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把劍倒飛出去,被神火引燃。
當它們的劍身之上,被神火徹底覆蓋住時,他們主人的脖頸之上,也都多出了一條血線。
路潯的劍氣很快,從劍鞘內飛射而出,在剎那的功夫,便直接收割了他們的生命。
劍落地了,尸體也便落地了。
路潯坐于紙鶴之上,向前飛了一丈的距離。
而在他邊上的異族,忍不住向后退了些許。
殘忍、嗜血、瘋狂的異族,也被剛才的場面給嚇住了。
這種不可思議的手段,讓人望而生畏!
他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異寶,生怕自己的武器也會產生什么異變。
葉隨安看了路潯一眼,在心中道:“路前輩作為天生劍胎,其控劍的手段越來越高超了。”
他是與路潯切磋過好幾次的人,當日在接引峰上首次切磋,劍拔不出來時的震驚與慌亂,劍倒飛出去時的丟臉與震撼,到現在都還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只不過對于路潯,他并沒有積冤與記恨,只有無盡的欽佩。
如今,看著敵人在相同的手段面前吃癟,葉隨安竟然有些暢快!
就該如此!就該如此!
爽啊!
路潯看著仰天長嘯的葉隨安,一臉的問號。
這哥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他與葉隨安就這樣在戰場中央處大殺四方,這讓葉隨安有了一種友誼在快速升溫的感覺。
男人嘛,都是些很簡單的生物。
網吧里拿個五殺,聽到廣播里播放著自己的游戲ID,都能開心一整天。
而就像游戲里與隊友玩出了一波天秀一樣,默契感會飆升的。
“男人四大鐵”里,有一個“一起扛過槍”,雖然這句子看著怪難受的,但就是并肩作戰的意思。
這導致了…葉隨安現在肯定覺得自己與路潯很鐵。
路潯倒也沒有多少情緒,他只顧著收割經驗值,就像是個豐收的老農民一樣,正在計算著自己的收成。
此時此刻,他的神識又有些枯竭了,路潯果斷地升了一級,靠殺人回藍,想不到吧?
升至38級的路潯,自身實力又達到了新的高度。
到目前為止,這場戰斗已經到了尾聲。
既然已到了收官的階段,那便收得漂亮些吧。
一道劍氣在路潯的指尖凝聚,它的身上并沒有靈氣澎湃的感覺,它濃縮而又內斂。
可實際上它是由大量的劍氣匯聚而成。
這種手段,路潯也不常用,簡單點說,強歸強,但太耗藍,不利于續航,打著打著就虛了。
但在收官之際,倒是特別好用。
白色的云霧在這道劍氣周圍環繞,劍意肆無忌憚地加持于劍氣之上。
劍鞘內的神火于劍氣上升騰,給它增添了一份威勢與殺意!
聽聞有些書生,體內有浩然正氣。
筆墨落下之時,自有其威!
路潯一揮黑袍的衣袖,墨色的氣流便在轉瞬之間產生。
劍氣隨波逐流,被墨色氣流包裹,飛速向前,快到了極致。
這是路潯魔改版的,由桂伯傳授的——刺!
天際之上,一陣大風刮過,猛得吹動起了路潯的衣袍。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劍氣乘著大風與墨色氣流而行,所到之處,無人可擋,竟硬生生地殺出一條道來,血花四溢!
好似路潯手持無形之筆,在這張天地宣紙之上落墨…
寫下了一個“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鑄劍城外的局面,終于開始一邊倒了。
聞著空中那刺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贏了!
這場鑄劍城外之戰,險象環生。
本是死局,卻多出了路潯這一變數,竟硬生生地扭轉了局面。
這位年輕人一人一劍,竟救下了這座西洲大城!
