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的隊伍終于停下,一群侍衛如豺狼俯視豬羊一般,把人群所有人都審視了一遍。
目光所及,猶如兵刃所指。
鎮子外所有迎接的人都緊著一口氣,生怕觸怒了趙公公,就連空氣都瞬間開始憋悶,令人呼吸不暢,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周圍的鳥雀聲都稀少了很多。
人們在趙公公的隊伍里,竟然看到4個四品武者。
其中二人是趙公公養的心腹近衛,另外兩人,是沿途遇襲之后,臨時雇傭的護衛。
能讓四品武者甘心當護衛,可想趙公公是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
這還是表面上的強者,誰知道暗處還有沒有暗哨。
轎子輕輕落地,轎夫手法嫻熟,極其平穩。
白公公弓著腰,滿臉諂媚,手里捧著一串翠綠色葡萄,一溜煙跑到轎子前。
這葡萄是遠澤國進貢的貢品,理論上只有皇家人有資格食用,但趙公公嘴刁,也喜歡嘗嘗這玉葡萄。
為了這串葡萄,白公公也是煞費苦心,當然,此地的鎮長有大功勞,買葡萄的金葉子來自鎮長的贊助。
也就是趙公公敢大庭廣眾下享用玉葡萄,畢竟太監們是皇帝身邊的人,可以替皇上試毒。
其他人哪怕是大將軍,都不敢光明正大吃玉葡萄。
“孩兒見過父親大人!”
白公公跪下,聲音慷慨激昂,仿佛在拜神。
全場沒有一絲聲音,所有人都悄悄望著轎子,企圖看看趙公公到底是什么模樣。
他們翹首以待,根本沒有資格靠近轎子。
那些一門心思想升官發財的人,更是想一睹真容,比如鎮長…此時鎮長滿手心都是汗,當年第一次進青樓,都沒有這么緊張過。
看著那串玉葡萄,他更是殷切的希望葡萄能起作用。
“你給雜家進來!”
趙公公的聲音響起。
尖銳,廝殺…和所有太監一樣,讓人聽著難受。
可惜,趙公公只是下令,卻并沒有下來,人們看不到陣容,有些失望。
“是,父親大人!”
白公公舉著玉葡萄的盤子,猶如急著去啃骨頭的狗,躬身進了轎子。
秦近揚站在遠處,唏噓了一聲。
話說這神秘的趙公公,雖然地位不如韓公公,但這出行陣勢,居然比韓公公還要威武。
國有如此禍患,何愁不亡。
可這是皇帝給的權利,自己這種小老百姓,也只能感慨一聲。
薛冰冰雖然滿臉平靜,但眼神時不時的閃爍,還是暴露了她心情并不平靜。
這也正常。
合嵐山莊不過是小小的門派,面對前堂司都的夾著尾巴生存。
要知道,在這群太監面前,前堂司都沒什么存在感。
這種無形的壓迫,確實讓人窒息。
“父親,這是從遠澤國邊境買到的玉葡萄,品質堪比貢品。”
“這是一枚顏美丹,要說這顏美丹,也有些來歷,這個小鎮里有個女子,這顏美丹是其父親所獻,孩兒看這家人還算老實忠厚,不如推薦一下首席?”
“對了…還有此地鎮長…”
白公公雖然貪得無厭,胃口極大,但為人卻誠信,向來說到做到,口碑極好。
拿了銀子,就得辦事。
口碑出去了,才有人遠遠不斷來找你辦事,否則你就成了蒼蠅,誰都躲著走,那樣的話,還怎么發財?
然而,白公公話音剛落,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就迎接了趙公公一個通天大巴掌,狠狠被扇飛了出去。
白公公連滾帶爬,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他第一時間爬起來,連嘴邊的鮮血都顧不得擦拭,急忙開始磕頭:
“父親,孩兒錯了,孩兒罪該萬死,孩兒錯了…請父親責罰,請父親責罰…”
雖然白公公并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父親,但還是搗蒜一樣瘋狂磕頭。
周圍一群人也都緊張了起來,很多人大氣不敢喘。
特別是利益相關的人員,更是渾身汗毛都快炸了。
什么情況?
發生了什么事?
白公公明明是趙公公最得寵的兒子,為什么要挨打?
