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攻山兵主之威
蠻荒叢林，一支上萬人的隊伍登上了一座山峰。
在山峰頂上，懸崖邊，身穿全套戰甲的博爾忽眺望著遠方。
“王上，是否要趁著天黑前，讓大家攀崖而下？”
一名下屬來到博爾忽身后，開口詢問道。
這座山峰有上百米高，其中一面崖壁上雖然長滿了藤蔓，可以抓著這些藤蔓向下，但依然十分危險。
即便是常年生活在蠻荒中的人，一不小心也可能從崖壁上墜落。
唯有博爾忽麾下這支親衛軍，全員武者，才能將這種險途選為行軍路線。
“不必。”
博爾忽轉過身來，“傳令下去，全軍依托這座山峰建立防御工事，布置防御陣法。”
“王上？”
下屬一臉詫異，不理解為什么博爾忽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但對上那雙猶如星辰般的眸子，他下意識地選擇服從：
“是！”
很快，博爾忽的命令傳遍全軍，立刻引發了騷動。
十幾名親衛軍中的高級將領第一時間找了過來。
這支屬于北蠻王的親衛軍由十一個部族的精銳組成。
博爾忽每征服一個部族，就會從中選出一名霸都強者，讓其帶領一隊精銳加入自己的親衛軍。
十一個部族，除去博爾忽本來的烏日族，一共有十名霸都強者加入了這支親衛軍！
而作為四大強族之一的烏日族，對博爾忽的支持自然是最大的，不僅派出了四名霸都強者追隨其左右，還派了一位天都強者輔助他！
烏日族此前一共有兩名天都強者，一個大宗師，一個頂級真人。
族長是大宗師，大長老是頂級真人。
等博爾忽決定要一統北蠻后，烏日族的大長老就一直跟隨在他身邊。
所以博爾忽的這只親衛軍，在強者層面一共有兩大天都強者，十四名霸都強者，上百名圖都武者！
這樣一股力量，足以滅掉北蠻十七族中除了四大強族之外的任意一族！
此刻，烏日族的大長老烏日天吉，還有其余十四位霸都強者都來到了博爾忽身邊。
“王上，為什么不繼續行軍，而是要下令固守？難道你放棄去救援了嗎？！”
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霸都強者第一個質問道，神情十分激動。
他叫普次瓦，是夢獅族最年輕的武道大師。
在夢獅族決定效忠博爾忽后，他是主動請求加入親衛軍，追隨北蠻王左右的。
當夢獅族本部遭遇攻擊，博爾忽第一時間決定去救援，并且下令讓其余部族也派兵去救援，普次瓦激動到渾身顫栗！
他覺得自己跟對了人，博爾忽不愧是他甘愿為之赴死的王！
結果現在博爾忽突然停下來原地固守，這讓普次瓦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所以不顧上下尊卑，一上來就開口質問。
“普次瓦！”
烏日族大長老烏日天吉目光嚴厲地落在普次瓦身上，“注意你的態度！”
普次瓦正要開口，博爾忽抬起手，示意所有人都先不要說話。
他看向普次瓦：“普次瓦，我并非決定要放棄去救援你的部族。”
“那您為什么.”
