,蕭一九卻已經轉身而去:“以你現在的修為倒是可以走一遭,記住,決不可接近大雪山,不然你將死無葬身之地。見了二師弟之后他或許會為你揭開些迷惑,但我相信他與我是一般無二的心思,只是,他若是讓你回中原去而你再糾纏,他一念動而你身死,他的心性…向來比我堅固冷硬。”
說完這句話蕭一九飄然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項青牛快步沖過來,扶著方解的胳膊問:“怎么樣?”
方解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若真要殺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咱們走吧。”
方解轉身:“去見忠親王。”
如果沒有蕭一九說的那句忠親王楊奇的心性遠比他要堅固冷硬,方解或許會帶上沉傾扇她們同行,有了這句話,方解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們隨自己向西。雖然不知道方解到底是為什么突然做了這個決定,但方解身邊有項青牛有陳哼陳哈,再加上卓布衣也堅持一起去,沉傾扇她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一行五人告辭離去,朝著蒙元帝國的心臟進發。
大雪山的戰事正酣,闊克臺蒙哥不能長期離開王庭,所以大雪山那邊指揮軍隊的是他的長子闊克臺蒙勿,再加上幾位金帳將軍,大國師,蒙哥倒也不用太擔心。他坐鎮王庭,各方調度,雖然局面很亂但終究沒有什么在他視線之外的大事無法控制。
他在王庭,忠親王楊奇自然也在王庭。
大雪山那邊被楊奇接連斬了兩個老僧,明王傷重不知道被大自在囚于何處,而大自在又不出大輪寺,所以有大國師桑颯颯和她的黃教弟子,再加上黃金家族的修行者助陣,大雪山下也不會有太多的困難。
現在戰爭已經到了拼耐心勇氣和實力根基的時候,佛宗和黃金家族誰都沒機會一舉獲勝。
方解他們五個,其實是很恐怖的組合。這五個人在一起出行,遇到任何對手似乎都有一戰之力。這也是為什么沉傾扇她們放心的緣故,項青牛明悟道心之后到底有多強他自己都不知道,雖然或稍遜于蕭一九可也差不了許多。陳哼陳哈,這兩個人的實力在通明境中,放眼天下兩人聯手也找不到幾個對手。
卓布衣和方解稍微差了些,算起來卓布衣一只腳踏進了通明境,方解現在正常情況下有九品的實力。
這樣的五個人,可以橫掃一個規模不小的宗門。
項青牛見方解心事重重,一路上總是找些笑話來說,方解知道他的好意,表面上也裝作若無其事。
“你可知道我和小哼小哈遇到的那頭純白雄獅有多威風?”
項青牛道:“那天我們三個小河邊休息,那白色雄獅也在河邊飲水,我當時看到它的時候就挪不開眼神了,那家伙比最高大的西域戰馬還要大一號,估摸著一口就能咬死一頭野象!當時我便動了心,讓小哼小哈幫我去抓,誰知道那畜生跑起來竟然快的離譜,我們三個的戰馬追不上,只好下馬拼盡全力施展輕功去追,一口氣追出去六七里,那畜生竟是將我們遠遠的甩開看不到蹤跡了。”
卓布衣聽他說那頭白色雄獅,忍不住想到自己曾經的坐騎豬小花,他搖了搖頭,眼神里露出些傷感。
項青牛道:“后來我遇到幾個佛宗弟子,抓住之后特意問了問,原來這白色雄獅在草原上一直都有傳說,據說那畜生被牧民們稱為長生天派下來監督草原秩序的,哪里有不平事它就出現在哪里。不過佛宗之人卻說此物不祥,所到之處便有災禍。還說只有長生天選中的人,才有資格駕馭那頭靈獸。道爺我不信什么長生天,可道爺倒是覺得那畜生我騎著必然合適。”
方解笑了笑,想起前世看過的山海經:“世間多有異物,不過是偶出奇種罷了。人有高矮胖瘦,膚色有黑有白,獅子之中有一頭雄壯的也不離譜,只是人們覺得罕見所以便賦予一些神奇色彩罷了。”
他才說完,就看見項青牛睜圓了眼睛。
方解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只見前面一座高坡上,那頭比戰馬還要高出不少的極雄壯的白色雄獅站在那里,昂著頭,看起來威風凜凜。它立于天地之間,就好像便是這天地之間的王者。
這個時候,方解他們的戰馬也感受到了那白色雄獅帶來的壓力,竟是再也不敢向前。任憑幾人如何催促,只是原地打轉。
項青牛氣惱,剛要下馬就要去追那獅子,誰知道那白色雄獅忽然一聲吼叫,他們的戰馬便顫抖起來,然后兩個前腿竟然跪了下去。
方解眼神一凜,心說天地間竟然真有這等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