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保持體力,靜悄悄的搜尋,這是林朵朵以前拾荒的準則,要保持足夠的安靜與警惕,任何風吹草動都能驚醒她,很疲累,很費精力。
以前她不喜歡來城里,一年只拾荒那么一兩次,她討厭這座死氣沉沉充滿了老喪尸的死城,每次都是找些必需品,順便帶幾本書,就回去了。
現在她發現,對這座城市沒那么抗拒了,她抗拒的不是災難前的遺跡,而是一群群的喪尸,以及暗處可能潛藏的危險。
一只人類和一個喪尸,像是逛街一樣,不僅白驍適應了,林朵朵也適應了不知不覺改變的生活。
獨自生存的人類是弱小的,但他們兩個湊一塊又是強大的。
從超市逛到居民樓里,白驍很好的鎖定了以前的高檔住宅區。
這里裝修一般很好,房間也足夠密閉,隨便撬開一個窗子,大橫廳看起來就不便宜,可以在客廳騎自行車繞圈。
玄關處放著亂七八糟的鞋,都蒙塵了。
書房里書架上一排排的書,大多是專業的法律書,這讓白驍看出來屋主原來應該是個律師之類的行業。
“好多書。”林朵朵感到可惜,書這種東西只能偶爾拾荒撿幾本,不可能專門運很多,又占空間又重,三輪車放不下。
“沒什么用,給你也看不懂。”白驍抽出來一本看了看,“看得懂也沒用,這是災難前的東西了。”
“是嗎?”
林朵朵站在書架前觀摩,白驍去了別的房間,直到她喊了一聲。
他過來看看,林朵朵正興奮的拿著好幾本書,“這是不是你講的潘金蓮?”
“啊?”白驍愣了一下,看她手上挑出來的書,有紅樓夢,有三國,有金瓶梅…
喪尸王怔了兩秒,想要把它扔出去毀尸滅跡,但那只人類眼疾手快抓在手里了,狐疑地盯著他,“你想干什么?”
“這個東西聽人講才有意思,自己看就沒趣了。”白驍冷靜道。
他沒想到喪尸王的偉岸形象這就要崩塌了,當年只是太無聊隨口一說,怎么就讓她找到原版了?
林朵朵繼續狐疑,這只喪尸的動作非常可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書,她挑了挑眉。
最終書還是被這只人類裝進了包里。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擔心途中會下雨,兩人才沒有出城,三輪車都已經裝滿了。
陰天一直持續到天黑也沒下雨,在這房子里休息了一晚,隔天還是陰天,沉悶悶的,白驍決定再待一天,明天還不放晴的話,也得走了,除非下大雨。
陰沉的天空讓這座城市更顯凄涼,站在客廳的窗戶往外看,這個小區很大,前面的噴泉早就干涸了。
遠方有一團黑影飛起又落下,離得很遠,看不真切,白驍靜靜注視著它們,那個方向沒記錯的話是森林公園。
林朵朵找到了兩個啞鈴,比他自制的看起來好多了,塞進白驍的包里,喪尸王力氣大,只要背包撐得住就能背到車上。
拉開背包里面是他裝起來的小人兒,怕給他壓壞了,林朵朵拿出來放進自己的包里,然后才放進去。
墻上掛著一把劍,白驍拿下來把玩了一下,就放回去了,那只是裝飾用的,實用性甚至不如魚叉。
到入夜了,白驍躺在沙發上和衣休息,林朵朵則在另一邊屋里,如果是那次拾荒之前,林朵朵也許會和他靠在一起,但是現在不會了,她想活著,不想變成喪尸。
白驍也很久沒有聞到滿溢的人類氣味了。
林朵朵躺在屋里的床上,一只手墊在腦后,一只手在昏暗的光線中舉著那條項鏈,上面的四葉草在眼前晃來晃去,和催眠的時鐘一樣。
“那只喪尸。”她忽然說。
“嗯?”屋外的喪尸王應了一聲。
“外面冷不冷?”她問。
客廳里沉默了一會兒,喪尸王道:“不冷,都快夏天了。”
隨后寂靜無聲。
一輪皎潔的月光掛在天空上,天空放晴了,不再陰沉壓抑,“明天要出城,早點睡。”林朵朵提醒道。
大早上天蒙蒙亮,三輪車行在空蕩的城市里,他們像是勤勞的螞蟻,往返于這條路上。
縱橫交錯的路有的被倒塌的樓房堵住,有的建筑上出現裂紋,需要繞一下,他們早已經對這條路熟悉了。
“這里還能拾荒多久?”林朵朵回頭看向那些還在挺立的高樓。
“三五年總能堅持得住,再久的話,不僅樓房倒塌,危險也會變多。”白驍已經在草叢里看到本不該出現在城市里的獾子,“以后這里會是狩獵區。”
現在并不適合把它抓起來,一是血腥味會吸引城里殘存的喪尸和怪物,二是也不好處理,他并沒有貪心,拾荒是拾荒,狩獵是狩獵,兩者分的很清。
相比多一些額外收獲,把車安全運回去才是現在該做的。
風中傳來草木清香,林朵朵深吸了口氣,再看看眼睛通紅的喪尸王,拿起頭盔給他戴上,同時把從屋里找到的頭盔也給自己戴上一頂。
“你怎么也戴頭盔了?”白驍問。
“現在不比以前了,戴上安心點,環境一直惡化。”林朵朵用頭盔碰了碰他的頭盔,發出篤的輕響。
“是不想死了吧?”
“我一直都不想死。”
“你精神狀況很危險。”白驍沒學過心理學,但林朵朵之前雖然很勤勞,感覺她只是按照習慣在活著,數年如一日。
“你一只喪尸,說我精神危險?”林朵朵嗤笑。
末世二十多年了,每個活下來的人都或多或少有點毛病,就連安全區里的人都不是健康的,何況生活在被放棄的廢墟里。
白驍覺得她會對喪尸發情就已經絕對不正常了。
回到家里,林朵朵清洗著身上的臟臭味,寒冬完全過去,現在又可以在水井旁沖涼了,沒有哪個季節是完美的,冬天蟲子動物少,危險少,但生活起來也麻煩,資源少,而夏天毒蟲多,厚衣服也穿不住,很難說孰好孰壞。
“你包呢?”白驍找了找沒發現這只人類的包。
“在我這兒呢,你想干什么?”她從簾子后面冒出頭,警惕地望著他。
“…我那些小人兒在你包里。”白驍道。
“你在說謊。”
林朵朵一口拆穿了他的謊言,喪尸王很生氣,這只人類為什么總能看出來他是不是在說謊?
“你防什么呢?我會偷你東西嗎?”
“那給你。”
林朵朵把包扔出來,白驍大喜,打開翻找片刻,沒有找到那本書,他愣住了。
“是不是在找這個?”簾子后面伸出來一只手,拿著本書。
“哈哈,怎么會。”
喪尸王大笑一聲,“你小心別被水沾濕,我幫你拿著。”
“拙劣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