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果然都是會騙人的 老人瞥了一眼方解逐漸握緊的拳頭,很平靜很認真的說道:“你打不過我。冰火!中文.”
方解沉默,然后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
“所以根本不用打,你可以這樣想…”
老人笑了笑說道:“你好奇于我在做什么,而我好奇于你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想要做什么。當然你是禮貌的好奇,而我是不禮貌的好奇。如果你需要我道歉的話我就道歉,如果你要打架的話我就揍你。”
面對這樣一個看起來在講道理的不講道理的老頭,方解之前的怒意倒是消散了不少。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
方解沒再叫他前輩:“那么出于公平你用自己的手段來滿足你的好奇心,是不是現在也該滿足我的好奇心了?”
老人嗯了一聲:“除了扒我衣服之外,其他的你隨便。”
方解頓時一寒,心說為老不尊就是這個類型的吧。
“你是誰?”
方解問。
“剛才還喊我前輩,因為我得罪你就開始直呼你了,你這后生的心性還真是不夠平和…不過既然你叫過我前輩,我也不跟你一般計較。畢竟我修為比你高,年紀比你大,不跟你計較就是了。你問我是誰…我就不告訴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是…你要是有本事就來打我啊,關鍵你還打不過是吧。
方解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個方字,還在那里沒有一點改變:“剛才那是什么手段?”
老人見方解換了問題而且并沒有動怒顯然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家伙對自己的手段感興趣立刻又有些得意。饒是已經經歷過太多沉浮太多滄桑的他,到了現在依然沒有改變性子。
“剛才我說過,是浮生夢境。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再沒第二個人會的本事,想不想學?”
他在等著方解說想學,然后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偏不教你。
方解卻搖了搖頭:“不想”
“為什么?”
老人詫異問道。
“如果一個人的心性平和純善,這手段可以幫助不少人。如果一個人心里雜念太重就會用這手段害人,一個人心里若是私念太重,幫不了別人也害不了別人,只會讓自己沉進去難以自拔,我知道自己的心性如何,有些誘惑可以忍住一次未見得能忍住第二次,咬破了舌尖會疼,陷入虛幻會死。”
“有意思。”
老人看著方解一臉好奇:“很久沒有遇到你這么有意思的年輕人了…之前我說你沒見過我,是因為你沒看過來的意思你現在懂了嗎?剛才我問你懂了嗎卻沒打算跟你解釋什么,現在我覺得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所以你不想聽我也要說了。”
“為什么?”
換了方解來問。
“我還真是老了,我居然在跟一個年輕后生在講道理…”
老人似乎有些懊惱,自言自語的一句后對方解說道:“我以前聽過你的名字也聽過別人對你的評價,但跟我提到你的那個家伙修為爛的可以眼力爛的更讓人憤怒。我這輩子教出來那樣一個笨蛋徒弟簡直就是恥辱…我現在想告訴你了,是因為我看上你了,我還缺個關門弟子你有興趣嗎?”
說完這句話不等方解回答,他立刻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好像十幾年前我已經收了一個關門弟子了,當時我還說過那是我收的最后一個弟子。呸!叫你嘴賤…后悔了吧。”
方解對這種人實在提不起怒意,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前輩,你玩夠了嗎?”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指著自己的眼睛問方解:“我能窺破天道你信不信?我能觀人未來你信不信?”
方解想搖頭說不信,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老人看著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臉色肅穆起來:“我說你看不見我,是因為你全神貫注的在看別的東西。你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方向,你在不住的往你選擇的方向去眺望。所以你看不到別的方向,看不到別的選擇。如果我愿意收你為徒,你愿意放下你選擇的那個方向隨我修行嗎?如果你點頭,我能為你指點一條光明大道。”
“有多光明?”
方解問。
“你揍過九品修行者嗎?”
老人問。
方解搖頭:“自然沒有。”
老人誘惑道:“很好玩的,揍一個以后就會上癮…如果你愿意跟我修行,以后我每天帶你去欺負九品修行者怎么樣?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親手揍過人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說的,我現在揍兩個給你看看怎么樣?”
“為什么是兩個?”
方解問。
老人朝卓布衣和沉傾扇那邊努了努嘴:“剛好有。”
方解白了他一眼:“靠譜點行嗎?”
老人嘆了口氣:“尊老點行嗎?”
方解起身要走:“我走還不行嗎?”
“真不打算跟我修行?”
老人追問。
方解止住腳步回頭問:“如果前輩只是讓我跟你修行,我多謝前輩美意。如果前輩是站在一種自以為可以看破一切的高度來跟我說這些話,就算我打不過你我也要罵你滾蛋。所謂的浮生夢境我已經體會過,要不前輩再試一次?”
方解挑釁似的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忍不住嘆息一聲:“已經好多年沒有人罵我了,所以感覺還挺新鮮。”
他指了指方解剛才坐的位置:“還不算晚,天黑之前你就能追上你的隊伍,就算你不打算跟我修行,陪我聊一會兒總可以吧?”
方解猶豫了一下,再次坐下。
老人問方解:“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騙子?”
方解鄭重的搖了搖頭:“不是,你就是個騙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前輩也是道宗中人吧?”
“我操!”
老人實在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宗的名聲這是有多臭?”