鎮長咽了口唾沫,開始為自己的前途擔憂。
玉葡萄的銀子,是白花了嗎?
老天爺保佑,可千萬別再出什么亂子。
姚邊慶和姚中青對視一眼,父子倆皆察覺到了不妙。
顏美丹可不便宜啊。
對大人物而言,或許不值一提,但姚家風雨飄搖,買丹藥花了大價錢,下一趟生意的本錢都買丹藥了。
當然,有劉仰炆的幫忙,姚家可以賒賬。
秦近揚也皺了皺眉。
這群老太監,脾氣也太暴躁了,打自己人都這么狠。
“哼…你個狗東西,你還有臉提首席的事情?你這個蠢貨,雜家殺了你都不解氣…上一個鎮子,雜家讓你提前探路,調查叛軍線索。你卻只顧斂財,只顧玩樂,叛軍消息你是一點點都沒打聽到…”
“幸虧叛軍刺殺的是雜家…如果是韓公公呢?”
“韓公公哪怕是損傷了一根汗毛,別說你這個狗東西,即便是雜家的腦袋,也不夠砍的…還敢來邀功…你這個小畜生…”
趙公公在轎子里怒罵著。
全場噤若寒蟬,所有人面面相覷,只有白公公一個人在瘋狂磕頭。
他三魂七魄都嚇走一半,渾身冰涼,劇烈顫抖著。
鎮長咽了口唾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叛軍大人們,你們行行好,千萬別在自己的鎮子里出現啊。
求你們了。
趙公公居然如此震怒,可千萬別遷怒了自己。
“滾滾滾滾…都給雜家滾開…別說首席,這個鎮子里的女子,連京城都別去了…氣死雜家了…”
趙公公不耐煩罵道。
全場震撼。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不讓去了?
趙公公一句話,別說首席,居然連上京的機會都沒了。
這可怎么辦?
薛冰冰轉頭看著秦近揚,表情復雜,但也無奈。
她替姚小潔可惜,要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輩子可能也只能遇到這一次了。
但她也只能是惋惜一下。
江湖草莽,就是個平民,去一趟京都都不容易,更別說幫姚小潔。
秦近揚皺著眉。
這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姚家這次血虧。
姚陸慶說過,為了奉獻這顆顏美丹,姚家花費了大量資金。
姚小潔身穿新衣,原本是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為了襯托姚小潔的美麗清秀,姚家特意挑選了幾個相貌丑陋的少女,站在她身旁。
聽到趙公公的呵斥,姚小潔目瞪口呆。
可隨后,她嘴角露出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苦笑…甚至,還有一些痛快…
不去正好。
反正自己就是一根被捆著的螞蚱,跳往哪里也不由自己做主。
去京都又如何?
依然還是父親和大哥的提線木偶。
這下,大哥和父親真的要著急了…雖然不孝,但姚小潔心里難以抑制的有些高興。
她意識到自己卑鄙不孝,急忙把這情緒又壓制下去。
整個姚家愁云覆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表情驚慌,處于一個窒息狀態。
特別是姚邊慶和姚中青,兩個人嘔心瀝血了這么久,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李家作為鎮里的豪紳,也在隊伍里迎接趙公公。
全場也只有李家這幾人低頭忍著笑。
他們原本擔心姚家飛黃騰達,害怕姚小潔有了權柄,回來對付自己…自從姚小潔被選到京都,李家家主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老天開眼啊。
原來你姚家的運氣,也沒那么好。
劉仰炆和鎮長公子對視一眼,兩個人眼里也是不可思議。
趙公公震怒,姚家沒希望了。
也是運氣太差,誰能想到,趙公公會好端端遭遇叛軍襲擊。
但劉仰炆和鎮長公子也無所謂,他們的目標是賺銀子,生意嘛…姚家可以做,李家同樣可以做。
當然,給了姚家,可以有個好名聲,同時利潤高。
可惜了。
至于他們的靠山白公公,此時膽都快被嚇破了,哪里還敢和趙公公糾纏一個侍女的事情。
姚家,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姓白的,雜家告訴你,你現在是戴罪之身,立刻給雜家去調查叛軍的消息…回京之前,如果抓不到幾個叛軍,雜家就活剮了你…”
趙公公的聲音又從轎子里傳出來。
全場鴉雀無聲,轎子旁的護衛各個如狼似虎,僅眼神里的殺氣都能嚇破人們的膽子。
之前已經被選走的侍女們屏氣凝神,滿臉恐懼。
驚險啊。
幸虧早早進了隊伍,否則遇到暴怒的趙公公,自己的下場將和這個鎮里的女子一樣,莫名其妙被遷怒。
害怕!