“因為我們即將遭遇到敵人了。”
“敵人？”
這話讓在場不少人都露出詫異之色。
大藍朝這次謀劃就是陽謀，就是明明白白地放在博爾忽面前讓他選：
不去救援夢獅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十一族聯盟立刻就要分崩離析，接下來更加不可能征服剩下的六個部族。
而如果博爾忽決定要救援，就必須調動各大防區的主力。
如此一來，防區必然出現漏洞，大藍朝就可以派少量精銳穿過防區，執行斬首戰術！
博爾忽也沒辦法先將主力部隊都聚集在自己身邊，然后再去救援。
那樣時間根本來不及，夢獅族一樣會被滅掉。
他也沒法放棄麾下的親衛軍，孤身一人前去救援。
那樣一來，他的行蹤確實是很難被把握，讓人難以截殺，但沒了親衛軍的參戰，北蠻這邊根本沒法抗衡北境大軍。
這一次青霜軍齊出，就是逼著博爾忽調動一切能調動的力量！
所以從一開始，博爾忽就知道自己率領親衛軍前去救援的路上，必然會遭遇敵人。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北蠻一些真正的聰明人，第一時間就能想明白。
但北蠻人，絕大多數都是粗線條的思維，并沒有那么多的心眼，所以在場的這些強者，有一大半都沒想到他們會遇襲。
博爾忽簡單解釋了原因。
“王上！”
一名烏日族的霸都強者聽完后大驚，“為何不早告訴我們？您豈能以身犯險？”
博爾忽搖頭：“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之所以下令在此地固守，就是要以逸待勞，借助地形優勢，等著那支前來斬首的部隊來攻打這座山峰。”
“王上，萬一對方不主動來攻呢？只需等上兩日，咱們可能就徹底來不及救援夢獅族了！”
普次瓦忍不住再次開口。
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救援如救火。
有沒有北蠻王親自到場，北蠻一方的士氣會天差地別！
更何況這支親衛軍如今是整個北蠻最精銳的力量。
他們這些人別說晚到兩天，哪怕晚到半天，都有可能會對戰局造成很大的影響。
所以普次瓦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博爾忽搖頭，眼神堅定：
“最遲明晚，火麟族，炎心族和青燁族，三族聯軍的先鋒部隊就能和我們匯合，所以如果敵人想要殺我，這兩天就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機會。他們一定會來！”
“全體原地休整。”
剛翻過一個山坡，白彥對殺蠻軍下達了命令。
隨后他召集了十幾名道基期武者，有藍巡閣的武者，也有御營軍中的武者。
他將這些人全部派出去探查，從而確定博爾忽親衛軍的位置。
今天已經是7月15日，殺蠻軍深入蠻荒的第七天。
按照原計劃，殺蠻軍只需要行軍八天就能截住博爾忽。
但實際上前面七天，殺蠻軍每天的行軍距離都比原計劃更多，所以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天半抵達預定目的地。
按照白彥的推測，博爾忽和他的親衛軍，此時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不會超過十五里！
所以白彥派出道基期武者作為斥候，要最快速度確定博爾忽親衛軍的方位。
三個多小時后，陸續有道基期武者返回來匯報情況。
其中有人帶回了白彥想要的情報：
“在一座山上扎營？”
白彥聞言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預料。
他率領殺蠻軍深入蠻荒這七天，幾乎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趕路，休息、補水、勘察地形、繞路、翻山越嶺.他精準把控住所有的細節和大部分人的體能情況，從而將殺蠻軍的速度推動到一個極致！
而且殺蠻軍還完美繞開了所有的敵人，沒有一場遭遇戰。
這樣的用兵能力，已經堪稱一代名將！
白彥在一張地圖上標記出博爾忽親衛軍固守的那座山峰，靜靜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召集所有高層開會。
“博爾忽還有他的親衛軍，距離我們只剩下大概十一里的直線距離。”
白彥開門見山，指著身前的地圖：
“根據我的推測，火麟族，炎心族和青燁族這三族聯軍的先鋒部隊，最遲明晚應該就能抵達這片區域。所以現在博爾忽選擇在此地固守，賭我們必然會去主動進攻。”
