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蠻城
所謂北境，指的是大藍朝西北方的邊界地帶。
從巨屏山到黑土河，大藍朝在西北邊界上設置了一段總長超過六百里的防線，由五座大城和二十一座軍鎮構成。
就是這段防線，數百年來一直在抵擋北蠻的入侵，讓北蠻沒辦法大舉進犯中原。
在五座大城和二十一座軍鎮中生活的，基本都是邊軍將士和他們的家人，還有后勤人員，除此之外就只有往來的商戶。
尋常百姓是不會愿意在這種隨時可能會打仗的地方居住的。
在這段北境防線上，有十萬大軍和一支萬人規模的御營軍，還有五十多萬常住人口。
這些城鎮和人，共同構成了大藍朝的北境。
從藍凌城到北境，并沒有直達的火車。
李飛三人一共換乘了兩次車，才從最近的行省抵達北境五城之一的殺蠻城。
這是距離前線最近的一座大城，也是規模最大，人口最多，兵力最強的城市。
誠王秦世羨的府邸就在殺蠻城內。
李飛和苗陽夏，蘇嘉乘汽車抵達殺蠻城，在進城時就見證了這座城市的雄闊：
城墻高達百米，上面擺放著一排城防炮，還有重機槍！
北蠻十七族依然處于冷兵器時代，無論科技水平還是武力層次，都全面落后于大藍朝。
所以殺蠻城從未被攻破過。
進城后，殺蠻城的建筑風格給李飛最直接的感覺就是——粗獷！
沒有絲毫受到西洋文化影響的痕跡，沒有有軌電車，沒有廣告燈牌、沒有小洋樓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精致無關。
如果說帝都藍凌城像是一顆來自天上的明珠，那么殺蠻城就像是一塊橫亙在帝國西北邊境線上的石頭。
它在這塊野蠻，荒蕪的土地上，為大藍朝抵住了北蠻的入侵長達兩百多年！
李飛進城后，直接前往軍機處設在此地的軍部。
他帶著苗陽夏和蘇嘉兩人來到了殺蠻城軍部的大門前，已經有一名武將在此等候。
對方身著鎧甲，一身殺伐氣焰，觀其氣息，有道基期修為。
“殺蠻城軍部參將方峰，見過靖安侯。”
對方右拳放于胸口之上，向李飛行了一個軍禮。
文官和武官是不同的兩個體系，武官從下至上分別是：
隊正，旗正、把總、守備、都司、參將、統領、總兵、提督。
共九個品級，每個品級都分正副兩級，加起來和文官一樣，一共十八級。
眼前這個在軍部大門外迎接李飛的方峰是參將，那就是12級武官，等同于朝廷命官。
跟在李飛身后的苗陽夏和蘇嘉相互對視一眼，都感覺有點蹊蹺。
以如今李飛的官職，實力和名望，殺蠻城的軍部再怎么也該派一名統領級的武官來接待吧？
只派一名參軍，是不是顯得太不重視了？
李飛神色不變，對方峰點點頭：“方參軍帶路吧。”
“侯爺請。”
方峰側身一引，帶著李飛三人一起走進軍部大門。
這座軍部占地極大，幾人穿過幾座庭院和一座校場后，方峰帶著三人來到一棟閣樓前。
“侯爺，這里就是軍部的指揮所。”
“誠王殿下在里面？”
李飛問道。
方峰搖頭：“誠王殿下巡邊去了，不在城內，現在是羅旭副提督坐鎮軍部。”
“好。”
李飛點頭，就要邁步朝閣樓里走去，但方峰卻突然攔住了他身后的苗陽夏和蘇嘉。
李飛轉頭看向方峰：“什么意思？”
方峰不卑不亢地說道：“抱歉，侯爺，這兩人無官無職，按照規定，不能隨意進入指揮所。”
李飛笑了，平靜地對苗陽夏和蘇嘉說道：“行，你們倆在外面等我。”
“是。”
苗陽夏和蘇嘉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隨后方峰帶著李飛進入指揮所，直接帶他上了最高的五樓。
穿過走廊，在一間屋外停下。
“羅副提督在里面等您。”
方峰對李飛說道，然后轉身離去。
李飛直接推開房門，里面站著一個身寬體胖，看寬度，至少能裝下兩個李飛的‘雄偉’男子。
對方穿了一件藍色的官服，也是目前李飛見到的唯一一個身上沒有披甲的武官。
見到李飛后，羅旭有些艱難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像是一座肉山在移動，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擠出笑容：
“久仰靖安侯大名，今日終于得見了。”
李飛向對方行禮：“見過羅副提督。”
副提督是17級武官，論官職，比李飛還要高一級。
至于修為，李飛在來之前就了解過，整個北境邊軍只有兩名大宗師。