同時,聰明的侍女也在慶幸。
剛才趙公公嘴里說首席…難道這個鎮的侍女,是首席人選?
剝奪的好。
“啊…這…”
白公公如喪考妣,整個人連都被嚇白了。
叛軍?
我去哪抓叛軍啊。
我又哪里敢惹叛軍,要知道,叛軍連韓公公都敢行刺,我即便是有消息,也不敢說出來啊。
就在這時,姚中青腳步輕虛,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劉仰炆和鎮長公子的身前。
“二位大人,我有個想法!”
姚中青聲音極低,比蚊子還要輕,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
“嗯?”
劉仰炆一愣。
鎮長公子同樣皺著眉。
“咱們得幫幫白公公…”
姚中青又道。
劉仰炆眉頭皺的更深。
你這純粹是廢話。
大家付出真金白銀,耗費心血,好不容易才搭上白公公這好靠山,眼看靠山要倒霉,誰不想去幫?
可叛軍在哪里?
去哪抓叛軍?
你能抓到叛軍?
怎么幫?
拿什么去幫?
“我懷疑…秦近揚和薛冰冰,就是潛伏在合嵐山莊的叛軍,他們提前來鎮里,就是想對趙公公不利!如果有劉師兄能站出來,給白公公提供線索…”
姚中青目光陰沉,眼珠子里閃爍著歹毒。
“什么?這…”
劉仰炆心跳加速。
開什么玩笑。
所有人都知道,秦近揚以前是個雜役堂的小雜役,薛冰冰小時候就被莊主撿回來,他倆去哪當叛軍?
全山莊最不可能是叛軍的人,就是他們兩個。
“好主意!”
鎮長公子眼珠子一亮。
不得不承認,論歹毒,還得是姚家大少。
對白公公而言,抓到叛軍就可以,至于是不是叛軍…重要嗎?
一頓嚴刑拷打,哪怕你不是叛軍,也會成為叛軍。
每年官府都有剿匪任務,衙門里缺人手,經常抓平民充當土匪邀功請賞。
叛軍的臉上,又沒有刻字。
抓住你,你就是叛軍。
這兩個人還有點本事,就更像是叛軍的人了。
“這…”
劉仰炆咽了口唾沫,表情震驚。
他確實想站隊嚴京非,也為了巴結裴風空,想讓秦近揚難受,甚至將其逐出山莊最好。
但污蔑他和薛冰冰是叛軍…這過分了吧。
一旦被坐穩叛軍身份,剝皮抽筋,凌遲處死都是輕的。
如果是平時,他們接觸不到什么達官貴人,想污蔑一個人,也沒那么容易。
但今天情況特殊。
白公公一句話,再遭遇趙公公正在震怒中,一定可以將兩個人抓起來。
對待叛軍,朝廷的法令一直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真的很難下得去手啊。
秦近揚倒也罷了,死了就當他倒霉。
可自己和薛冰冰都是上單堂弟子,在嚴京非和裴風空還沒有來山莊之前,他們也曾經并肩廝殺過。
說實話,薛冰冰對自己還有一點點小恩小惠。
太歹毒了一些。
他渾身冷汗,頭皮發麻,內心的良知和貪欲正在對抗。
如果成功了呢?
今日幫白公公解了燃眉之急,鎮長也會感激自己,到時候,自己能拿到的銀子也會更多。
裴風空恨秦近揚入骨,自己幫他把秦近揚挫骨揚灰,嚴京非副莊主也會重視自己。
自己和白公公關系近了,甚至可能有另外的機緣。
還有…萬一趙公公賞賜自己呢?