葉隨安代表一眾西洲劍修,朝著路潯深深一拜,道:“葉隨安代表鑄劍城,謝過路前輩。”
路潯坦然受之,抬手道:“不必多禮。”
他向四周看去,看到了一位又一位的老者。
他們迎著路潯的目光,雙手握劍,朝他拱手。
路潯一一回禮。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與如此之多的老者并肩作戰。
劍修之風流,劍修之氣魄,看來并不會隨著歲月而蹉跎流逝。
路潯坐于紙鶴之上,往下方看了一眼。
戰場位于空中,而此刻鑄劍城外的大地上,有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體。
有異族的,也有西洲劍修的。
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于鑄劍城外,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對于戰場中活下來的人來說,他們還有一件會讓人身心俱疲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收拾戰場。
所有人落于鑄劍城外的血色大地上,面色沉寂,竟沒人說話。
若仔細去聽,其實可以聽到壓抑著的嗚咽聲。
很難想象,一群老人頹然地跪坐于好友尸體旁的場景。
地上躺著的人白發蒼蒼,地上跪坐著的人同樣白發蒼蒼。
他們都是些活了好多年的老東西,只可惜歲月并沒有讓他們學會絕情絕性,甚至沒讓他們習慣離別,無視分離。
天亮了,黑夜已過。
鑄劍城內,有些人回家了,但有些人并沒有。
城西的鐵匠鋪,一個上半身光著膀子的精壯漢子用力地揮舞著錘子。
錘子擊打在尚未成型的劍身上,聲音很有節奏,動作卻有些麻木。
若是以往,有個叫楚北邯的獨臂老東西早就破口大罵了,但如今壯漢頻頻出錯,卻沒有聽到罵聲。
他腰間掛著一塊木牌,那是萬劍山的長老令,他可手持這塊木牌前往萬劍山,自會被萬劍山收為弟子。
會有新的師父教導他,他也可以成為夢寐以求的劍修。
“吭——!”鐵錘重重的敲擊在劍身上,壯漢雙目血紅,喘著粗氣。
突然間,他覺得腰間一輕。
那塊有些沉的木牌竟不翼而飛。
壯漢連忙回頭,只看到了鐵匠鋪外,一道熟悉的獨臂身影。
“沒用的東西,很失望吧,沒法拿著它去萬劍山拜新的師父了。”熟悉的沙啞聲音在鐵匠鋪內響起。
獨臂老者看著雙手撐在臺子上,張嘴嗚咽,半天說不出話來的壯漢,眼神有了少見的柔和。
“哼!以后老夫親自教你。”
鑄劍城城東,一座小院內。
一名豐腴女子手捧野花,數著花束上的花瓣,一遍又一遍。
她每次數出來的數量都不一樣,因為她心亂了,心不靜。
“噌——”
一道劍光突兀產生,一位瞎了一只眼睛,白發飄飄的白衫男子出現在了庭院內。
他的身上滿是血污,他本就沒什么書生氣,現在就顯得更不像樣了。
“噠——”女人手中的野花散落一地。
男子緩緩向前,就像離開時一樣,蹲下身子,開始撿起了地上散落著的野花,眼神柔和。
他一邊撿,一邊輕聲道:“韻娘,讓你擔驚受怕了吧?”
女子沒有回話。
男人有些慌,他繼續撿花,繼續找話題道:“我走的這段時間里,你都在做什么?”
這一次,女人回答他了。
她聲音哽咽,淚如雨下,只是語氣一如既往地潑辣:
“還能干嘛?老娘在等你回家!”
鑄劍城的小巷子,一位駝背老人來到了木門前。
相比較出門之時,他的背好像更駝了。
老人抬起自己的右手,輕輕抹除掉了木門上的劍印,然后準備推門而入。
在推門前,他突然愣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急急忙忙地往巷子外走去。
“哎呀!答應芽芽的冰糖葫蘆還沒買,也不知道那小販還在不在。”
老人駝著背,腳步匆匆,開始滿大街的尋找起了冰糖葫蘆來。
此時此刻,西洲的天空,時不時的會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流光。
西洲是劍修之地,不只是兩大劍派,這里每一個劍修宗門,都有自己的劍冢。
劍修會在自己的劍上施加一道術法,在自己死后,劍靈便會依靠這道術法,運轉飛劍,飛回劍冢之中。
這天上的流光,便是一把又一把的飛劍。
它們有的自西洲而起,有的自西洲之外而來。
這樣的景象,在西洲各處,只要抬頭,便能看見。
劍歸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