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宋老三發財記(一)
話說陜北有個宋老三，一直以放羊為生，到了三十多歲也沒娶上媳婦。家里只有一個老娘，爹早年間跟著高闖王當桿子再沒回來，走的時候宋老三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結果沒幾年兄弟們活下來的就他一個。
陜北這地方亂了十好幾年，剛開始的時候是天旱絕收，后來即使是好年成也沒多少人種地，種上了也吃不到自己嘴里。每年開春一波又一波的人出去搶糧，到了冬天連一半的人都回不來。
宋老三因為年紀小沒辦法跟著人去搶糧，最后還是他娘給想了個營生，當放羊娃，這個職業在陜北有著悠久的傳統，比農民還悠久。
放羊娃這個職業不需要多大的力氣，只要能跑路就行。最大的要求是夠機靈，不要讓土匪饑民把羊搶了就行。十幾年的放羊經歷，讓宋老三具備了聽到有土匪，官兵過境就趕著羊躲賊，以及和各路羊販子討價還價的本領。
本來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會這么平淡的結束，可沒想到，到三十歲的時候居然碰到了一樁改變命運的富貴。
那是一個寒冬臘月，和往常一樣大清早就趕著羊進了山，到了中午的時候把羊趕到一處背風的坡面，自己裹著破大衣躺著休息，冷風嗖嗖的吹著，那滋味放過羊的都知道。
就在宋老三迷迷糊糊，想要把中午的這股困勁瞇過去的時候，聽見有人趕著羊和騾子往自己走來。
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以前一起放過羊的老吳頭。這老爺子算是這一帶放羊的老人了，在山上碰見過好幾次，今天遇見也不意外。宋老三，以為他也是到這塊坡上躲風的。
吳老頭過來之后打完招呼，就問宋老三：“宋家后生，你今年羊毛都趕到氈了沒？”
“沒有，家里的窯里還堆了一大堆，好幾年的都放著哪，現在也沒撒人要。”宋老三實話實說，羊毛這玩意賣不上價格，除了趕氈，就是放羊娃們自己織點東西，味道又大，又硬著不行而且越穿越硬。
“哪把你的羊毛一兩銀子，全賣給我怎么樣？”吳老頭聽說羊毛還在，忙下了訂單。
宋老三想到沒想就答應了，家里的羊毛能賣上一兩銀子，這老吳頭很大方啊！一兩銀子都能買一個月的口糧了，買賣很劃算。最后兩人說定第二天宋老三用騾子把羊毛駝到這塊坡地上交接。
宋老三的第一筆羊毛生意就這么做成了，之后老吳頭又讓他介紹認識的放羊娃，只要有羊毛的他都收，介紹成功還給自己好處費。
宋老三是個心細的人，在和吳老頭接觸了幾次之后，就發現這吳老頭似乎對羊毛的需求量特別大。于是他問吳老頭：“吳家爸，你收這么多羊毛干撒里？總不是都趕成氈吧？”
吳老頭到沒有隱瞞，直接告訴他收羊毛是織布，他身上穿的大衣就是用羊毛織的。
乖乖，吳老頭身上這大衣看著就是好料子做的，沒想到居然是羊毛做的。宋老三用手摸了摸，感覺不像羊毛織的那樣扎手，又用鼻子聞了聞發現也沒膳味，他跟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羊毛做的。
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吳老頭說了，只要有羊毛就能換他身上穿的這種布。這讓宋老三很心動，他已經好久沒穿過新衣服了，所有的衣服都是老媽縫了又縫補了又補，都最后都沒辦法看了。這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老媽現在連個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大冬天的就出不了門，想想都令人心酸！
一定要給老娘整一匹布做衣服，宋老三默默地下了決心。本來他的羊毛就能換一匹好布，可吳老三這老頭壞的很，剛做買賣的時候居然不提能換布的事，直接賣了銀子，這一兩銀子連匹棉布都買不了，更何況這中厚實的羊毛布哪。
怎么辦？宋老三急中生智，他想這吳老頭目前收羊毛都收的是附近的，也就是說只有這附近的人才知道換布的事情，自己如果到遠地方把羊毛收了賣給吳老漢，說不定就能落一匹布。
想到就干，第二天宋老三就兜里揣了一兩銀子，趕著小羊和騾子直奔榆林方向，他有個舅舅在榆林衛放羊。
一來一回用了四天時間，這一趟榆林宋老三覺得跑的值，總共花了一兩銀子的本錢，老舅還覺得是外甥跑過來送銀子來了。買回來的羊毛居然從吳老三手里換了兩匹布。
當老娘看到兒子帶回來的布的時候高興壞了，下夜趕工不到兩天就給宋老三做了一件大衣。新大衣可是好的很，穿上又輕又暖和，這么好的衣服都讓人舍不得穿。老娘給自己沒舍得做做大衣，而是做了件襖子。
兩件衣服做完還一匹布都沒用完，剩下的一匹多布怎么辦？宋老三覺得舅舅一家馬上過年了也沒新衣服穿，再說上次他的羊毛還沒賣完！于是他就拿著剩下羊毛布趕著羊又跑了一趟榆林。這次去舅舅家的時候專門穿了新大衣。本來他還有點舍不得，但老娘非說路上冷穿著新大衣凍不著。其實他知道，老娘是不想讓舅舅小瞧他。
結果這次去舅舅家可是把面子漲到一百五了，老舅一家看到羊毛布眼睛都直了，他們很難相信這么好的布用羊毛就能換，宋老三還解釋了半天。最后舅舅說他們一起的放羊娃，手里羊毛都壓著哪？既然外甥有地方換布，那就把這些羊毛全駝到延川換成布。
去的時候就趕了一匹騾子，從榆林回來的時候宋老三趕了八匹騾子，舅家的兩個兒子專門陪著當幫手。這一來一回，宋老師凈賺八匹布。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從窮的穿不上衣服直接跨越到想穿幾件就穿幾件。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嘗到了甜頭的宋老三，再也看不上放羊了，他把所有的羊都買給了吳老三，然后買了又買了兩匹騾子，開始滿大山轉著收羊毛。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單純的用羊毛換布，后來他發現出入的山村不光缺布，其實還缺很多東西，于是他的騾子駝的東西品類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