一舉多得。
讓人不得不心動。
最關鍵的事情,有白公公證明,自己想誣陷,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十拿九穩。
如果莊主怪罪自己,那…
那也無所謂。
自己背后有白公公,白公公雖然貪婪無度,但不是不顧情誼的性格,只要白公公一句話,莊主一定會給面子。
更何況,兩個死人罷了。
莊主眼皮底下出現叛軍,也是監察不利之罪。
雖然莊主是五品,官府不可能輕易怪罪,但他也不肯定不敢替叛軍找自己報仇。
簡直百利而無一害。
“二位,現在只有你們兩個能和白公公說得上話,機會就這一瞬間,抓住了…就是一飛沖天。”
姚中青繼續鼓動。
說來也是苦澀,他們姚家根本都沒資格和白公公對話。
其實姚中青更像自己親自去揭發,那樣的話,自己才是第一立功人。
現在只能把機會拱手相讓。
“劉兄,我的建議,是立刻上去揭發…如果你不去,那我自己一個人去!”
鎮長公子已經下定決心。
他與秦近揚和薛冰冰沒有任何情誼可言。
白公公被怪罪,自己父親的日子也不可能好過。
如果能抓到兩個疑似叛軍的人,白公公的燃眉之急解決了,父親有了人脈,以后再升官,就有了奇跡。
想成為當權者的心腹,怎么可以心慈手軟。
“好…干了…”
劉仰炆狠狠一咬牙。
最終,貪欲的火焰在體內越燒越旺,雖然他心里有些許良知,但很快就被燃燒成渣…
薛師姐,對不起了…
從今往后,每年的清明中元,我劉仰炆都會替你上墳。
別怪師弟我心狠手辣,都怪你和秦近揚走的太近。
你們真不該來蹚這渾水。
白公公還在六神無主。
趙公公的轎子已經被抬起,隊伍準備進鎮子里休息。
這時候,劉仰炆和鎮長公子走了過去。
鎮長一愣。
兒子這時候跑過去干什么?
找死?
其余人也一頭霧水。
姚中青回到姚家人群中,他左邊是父親,右邊是姚小潔。
“你剛才干什么去了?”
姚邊慶問。
剛才兒子跑去劉仰炆身旁,也沒有通知自己。
三個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姚邊慶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心神不寧。
“父親無需擔心,稍后就知道了。”
“放心吧,我是這個家里的大哥,是長兄…關乎妹妹前途的事情,我肯定不能輕易放棄。”
姚中青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極其冰冷。
“什么?”
姚邊慶愣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兒子,是越來越陰森了,連自己都有點看不透。
姚小潔轉頭過來,也盯著這個大哥。
她心里也浮現出不詳的預感。
“妹妹,如果你一會胡言亂語,我保證父親立刻就會被殺,我也會被殺,整個姚家,都會被株連…希望你好自為之…這么大的人,該懂事了!”
姚中青瞇了瞇眼。
其實姚家最不穩定的因素,反而是妹妹。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好在妹妹性格柔弱,雖然有時候沖動了一些,但只要曉之以情,她一定會聽父親的話。
姚邊慶則更加摸不著頭腦。
兒子說什么胡話,為什么我要死?
為什么姚家要被株連?
姚邊慶心跳莫名其妙加速,他總覺得,自己在經歷一劫。
眾人見劉仰炆和鎮長公子表情陰沉,在白公公耳旁嘀咕了幾句。
而白公公聽著二人說話,表情是變了又變,一會挑眉,一會瞪眼,一會嘴角喜悅,一張臉極其精彩。
他突然站起身來,看了眼遠處的秦近揚和薛冰冰。
不得不承認,人群之中,兩個人器宇軒昂,出類拔萃,一看就非等閑之輩,讓人很難不關注。
叛軍之中,天驕人物層出不窮。
這不就是叛軍的模板嗎?
父親,孩兒不可能讓您失望的。
叛軍…來了!
“秦師弟,我心神不寧,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人在注視咱倆。”
薛冰冰皺著眉,心跳莫名加速,胳膊都在微微顫抖。
“嗯!”
秦近揚點了點頭,他早就發現有人看過自己。
姚家那群人。
那個叫劉仰炆的。
還有鎮長家的兒子。
最讓人心寒的眼神,是白公公。
其實秦近揚正在思考姚小潔的事情。
有必要找找韓公公的關系嗎?
韓公公肯定能辦了這事!
但話說回來,安排一個侍女,就找韓公公?
