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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編尺素

  “前兩日我去壺關城的一家茶館小坐,還聽有人猜測垣樓接下來會貼什么告示出來。”傅彭說道,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甚至還有人為這事兒打賭,可見上京之事已經傳到這里來了。”他說著已是滿臉帶笑,喜不自勝。

  秦素含笑道:“此事你們辦得極好,果不負我的托付。”

  垣樓的第一步走得如此之好,雖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那東來福大街可非比尋常,秦素當初一定要將垣樓開于此處,自有其原因。如今垣樓有了如此良好的開端,接下來她也就有了數,此前早就于腦海中列出的幾件事,卻是可以擇其要者繼續“微之曰”了。

  她一面想著,一面便舉眸四顧,問道:“可有筆墨?”

  “有的,有的。”阿妥迭聲應道,起身便去了一旁的里間,不多時,便捧了個玄漆描蘭草紋托盤來,盤中裝著一整套的筆墨紙硯,她笑語道:“早便備好了,女郎請用。”

  秦素便將衣袖卷起,又向阿妥借了衣物,掩在身前,以免那墨汁染上衣衫,旋即便攤開一方素紙,伏案疾書起來。

  一時間,房間中只聞筆走紙上,刷刷輕響,再不聞別的聲息。

  傅彭夫妻安靜地立在一旁,看著下筆不停的秦素,彼此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

  他們知道,女郎這是在寫接下來的“微之曰”。

  只是,女郎寫得這樣的快,幾乎想也不必想,更沒有他們以為的布局推算之舉,連星盤也沒畫一個,便像是那未來之事,在女郎的心底早有預料一般,著實叫人驚訝。

  兩個人安靜無言地立在一旁,連呼吸也屏住了,而時間便在這筆墨的起落之間,悄然滑了過去。

  一刻鐘之后,秦素停了筆,將幾頁紙從頭至尾看了一遍,方頷首笑道:“好了,這是接下來的幾次微之曰,第一張四月初一便著人貼上,接下來的這些,且按著我標的順序依次貼出,每次間隔七日,勿要弄錯。”停了停,她又問傅彭:“你們手上可有信得過的人?”

  傅彭立時道:“有的,女郎。有個叫阿貴的伙計,是個穩妥之人。還有,我們在逃難來上京的路上,遇見了幾個從別處逃難來的人,也都是老實可信的。不過,這幾人我沒安排他們進垣樓,悄悄給他們尋了別的去處。”

  “好極。”秦素十分滿意,笑著將幾頁紙推了過去,“有人幫著你們,總好過你們兩個人到處跑。”

  “是,女郎。”傅彭夫妻此時對秦素已是無比信服,上前將那幾頁紙鄭重地收了起來。

  秦素便又開始伏案疾書。

  她需要寫幾封信。

  想想也是有趣,自重生以來,她幾乎一直都在寫信,且每一封信都是神神叨叨、鬼鬼祟祟,說一些她前世嗤之以鼻的鬼話。

  好在,這些鬼話大部分都算得上是實話,也算得上是好話。便看在她無意中救了那么多人的份上,她的手上再多幾條人命,想必也不會傷了天和。

  她寫得飛快,信上內容早便在她心里過了千百遍了,此時自是毫不遲疑,寫完了信便又去寫信封。

  上京之事結果如何,直接關系到江陽郡與漢嘉郡的亂局,因此,這幾封信皆是有主的,其中三封,姓薛。

  秦素對著信箋彎了彎唇。

  薛家一旦入了局,秦家便能看到希望了——活下去的希望。

  寫罷信封,她又隨手扯過一頁紙,在上頭飛快地寫了一篇話,放在一旁晾干。阿妥早便走了過來,幫著秦素研墨,又融好了封蠟。

  秦素便將信一一裝進了對應的信封,在上頭做好標記,方交予了傅彭,莊容道:“放在上頭的這三封信,皆是給一位薛姓郎君的。他會在第五份‘微之曰’張貼后不久去垣樓,傅叔屆時先將第一封信予他。”語罷,秦素又低聲交代了他幾句話,叮囑道:“必須回得一字不差,方可將此信交出。若他有何異動,你只照我的話去做。”

  傅彭恭聲道:“女郎放心,此事會由我親辦。”

  秦素含笑點了點頭,接著又道:“至于這接下來的兩封信,這位薛郎君來一次,傅叔便給他一封,按次序來,莫要給錯了。最后一封信交出之后,他應該便不會再出現了。”

  說到這里,她想了想,復又笑著揚了揚眉:“罷了,卻也不必死照著我的安排,傅叔看著辦便是。這位郎君的氣性么,可能大了一些,或許等不及地便要將剩下的兩封信一并取走,你由得他去,莫與他計較。”

  傅彭應了個是。

  秦素此時便又指向最后一封信,輕聲細語地道:“這最后一封信,乃是信中有信,會由一對陶姓父女來取,至于時間么,應該會在四月初一那張告示貼出來之后,具體的日子我卻說不準,或許十日之后,也或許再久些。”

  言至此,她略停了停,又續道:“這對父女未必會同時來,所以你要讓阿貴盯著點,若是來了個氣度不凡、書卷氣很足的老者,或是有個年約十六、七歲,身姿秀麗、氣韻超群、戴著頂淺藍冪籬的小娘子,只要他們自稱姓陶,便叫他將人請進去說話。交信時你需得告訴這對父女,此信中另有玄機。”說到此處,她便又低聲叮囑了傅彭幾句話,仍是要他先與對方問答清楚,確定其身份后,才能交信。

  傅彭一一記下了,秦素又將放在一旁晾干的紙拿了過來,交給了阿妥,叮嚀道:“我將交信時的該說的、該問的皆寫下了,你識字,看明白了可教予傅叔,也免得他忽然忘了或是臨時出錯。”語罷又轉向傅彭,含笑道:“那陶姓父女倒還好說,只那薛郎君脾氣恐有些大,或許會在你交信時動怒,你不要慌,只要按照我交代的話去說,他自會消氣的。他這人雖冷了些,倒也并非壞人,傅叔不用擔心。”

  阿妥此時已是小心地接了紙,折了幾折便藏在了袖中。傅彭則沉穩地道:“女郎放心,有阿妥幫著我,我不會弄錯的。另外,那微之曰我也會叫阿妥重新抄錄一遍,不會叫人認出女郎的筆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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