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際。
一輪圓月爬上受降城的城頭上。
子桑玲從臥房中走出來,看著霜月映照下的蒼茫大地感到迷茫。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中反復的詢問著一個問題:
“我…究竟是誰?”
不遠處腳步聲輕輕響起,回蕩在庭院之中。
她抬起頭,看見了一聲戎裝黑甲的徐子衿,他拎著幾壇子酒擱在石桌上,對子桑玲道:“遇見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不如來喝酒。”
子桑玲坐下,拎過一壇酒,疑惑的打量徐子衿。
“為什么以你的實力能輕易戰勝那個魔族女人?”
徐子衿的境界表面上看起來與她相差無幾,都是第四境,面對魔族女人時卻是兩種既然不同的情況。
“因為,我比她強啊。”
徐子衿微微笑道。
“你到底是誰?”
子桑玲嚴肅問道。
“徐子衿啊,跟你一樣,都是云州受降城的校尉。”
徐子衿打開酒塞,仰頭豪飲。
子桑玲見他不愿說,也不再追問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監視我?”
“別用這種詞,你可以換一個說法,比如保護。”徐子衿也不再遮掩坦白道。
子桑玲總算明白為什么自己總能覺察來自他的目光。
“我想去長風城一趟。”她道。
“去見你爹,詢問你娘親的事情?”
子桑玲默默點頭,語氣不像是在商量,而是一種懇求。
若是徐子衿不同意,她恐怕哪里也去不了。
“可以,我陪你。”
這是徐子衿提出的條件。
“我很好奇,為什么你一樣在我身邊?”
“保護你啊,我不是說了嗎。”徐子衿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酒壇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可測。
子桑玲沉默了片刻,“我們等下就出發吧,我不想這件事情被洛雪還有元宵哥哥知道。”
徐子衿笑道:“以你的性格忽然對他們這般冷淡,是擔心自己是魔族的事情被他們知曉吧,但時候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劍圣一脈戰魔護蒼生,與魔族是天然對立的存在。
若是他們真得得知了子桑玲是魔族,該如何呢?殺還是不殺?
不久后。
受降城東,此刻有兩個身影走出了城門,迅速飛躍而起,由高空飛往長風城。
他們的身后是以墨宗偃甲術制造的機械翅膀,能于高空翱翔,十分迅捷,速度與一般的飛行法寶比差了一些,好處卻是不必消耗自身的靈力,只要有靈石就可以驅動。
離開受降城時,子桑玲回頭看了看逐漸縮小的城塞,悠悠嘆息一聲。
“我究竟是誰呢?”
徐子衿倒是說道:“人類還是魔族有那么重要嗎,本質上而言沒有什么區別。”
“我不知道。”
子桑玲埋下頭。
若是以前,人魔之別對她而言是極為清晰明了的事情。
她是人,所以殺魔。
而現在,卻赫然現在自己就是魔,堅守了十數年的信念轟然崩塌,已經不知道該行于何方了。
伴隨著機械飛翼的劃破空氣的鳴響聲,他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月夜里。
第二日清晨。
“玲姐姐,我給你煲了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快起來吃啊!”
洛雪端著一碗粥瞧了瞧子桑玲的臥房,半響卻沒有聽到一絲回應,正在疑惑間,卻見房門自己向里面敞開,偌大的臥房之中空無一人。
子桑玲失蹤了。
元宵與子桑玲詢問著軍尉府的人,卻都沒有人知曉子桑玲的行蹤。
最后,還是通過昨晚執勤的軍士才知道子桑玲在半夜從城東離開了。
并且與她一起離開的還有徐子衿。
他們以為兩位校尉只是執行任務,只是例行的登記詢問了一下,并沒有放在心上。
“小玲兒忽然不辭而別的離開?不對勁,以她的性格,真有事情不得不提前離開,也會跟我們說一下,哪怕是隨便編一個謊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說嗎都不說就消失。”
元宵覺察到事情的不對勁。
軍尉府的大都尉也表示并未向子桑玲與徐子衿派遣過什么任務。
他們的忽然離去確實反常。
“小玲兒去了哪里?”
聯系到不久前子桑玲忽然暈厥倒地,元宵苦苦思索,或許只有找到他們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有著極為不好的預感。
似乎子桑玲的離奇失蹤,將會是什么可怕事情的揭幕序曲。
這個時候,一支商隊從外走入受降城中。
商隊里有人搖擺起鏢旗,上書大大的繡金字:“福氣氣鏢局。”
顯然,表示這支商隊受到福氣氣鏢局的保護。
果然其然,只見商隊中出現一個騎著馬的男人,看見路旁的元宵時,眼眸一亮,“咦,宵宵你怎么也在這里啊。”
騎馬的男人是林英俊,看來這趟鏢還是他負責的。
多年不見,林英俊顯得更有男子氣概了,肌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馬鞍上配著一把劍,充滿武人風范。
而在林英俊的身旁,另有一個男子騎著馬,順著他的眼眸看向元宵:“林公子,這位是?”
“元宵,我最好的朋友。”
林英俊露出驕傲的神情。
聽見這話,男子露出一雙頗有深意的眼眸,看向元宵:“果然是元宵尊者,傳說中的劍圣五弟子,跟傳說中一樣好看帥氣。”
元宵與林英俊打過招呼后,眼睛看向那陌生的男子。
見其身著儒衫,身形有些瘦弱像是一個清秀的書生。
“這位是?”
“霍安,乃是云州商會的大老板,在云州很有影響力,我現在運送這一趟物資,都是霍老板的東西。”
元宵點了點頭,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現在很是憂慮子桑玲的下落。
林英俊見其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由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元宵將子桑玲一事道出。
“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嗎,這簡單!”
林英俊期待的看向身旁的霍安,夸贊道:“宵宵,別看霍老板是個商人,他也極為精擅占卜測算之術,不妨由他測算一卦,說不定就能算出子桑玲的下落。”
元宵狐疑的看向霍安。
測算之術很是奇特,測得準與不準,與修為沒有什么直接關系。
即便真得測出什么,恐怕也是模糊不清的結果,如何解讀都可以。
縱然強如槍圣衛異人,當初試圖測算元宵,也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
所以元宵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不過既然林英俊如此推崇霍安,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試一試。
只見霍安輕輕一笑:“那在下獻丑了。”
他從衣袖出掏出三枚銅錢,忽然一撒手向天上拋去,當銅錢叮當落地之后,注視著它們的落地的位置,不由道:
“根據卦象的顯示,那位叫子桑玲的姑娘所在的地方,應該與她的親人有關。”
“親人?”
元宵喃喃道:“小玲兒生母早已離世,若是父親的話,剛好也在云州,難道她真得去找自己父親了?”
元宵一思索倒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又經過了一番詢問,元宵從云州大都尉口中得知了子桑揚旌在長風城,恰好就在受降城的東邊。
當下,元宵決定去往長風城一探究竟。
這趟與元宵的重逢很是短暫,見那個身影又再次消失,林英俊不禁有些感慨。
倒是他身旁的霍安寬慰道:
“修行者畢竟與我們普通人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我們這些俗人只管賺錢養家就好了,其他的多想也是無益。”
雖然如此,但霍安的眼眸中總有著看不透的深意。
似乎從那一卦中看出了額外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