會不會有些小題大做了。
其實對姚小潔來說,深宮大院還真不如江湖自由自在。
等這事過了,再親自問問姚小潔的意思吧。
鐵飯碗是穩定,可操心的事情也多。
“父親,父親,好消息…兒子剛剛得到消息,人群中有兩個叛軍潛伏著,請父親出手,立刻抓回來拷問。”
突然,白公公站起身來,瑤瑤指著秦近揚和薛冰冰。
隊伍一陣騷亂,所有人下意識看向秦近揚和薛冰冰。
原本二人身旁還有不少人看熱鬧,突然間,猶如一塊巨石狠狠砸在了水坑里,人群呈波紋狀猛地散開。
人們表情驚恐,似乎晚跑一個瞬間,就有可能被連累。
有些人腿都嚇軟了,直接癱倒在地上,呼吸不暢。
趙公公身旁的侍衛眼神如鷹,身形閃爍,立刻上前,嗖嗖嗖的風聲呼嘯過后,兵刃直接鎖定了秦近揚和薛冰冰。
聽到叛軍二字,趙公公的轎子都搖晃了一下。
很明顯,趙公公比其他人還要激動。
“來人…抓…快給雜家把人抓起來…抓活的…活的…”
趙公公的聲音從轎子里響起,尖銳凄厲,充斥著滔天憤怒。
他恨透了這群叛軍。
當然,他心里也害怕極了,雖然想掀開簾子,但有些不敢。
等手下徹底將叛軍徹底鎮壓,自己再掀簾子吧。
那群畜生,一個個喪心病狂,真的是魔鬼。
嗖嗖嗖嗖!
眨眼時間,隊伍里的4個四品,就已經圍困了秦近揚和薛冰冰。
薛冰冰下意識就要出手。
秦近揚穩穩壓住了薛冰冰的手腕。
她打不過四品。
當然,自己能打得過,但可以先看看情況。
等到了迫不得已,再暴露實力…最差的結局,是逃出生天。
至于后續麻煩,秦近揚倒也無所謂,亮出老六身份,誰敢質疑自己。
唯一束縛他的,是東獅霞火訣,但面臨危險,什么霞火訣也顧不得了。
“啊?”
薛冰冰愣了一下,再一看4個四品,也泄了氣。
是啊。
自己不過是個三品初期,還有傷在身,拿什么和四品對戰。
這4個四品,都是四品中后期的高手。
別說自己,就是師傅站在這里,也很難輕而易舉離開,朝廷里的武者,其實要比江湖眾人厲害一些。
“你二人最好不要反抗,如果乖乖束手就擒,還有辯解的機會…一旦反抗,哪怕不是叛軍,也沒辯解的機會了。”
有個四品瞇著眼。
出于本能,他認為這兩個人不是叛軍。
自己的職責是抓人,并不是拷問,但出于好心,他還是提醒了一句。
當然,他手里的刀依然很穩。
只要反抗,兩個人非死即殘。
“呵呵…原來如此…”
秦近揚看了眼姚家方向。
姚小潔被姚中青死死堵著嘴。
很明顯,姚中青早就預料到自己和薛冰冰的下場。
姚邊慶有些茫然,似乎和陷害自己無關。
劉仰炆…他目光堅定,但表情有些慌亂,也是陷害自己的一員。
在劉仰炆身旁,那個紈绔嘴角陰沉,也是幫兇之一。
還有那個白公公…他是主謀。
全場騷亂。
“他們不是…嗚嗚嗚…”
姚小潔第一時間就站出來。
可她一句話還沒喊出來,就已經被姚中青按住嘴。
姚中青是二品,壓制姚小潔這種剛突破的一品,簡直輕而易舉。
“妹妹,你被叛軍騙了,現在亂說話,會連累整個姚家!”
姚中青目光如電,言語森寒。
“中青…你…”
姚邊慶都被嚇到發抖。
原來如此。
原來兒子剛才跑過去,是要污蔑秦近揚和薛冰冰。
該死。
這個兒子,太過于心狠手辣。
雖然姚家要投靠嚴京非,但也沒必要走如此絕路啊。
薛冰冰以前對姚小潔不錯。
秦近揚就更別說了,如果不是他,閨女都沒資格當正式弟子。
真的過分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恩將仇報,這是喪盡天良啊。
“公公,你們抓錯人了,他倆是合嵐山莊的弟子,并不是叛軍啊。”
這時候,居然是姚陸慶站出來,遠遠跪在趙公公的轎子前放,不住的磕頭求饒。
除了求饒,他什么也做不到。
“這個蠢貨!”