一個是誠王，還有一個是那支萬人御營軍的統領。
眼前的羅旭是武道大師修為，不過能擔任副提督，對方必然也是武道大師中的強者。
“靖安侯不必客氣，請坐。”
羅旭笑道，然后讓人進屋倒茶。
很快，李飛面前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他端起來喝了一口，入口極苦。
羅旭見狀，也喝了一口茶，笑道：
“北境苦寒，條件有些差，靖安侯多擔待。”
李飛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無妨，本侯也不是嬌生慣養之人。”
“哈哈哈，那是那是。”
羅旭一臉笑容，“中樞那邊只說了你會來，但沒有說具體的任職和任務，靖安侯可否為我解惑？”
李飛：“相關的圣旨應該馬上就會到。”
羅旭點頭：“既然如此，不如我先安排靖安侯在城內住下，等圣旨到了，我們再談軍務？”
李飛看了對方一眼，正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何事？”
羅旭問道。
“大人，有圣旨傳來。”
門外之人說道。
羅旭一怔，看了一眼李飛，開口讓門外的人進來。
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電報和電話，但有些命令依然需要用書面的形式進行傳達。
比如圣旨。
大藍朝有專門豢養用以遠距離傳信的飛行異獸，速度比如今的火車更快。
李飛前腳剛到殺蠻城，后腳圣旨就到了，顯然是卡著時間送來的。
來人手里捧著一個木盒，將其交給羅旭。
羅旭雙手接過木盒，重新回到座位上，將木盒放在桌上。
他再次看了一眼李飛，這才將小心翼翼地將木盒打開，一臉慎重地從里面拿出一封圣旨。
圣旨上的內容確實和李飛有關，寫的就是他這次來北境的具體任命。
羅旭眼神不斷變幻，片刻后才看完圣旨，重新放回木盒。
“羅副提督，這圣旨可是和本侯有關？”
李飛主動問道。
羅旭笑道：“確實和你有關，圣上的安排我都看到了。靖安侯如此年輕就得圣上信重，擔此大任，實在讓我羨慕啊！”
李飛看著他：“羅副提督說笑了，你負責鎮守北境，管轄數十萬軍民，哪里需要羨慕本侯？”
北境不同于大藍朝的那些行省，這里沒有六部六院，軍機處設立的軍部就是最高權力機構。
所以要論實權，羅旭這個北境副提督可比一省的封疆大吏的自由度大多了！
“誒，我只是負責輔助誠王殿下管轄北境這數十萬軍民而已。”
羅旭擺擺手。
他笑過之后，露出為難的神情：“靖安侯將來擔任殺蠻軍的監軍，這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陛下讓你統領各地藍巡閣舉薦來的三千多名武者，這就”
李飛看著他：“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羅旭：“靖安侯別誤會，我當然不是質疑陛下的決定。是這樣的，這三千多名新來的武者，將來會隨軍一起深入蠻荒，但他們此前從未有過相關的戰斗經驗，所以這些人到了北境之后，就被我安排統一進行訓練。”
李飛點點頭，這本是應有的安排。
“為了更好地統籌指揮這些武者，我特意從邊軍中抽調出三百多名各級武官編入這支隊伍，將來這些武官也會加入殺蠻軍。”
羅旭繼續說道，“如今這些武官已經和三千多名武者一起訓練了一個多月，上下的指揮體系也已經搭建起來。靖安侯此時突然要抽離這些武者，那前面的訓練就白費了。”
李飛：“這簡單，不需要抽離，三百多名武官依然保留，將來由我統一指揮就行了。”
“這”
羅旭看著他，“靖安侯并無軍中官職，也從未有過領兵的經驗，這恐怕不妥吧？”
李飛直視這位副提督，一字一句道：
“羅大人這是要抗旨？”
羅旭臉色微變，然后笑道：“哈哈哈，靖安侯說笑了，我豈敢抗旨？這樣吧，此時那三千多名武者正在城外的荒野中訓練，我親自帶你去一趟。”
殺蠻城北城門外六十多里的叢林里，三千多名從各地趕來的武者正在統一進行訓練。
北境防線橫跨了幾百里，當然不是僅僅只有那幾座大城和那些軍鎮，殺蠻城周邊還設有許多崗哨，有巡邏的將士。
巡邏的范圍也屬于殺蠻城的防區。
此時三千多名武者就處于殺蠻城的防區內。
他們每人都抱著一把虎式步槍，背著重達300斤的背包，在叢林里練習急行軍！
蠻荒之地，窮山惡水，原始叢林。多毒蟲，有異獸、天氣惡劣，有各種毒瘴.