方解認真的說道:“我見過許多道宗的人,德高望重者有之,后起之秀有之,但毫無例外都很會騙人。我離開西北往長安城的時候半路遇到一個胖子,他說了很多謊話唯一的真話就是他是個道人。在長安城外我見了一個額頭上有一只眼的紅袍神官,為了騙老百姓居然不惜耗費內勁去挖一個坑來坑一頭牛…后來又見到了一個大身份的道宗中人,居然連自己都騙了以為他可以登天。”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第一個人將來必有大成大就,第二個人是個小丑不值一提,第三個人…已經近天了啊。”
方解一怔,心里頓時生出一股波瀾。
老人有些失望道:“論人才,中原武林從來都不缺,而道宗中驚采絕艷者多如牛毛。可修行之人一旦和功利之事牽扯在一起,再驚采絕艷的人也會越來越弱。你說的第三個人,其實他看的也無比透徹。當初在一陽峰上我與他坐而論道,他問我如何讓道宗凌駕于佛宗之上,我說沒有犧牲就做不到,他說他愿做犧牲之人。”
說完這句話,老人搖了搖頭似乎不想繼續說下去。
方解卻忽然明白了什么。
蕭一九想讓道宗超越佛宗,所以他才會去想控制一個帝國。佛宗之所以能在大隋之外皆為尊,就是因為佛宗才是那些國家的實際控制者。佛宗在西域至高無上,沒有人可以挑釁佛宗的威儀。正因為如此,佛宗才越發的龐大。蕭一九想讓道宗成為中原的佛宗,想讓道宗成為中原第一甚至天下第一,所以他選了那條路。
聽這個老人說了那句他愿做犧牲之人,方解心里豁然開朗。
蕭一九是個笨蛋白癡嗎?
不是!
蕭一九難道就真的那么篤信怡親王楊會成功?
不是!
蕭一九那般的執著,是因為他只是在執著于自己的夢。他想將道宗發揚光大,想讓道宗頂天立地,就只能走這一條路。帝王控制宗門,那么宗門永遠也只是帝王手里的一個工具。這個工具不趁手,皇帝可以換一個。若是宗門能如佛宗那樣控制帝王,那么用不了多久這個宗門就會真正的成為天下間最強大的存在。
蕭一九說出我愿做犧牲之人的時候,是多么的決絕?
一個人的好與壞,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真的不一樣。
“然后呢?”
方解問。
“然后他瘋了。”
老人笑了笑。
“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方解問。
“因為我想勸你專注修行,有些事一旦涉及進去再想抽身就難了。”
老人指了指自己眼睛:“我說過我能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事。”
“前輩看我如何?”
方解直接問。
老人沉默,然后語氣有些異樣的說道:“你一路踩著血走過來,還會一路踩著血走下去。我若是不能攔住你,便再沒有人能攔得住你。我看到的你,渾身上下都是血,別人的血。”
方解冷冷笑了笑:“好像你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了解你自己。”
老人回答:“這世上本來就有許多玄而又玄的事,你不信我說的,是因為你覺得我信口開河。可你難道忘了,你如何而來?玄而又玄的事,莫過于此吧…”
一句話說出,方解的心里頓時波濤洶涌!
我如何而來?
他知道我如何而來?!
他忍不住看向這個老人,試圖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可老人的臉色依然平靜,波瀾不驚。
“罷了”
老人嘆了口氣:“或是注定如此,我又怎么能干涉天意?”
方解臉色一變,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他的眼睛里有紅芒一閃即逝。
就在這一刻,老人的臉色也忽然變了變,他看了一眼那口枯井笑道:“我守了這畜生多日,它已經滑了說什么也不肯上當。現在它躁動不安,是因為你嚇著它了。”
老人若有深意的看了方解一眼,然后忽然站起來向上一提釣竿。方解向后急退,因為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腥臭氣味。隨著釣線從枯井里提出來,一條超過四丈比人還要粗的巨蟒被老人甩上了半空,那畜生嘴里咬著的釣餌,竟是一頭牛!如此龐大的東西會有多重?竟是被老人以一根普普通通的釣竿甩飛上天。
方解大驚失色,心說怪不得那釣線竟是繃的那般筆直!
那巨蟒被釣出來甩上半空,看起來就猶如一條龍在天上飛。
“你走吧”
老人對方解擺了擺手:“沒興趣搭理你了,既然不打算跟我修行,那你就去走自己想走的路,只需記住…莫失去了本心。”
老人身子騰空而起,雙腳踏著那巨蟒踩了下來。那蟒一動何止萬斤之力,可被老人踩著居然無法掙脫轟然落在地上,將堅硬的土地砸出來一條深坑!劇烈的塵煙中,巨蟒不甘的來回扭動身軀,老人如一葉在狂波中的扁舟卻占盡了上風。
方解看著這一幕,沉默了一會兒后轉身而去。
老人一腳踩在蟒頭上,直接將巨蟒的頭踩進土里,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離開的年輕男人,忍不住微怒道:“你這畜生再不老實些就活剝了你,抓了你走了他…賠了!”
半個時辰之后,皇帝看了一眼面前桌子上一個銅盆里放著的巨大蛇膽,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老人:“多謝真人費心了,這東西…只怕比萬老的藥還苦些吧。”
“此物多奇效,對陛下身子有益處。”
老人說。
皇帝嗯了一聲,看著那蛇膽問:“見過他了?”
“見過”
“真人如何看?”
皇帝抬起頭,看著老人的眼睛。
“很好”
老人點了點頭。
皇帝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很好就好,朕不想看走眼。”
老人笑了笑,在心里說了一句他娘的的原來那家伙說的沒錯啊,道宗的人都很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