姚中青瞇著眼,嘴角顫抖,同時有些幸災樂禍。
最好連你一起殺了。
雖然姚陸慶已經另立門戶,但姚家資產中,總有一份屬于姚陸慶。
現在父親還活著,這蠢貨什么也不說。
一旦父親走了,叔叔肯定要對付侄子。
“哼…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你跳出來干什么?難道你也是叛軍?”
白公公扯著嗓子怒罵。
“對…他也是叛軍!”
姚中青給鎮長公子使了個顏色,后者心領神會,立刻在白公公耳旁說道。
“抓起來…也抓起來…”
一眨眼,姚陸慶也被兩個護衛鎖起來。
姚陸慶的下場,使得全場所有人動都不敢動彈。
開什么玩笑,這是見人就抓啊。
姚小潔死命掙扎,可大哥的胳膊和鐵箍一樣,哪怕自己咬出了血,都無濟于事。
姚邊慶再也忍不了了。
陷害秦近揚和薛冰冰,他最多坐視不理。
可自己的親弟弟被抓走,他怎么能視而不見。
雖然這個弟弟性格偏激,但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啊。
姚邊慶跑到白公公身前跪下,不住的求饒:“白公公,我弟弟腦子有問題,他不是叛軍,求您放了他吧…求您饒了他吧!”
白公公瞇著眼。
他認識姚邊慶,這幾天好吃好喝招待,就是這老東西的功勞。
但你也不能給叛軍求情啊,糊涂蛋一個。
“滾開!”
白公公真的算有情有義,他一腳把姚邊慶踢開,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鎮長目瞪口呆。
他盯著兒子看了幾眼,最終從兒子的眼神里,讀出了信息。
是兒子的計劃。
這兩個人,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但那又如何?
兒子精明啊。
只要幫白公公接燃眉之急,自己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還得是我兒子,
鎮長上前,大袖一甩:“哼,你們兩個鬼鬼祟祟,本官早就盯上了你們,沒想到你們還想行刺趙公公…罪該萬死!”
鎮長聲音洪亮,想故意在趙公公面前表現一把。
一旁,鎮長公子點點頭。
父親終究是父親,對機會的精準拿捏,是自己望塵莫及的。
秦近揚和薛冰冰沒有反抗。
4個四品也沒有刻意為難,甚至鎖鏈都沒有上。
當然,這不是仁慈,而是不想讓兩個人畏罪自殺。
抓活人的功勞,和死人截然不同。
4個四品的圍困下,兩個人插翅難飛。
護衛在給趙公公匯報情況。
趙公公得知一切安全后,總算松了口氣,最后掀開了簾子。
剛才他依稀聽見有人喊什么…合嵐山莊?
那個什么嵐山莊,似乎就是老六…不對,是秦近揚兄弟的師門吧?
叛軍和秦兄弟是一個師門?
這得多多思考一下。
或許,是一場誤會。
別人的話,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秦師兄的師兄弟,就特事特辦。
嘩啦。
簾子掀開,趙公公看到了百步外的兩個叛軍。
女的很陌生,長相平平。
而男的…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你…這群該死的東西…那是老六啊…
我的秦兄弟。
趙公公差點在轎子里跳起來。
秦近揚眉頭一皺,似笑非笑。
原來是你啊。
秦近揚記得趙公公…在韓公公身旁,有個小舔狗,見人就笑,臉和一朵花一樣,卑微又讓人可憐,還給秦近揚請過安。
原來…
你就是權柄滔天的趙公公。
熟人。
秦近揚見趙公公情緒激動,但他不想暴露身份,就輕輕搖了搖頭,讓趙公公別聲張。
果然,這小舔狗察言觀色能力一流。
他瞬間就明白了秦近揚的意思。
秦兄弟不能暴露身份,他眼神示意,是想和自己單獨談談。
那就先抓起來吧,牢房里安靜,這樣不會暴露身份。
“咳…把兩個人押到牢里…給雜家記著,誰都不準私自動刑,雜家要親自審訊…誰敢不聽話,直接砍了!”
趙公公下令。
他觀察秦近揚的表情,秦近揚不留痕跡的點了點頭…嗯,我的秦兄弟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