三言兩語，現在的情況就清晰地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李飛雖然不怎么‘知兵’，但也看懂了雙方主將的這場心理博弈：
白彥能夠預測出博爾忽和其親衛軍的大致行軍路線，博爾忽這位北蠻王同樣不差。
對方雖然不知道殺蠻軍會從哪個方位進入蠻荒，但能反向推測出殺蠻軍大概會在什么時候，出現在什么位置。
所以博爾忽選擇在這個時間點，突然停下來找地方固守。
因為對方篤定殺蠻軍距離自己已經不遠了！
這個時候突然固守，博爾忽留給殺蠻軍的選擇也只有兩個：
要么，放棄這次斬首行動，坐等博爾忽和大部隊匯合。
那樣一來，博爾忽這次對夢獅族的救援，大概率會失敗。
要么，就直接殺過去，攻下那座山峰，斬下北蠻王的首級！
選擇前者，幾乎是零風險，而且殺蠻軍成功逼停博爾忽和其親衛軍，使其延遲至少兩天抵達前線。
將來北境大軍成功滅掉夢獅族，殺蠻軍同樣有一份軍功。
若是選擇后者，自然不必多說。
風險和功勞并存！
“我不知道諸位是怎么想的，但本帥已經有了決斷。”
白彥平靜地掃過在場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已經到了這里，北蠻王的人頭，本帥要定了！”
歷經艱難，率軍至此，北蠻王幾乎可以說近在咫尺。
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哪個主帥能忍得住誘惑，選擇就這樣退走。
“我等本就是來殺北蠻王的，現在距離成功只差一步，豈能放棄？”
身為監軍，李飛第二個表態。
他這次來北境，本就是為了幫大藍朝增加國運，從而為自己爭取到用國運百分之百成功煉化神通種子的機會。
除此之外，唯有獲取足夠的軍功，他才能在和盧家還有許競的博弈中取得上風。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斬殺北蠻王的機會。
再說了，這么多人，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本就是為了來斬首的。
現在來都來了，豈有退走的道理？
一支軍隊，地位最高的是主帥，其次就是監軍。
因為監軍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背后的皇權！
所以當白彥和李飛相繼表態后，其余人也都表示贊同。
于是殺蠻軍所有高層很快達成了一致：
繼續向前，斬首北蠻王！
無名的山峰，一萬多名北蠻王親衛軍從山腳開始布置防御工事和陣法。
對真正的強者來說，普通的防御工事或是天險，根本算不上阻礙。
所以真正能起作用的是陣法。
親衛軍里有真人級的霸都強者，還有三十多名附體期的圖都法師。
這些人在烏日族大長老烏日天吉這個頂級真人的帶領下，開始布置防御陣法。
一共十二頭六品異獸被放置在十二個方位，將這座無名山峰圍在其中。
北蠻各族都有豢養異獸的能力，博爾忽的這只親衛軍里同樣有‘獸師’，一共有上百頭異獸被養在軍中。
而六品異獸已經是親衛軍中最高等級的異獸，即便是擅長豢養異獸的北蠻，也沒幾個部族能驅使上三品異獸。
很快，一座陣法的雛形出現，大量的血光匯聚進入十二頭六品異獸的體內。
這十二頭六品異獸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聲，隨后十幾米高的身軀寸寸裂解，也化作了血光。
親衛軍中的上百頭異獸同樣如此！
片刻后，十二頭六品異獸的虛影重新出現在原地。
山峰的頂部，烏日天吉身前有一條白骨，看上去像是蛟龍死后留下的尸體，只是太‘嬌小’了，只有幾米長。
這副蛟龍之骨就是烏日天吉的本命法器，已經達到天級！
練出神通的本命法器是玄級，完成七十二地煞的凝練，練出地煞陣式的本命法器是地級。
再往上，完成三十六天罡的凝練，組成天罡地煞陣式的本命法器就是天級。
地級法器就已經是頂級真人才能擁有的，若是按照法器等級來劃分實力層次，頂級真人可以分為三個層次：
地煞級，天罡級、天罡地煞大圓滿。
烏日天吉是‘天罡級’的頂級真人，雖然不如火麟族那位大長老，但在頂級真人中已經屬于頂尖強者！
“王上，十二諸天血煞陣已經立成。”
烏日天吉轉身對走來的博爾忽說道：
“可惜十二頭主祭異獸中沒有一頭上三品，不然我能讓這座大陣的威力至少增強三成！”
博爾忽看了一眼分布四周的那十二頭獸影，淡然道：
“無妨，獸化后的戰士融入其中，一樣能增強大陣的威力。”
烏日天吉一怔，終于明白為什么明明有其他防御力更強的陣式可以選擇，博爾忽偏偏選擇立下十二諸天血煞陣。
看著博爾忽冷漠的神情，烏日天吉知道對方已經徹底進入了‘戰爭模式’。
為將者，心硬如鐵，一切的性命都只是手中的籌碼！
“王上，您覺得大藍朝這次會派什么樣的隊伍過來？”