若非從小生長于此地的蠻族，普通人在其中穿行，幾乎九死一生！
這就是大藍朝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對北蠻大規模用兵的原因。
這次朝廷組建殺蠻軍，要深入蠻荒進行斬首，必要條件就是全員武者！
眼下這三千多名來自各地的武者，來到北境后，經受最多的訓練就是在叢林里急行軍。
此刻他們分成幾個部分，輪流擔任前鋒，為大部隊在最前面開道。
原始叢林是沒有路的，所以負責開道的前鋒需要付出更多的體力。
這三千多名武者，修為最低的都是破體期，體魄遠超常人。
但此刻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快一點！再快一點！”
一個嚴厲的聲音從眾人頭頂上方傳來。
一名穿著全套黑甲的男子憑空而立，‘站’在這片叢林上空。
他是一位武道大師，且具備飛行能力。
術士只要突破到真靈境，成為了真人，就肯定能具備飛行能力。
但武者就不一定了。
具備飛行能力的武道大師非常稀少，個個都屬于‘戰略級資源’！
此人身姿筆挺，眉眼如刀，留著寸頭，一身酷烈的氣勢。
他是這三千多名武者的總教官，過去一個多月，一直是他負責這些人的訓練。
此時他站在空中，不斷呵斥下方的眾人，讓他們加快速度。
誰要是掉隊了，他還會直接從空中打出一道勁力，打在這些掉隊的武者身上，讓他們痛得大喊大叫。
三十多分鐘后，三千多名武者全部跑出了這片叢林，返回了臨時搭建的營地里。
返回營地后，絕大多數人都直接攤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能繼續站著的，要么是炁變期的武師，要么是被調來的武官。
對破體期的武者來說，負重300斤在叢林中急行軍整整兩個小時，已經超過很多人的極限了。
一道人影劃破長空，落在了營地的高臺之上。
“都給我站起來！”
這位總教官毫不客氣地大聲呵斥道。
很顯然，他已經在這群武者心中樹立起威嚴，眾人不敢有絲毫耽誤，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然后在武官們的組織下，迅速在高臺之前列好隊。
“一群廢物！”
總教官的怒罵聲響徹整座營地：
“練了這么久，還是不能達到合格成績，你們要是我手底下的兵，早就拉出去斃了！”
三千多名武者，有不少人都露出憤懣之色，但卻敢怒不敢言。
他們這些人，修為最低的是破體期，因為這是藍巡閣舉薦的最低要求。
但修為最高的也僅僅只是炁變中期，甚至都沒幾個。
道基期的高手可以在藍巡閣擔任參事，在各地也都是重要人物，根本不會被舉薦過來。
下面的練勁武師，在各大勢力中也都屬于重要戰力，輕易不會被派走。
所以被舉薦來邊軍的這些人，修為都不算高。
而此刻站在高臺上罵他們是廢物的人，是一名武道大師。
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沒有人敢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
就在高臺上的總教官打算繼續訓話時，兩輛汽車突然從遠處駛來。
總教官轉頭看去，一眼就認出了羅旭的專屬座駕。
以對方的身材，尋常的汽車根本裝不下。
總教官停止訓話，等待汽車駛入營地，他從高臺上躍下，主動迎了上去。
羅旭從自己的專屬座駕內下車，李飛從另外一輛車內下來。
“副提督大人！”
總教官向羅旭行禮。
羅旭點點頭，指著李飛：
“這位你應該認識，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靖安侯李飛。”
這話被營地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頓時一陣騷動，紛紛看了過來。
總教官也是一怔，隨后看向李飛，行禮道：
“原來是靖安侯，久仰大名，在下陳斐，青霜軍參將。”
青霜軍是鎮守北境的那支萬人御營軍。
大藍朝一共只有四支萬人級的御營軍：
白焰，赤麟、青霜、天藍。
在這四支御營軍內任職的武官，職級和尋常的部隊不同。
陳斐在青霜軍內只是一名參將，最多統帥三千人，但真正的職級卻是總兵，16級武官，和李飛平級！
李飛還禮：“陳將軍客氣了。”
“正好，你們都集合了。”
羅旭看了一眼列隊的眾人，然后朝高臺走去，“來，我有事要宣布。”
很快，他和李飛還有陳斐三人登上了高臺。
羅旭看著下方的三千多名武者，朗聲道：
“圣上有旨，令靖安侯李飛統率藍巡閣舉薦而來的所有武者！”
這話讓下方的眾人再次騷動起來。
站在羅旭身旁的陳斐瞬間變了臉色，猛地扭頭看向李飛。
李飛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殺意！
“呵呵。”
羅旭宣布完這個消息后，笑咪咪地看向李飛，“靖安侯，消息我已經帶到了，接下來你和陳將軍做一下交接吧。軍部還有事要處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他直接走下高臺，走向自己的專屬座駕。
顯然，他這是打算讓李飛和陳斐自己解決接下來的問題。
李飛沒有開口叫住羅旭，神色平靜地站在高臺上，目送對方的專屬座駕駛出營地。
他轉頭看向陳斐：“陳將軍，羅副提督說此前一直是你和軍中一些武官在帶著這些武者訓練，多謝了。”
陳斐如刀鋒一般的雙眉向上一揚：
“我訓他們，因為他們是我的兵，倒是不用靖安侯來謝！”
三千多名武者，放在哪兒都是一塊‘香饃饃’。
御營軍是全員武者的精銳隊伍，一旦出現傷亡，很難補充兵員。
所以當藍巡閣舉薦而來的這三千多名武者抵達北境后，第一時間就被青霜軍給盯上了。
在青霜軍的將領們眼中，這可是絕佳的后備兵源！
所以陳斐這位青霜軍的參將才會被派來擔任總教官。
哪怕事后這些武者會被邊軍‘瓜分’走一部分，但大部分人最終都會歸屬于青霜軍。
在陳斐眼中，這三千多名武者已經到嘴邊的肥肉了。
結果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李飛，要從青霜軍嘴邊搶肉吃！
這如何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