烏日天吉有些擔憂地問道。
博爾忽笑了，看著遠方的山川和叢林，豪邁地說道：
“想取我的性命，至少也要來五個天都級強者！”
他此前一人獨戰三大天都級強者，其中還包括了火麟族大長老那樣的巔峰頂級真人。
所以想要殺他，五個天都級強者是至少的，而且還不能是普通的那種！
“以大藍朝的底蘊，我擔心這次來的恐怕不止五個天都.甚至可能…”
烏日天吉欲言又止。
大藍朝是有巔頂強者的，而且不止一個！
博爾忽聞言笑著搖搖頭：
“大長老，你還是不夠了解中原王朝。”
“請王上為我解惑。”
“他們的國師受了重傷，這個時候若是敢深入北蠻，就不怕隕落在這里嗎？”
“新天會出了一位詛道真君，在國師重傷閉關的情況下，那位軍神必須坐鎮他們的京城，同樣走不開。”
“可是，他們不是還有一位王爺也是武圣嗎？”
烏日天吉問道。
博爾忽笑道：“那位王爺是中原皇帝的叔叔，這些年來，手里幾乎沒有半點實權，可見中原皇帝對他的忌憚和防范。”
“若真是讓這位王爺立下大功，中原皇帝事后要不要封賞？該怎么賞？賞重了他不安心，賞輕了，他怎么向一位武圣交代？”
“況且那位王爺這些年來一直被人家嚴防死守，又憑什么還要替人賣命？”
聽完這番話，烏日天吉頓時明白過來。
武圣雖然強大，但還不至于舉世無敵。
若是多名北蠻的天都強者拼盡一切使用獸化，未必沒有機會將其打傷。
萬一被傷了根本，那位至今都還在閉關的國師就是下場！
所以中原的那位武圣王爺確實沒有必要來北蠻冒險。
“王上，即便如此，萬一到了危機時刻…”
烏日天吉還打算勸說。
但博爾忽突然開口道：
“來了！”
烏日天吉一驚，立刻施展術法朝遠處探查。
于是他就看到了朝這邊趕來的殺蠻軍！
“全體戒備！”
烏日天吉立刻下達命令，同時啟動了十二諸天血煞大陣。
一道上百米高的血幕立起，將整座山峰包裹其中。
十二頭異獸的虛影在血幕中不斷擴大，最終都變成了百米之高的巨大身軀！
三里之外，殺蠻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遠處的血幕。
隔著這么遠，他們都能感知到其中傳來的巨大壓迫感！
“是十二諸天血煞大陣。”
隊伍中唯一一位頂級真人米翰沉聲道，“以異獸為祭品，煉其軀，抽其魂。
那些虛影就是獸魂，在獻祭肉身后，這些獸魂在大陣力量的支撐下，將不死不滅，非常難纏！
而且北蠻武者可以主動獸化，一旦獸化后，再主動獻祭給大陣，大陣的威力還會繼續提升。
這座大陣若是不破除，咱們今天恐怕殺不了北蠻王。”
聽了米翰的話，在場一眾強者都變了臉色。
沒有人會懷疑一位頂級真人的判斷。
“米真人，可有破解之法？”
白彥問道。
米翰死死盯著遠處的血幕，雙眼有七彩光芒閃爍。
片刻后，他臉色難看：
“主持大陣的頂級真人用的是天級法器，且法器立下的天罡地煞陣式和這座大陣很契合，我破不了此陣。”
他這個曾經的正法閣副閣主雖然同樣是‘天罡級’，但長處不在陣法。
白彥聞言，依然鎮定：
“無妨，且看本帥破了此陣！”
他的自信感染了眾人，讓人莫名地心安。
“御營軍聽令，結陣！”
白彥的聲音傳遍整個殺蠻軍。
從七天開始，他將一切的臟活累活都交給三千多名藍巡閣武者，從而最大程度保存三只御營軍的體力和精力。
現在，到了亮劍的時候！
軍陣分為百人級，千人級、三千人級、五千人級和萬人級。
大藍朝各大行省御營軍的軍陣最高就是千人級，除此之外就是四只萬人級軍陣。
這中間的三千人級和五千人級是缺失的。
不是煉制不了，而是缺少足夠的資源和人力。
維持四只萬人級軍陣已經耗盡大部分資源和人力，剩下那點‘邊角料’只夠煉制千人級軍陣。
殺蠻軍中這三千六百名御營軍的軍陣同樣只是千人級的。
三座軍陣迅速立成，三道黑色的煞氣沖天而起，化作三道百米長的黑龍，仰天長嘯！
白彥一步踏出，飛上半空，那座猶如百萬尸骨堆砌而成的武道之域再現。
三道黑龍煞氣被吞入武道之域中，隨后武道之域將三千六百名御營軍都籠罩其中。
片刻后，一尊高達三百多米的血色巨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尊巨人的模樣和白彥一模一樣，身上穿著血色鎧甲，上面布滿龍鱗。
強大無匹的煞氣沖天而起，撼動天云。
原本是三座千人級軍陣，但此刻在白彥的武道之域中，竟然完美組合在一起，變成了三千人級的軍陣！
白彥主修兵主神通，武道之域同樣以兵道為主。殺蠻軍中的三千六百名御營軍，早就在暗中和他磨練過許久，所以此刻在他這位‘兵主’的統御下，三座軍陣才能發生質變。
這一刻，白彥的氣息節節上漲，最終突破了某個界限！
威勢驚人的血煞巨人一步跨出，瞬間掠過三里多，來到血幕之前，一拳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