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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這一跪影史經典

  演員都坐在桌上。

  所有場務人員都在鏡頭之外。

  樹扭扭捏捏,一邊害怕,又一邊躲避,還一邊有些裝模作樣裝作大度:“二豬,你占了哥家里的地,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吳櫟飾演的二豬一臉喝醉了的模樣,手指上帶著大號的金戒指,一邊抽煙一邊指著樹上下搖擺:“我告訴你。”

  “我這是再給你們制造完美的新生活呢。”

  “知不知道?”

  說話之間,帶著三分醉意,三分吹牛逼,三分高傲,一分痞氣。

  所有人看向吳櫟,腦子里都只有一個詞,牛逼。

  這演技真的好。

  然而,一旦樹開始說話,一切就不同了。

  所有人看向樹,根本沒想過這是導演,這是韓舟,只知道,這就是樹。

  旁邊的人說啥也別說了,整一個。

  二豬就要和樹整一個。

  樹一上桌其他人都是啤酒,二豬就讓樹倒了白酒。

  現在,二豬迷瞪迷瞪的要讓樹干一個。

  樹一邊躲避一邊繞圈子:“你這樣,咱哥倆就意思意思,一會兒還要給人家幫忙呢,干活呢!”

  二豬此時還沒有不爽,就是往后仰了一下:“你這就是不給弟弟面子不是?”

  樹賠笑:“咱晚上照死了喝。”

  二豬當然不愿意,說晚上是晚上中午是中午。

  此時,樹歪著頭一邊笑嘻嘻的說了句:“這不是不給你哥面子嘛。”

  二豬此時情緒爆發了:“咋了,還為難伱了唄。”

  然后二豬就起身,一定要樹喝。

  樹在這種尷尬丟面子的局面,嘗試著要扳回一局,于是說出了那句“仗著你姐夫是村長,裝牛逼是吧?”

  二豬被說到了痛處,但這話不該是樹的身份可以說的,二豬直接爆發了,要讓樹哥跪下道歉。

  二豬大聲嚷嚷,周圍酒桌上的人自然是聽到了。

  周圍一大群人看到鬧起來了,馬上來勸架。

  新郎高朋看到后急忙走了過來拉著樹,另外一群人拉著二豬。

  高朋一邊拉一邊:“算了算了,我結婚呢,別鬧。”

  而老同學陳藝馨和其他人推著二豬往其他地方走:“二豬,別別別。”

  “咔!”

  韓舟自己是主演,也是導演。

  但不需要副導演。

  因為一旦到了鏡頭時長足夠了,再等個幾秒,韓舟就會喊咔。

  “好的,高鵬婚禮第六鏡結束,準備屋內第一鏡。”

  此時,很多人迅速動了起來,移動攝影機,布置的布置,補妝的補妝。

  而沒事做的人,都去翻看劇本去了。

  劇本里那么一寫,感覺沒什么。

  現在韓舟和吳櫟演對手戲,這么演出來后,就讓人覺得這簡直是絕了。

  很多人翻看后才看到了一寫小細節。

  比如,這已經不是二豬第一次不給樹面子了。

  上一次,小莊撞了二豬停在那兒的車,樹說讓二豬給個面子,就算了。

  二豬當時就說,關你什么事兒啊。

  說明樹哥在二豬這里是沒有面子的。

  然而,二豬為什么要對樹發火呢?

  按道理,這樣一個沒什么地位沒什么本事,平時就是被大家調侃的對象,有什么可置氣的?

  其實前面也交代清楚了。

  當初二豬穿著一雙高檔皮靴,樹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當時大家并沒有怎么注意這個鏡頭,看拍了一個被踩的皮鞋的特寫,也沒注意。

  現在串起來了。

  原來,二豬早就對樹不爽了,二豬這個人,看起來有錢有勢,其實心眼很小。

  關鍵是,他這個人不只是心眼小,還想要學別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但人又是個莽撞人,所以耍心眼只能耍的這么個程度。

  一個沒文化、莽夫的二流子,因為社會關系而發財得勢,然后想要學上層人士,但學不好、還不怎么動腦子的好面子的暴發富形象,就這么塑造了起來。

  很快,屋里布置好了。

  因為屋子不大,所以所有工作人員都緊緊地擠在背靠墻的一側。

  攝影機對準了門和窗戶的一側。

  高朋和高朋媽媽帶著樹哥到了屋里。

  高朋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樹和二豬鬧起來了:“又喝多了吧,快到床上躺躺。”

  樹一邊東倒西歪,那模樣跟大家見過的醉漢嘴硬一模一樣:“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去照顧客人去吧,我沒事兒,不用管我。”

  劇組的人看劇本知道,樹哥被二豬逼著喝酒,但一點沒喝。

  樹哥怎么會醉了,怎么會東倒西歪呢?

  因為樹哥在用這個掩飾自己,以樹哥的思維來想,喝大了鬧事情,肯定比清醒著被指著罵好受一點。

  高朋他們哪知道樹喝沒喝酒,真以為樹喝醉了。

  二豬,樹哥,其實是同一種人。

  只不過二豬的姐夫是村長,所以開了礦,賺了錢。

  而樹哥呢,大哥被誤認為是流氓,被父親吊起來打,結果失手勒死了。

  父親也在不久后就死了。

  母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年紀很大的農村婦女。

  三弟呢,是個出租車司機。

  要論做人做事,樹哥比二豬擅長。

  而此時,二豬闖入了畫面之中氣沖沖的指著樹哥。

  旁人死命拽著二豬:“都是好哥們兒,別鬧。”

  高朋的母親:“高鵬今天大喜的日子,鬧什么,這么不懂事兒呢!”

  二豬卻不管不顧,指著樹哥:“還不承認是不是。”

  其他人都去拉二豬去了,樹哥也就沒有了裝醉的必要了。

  四肢無處安放的站在哪里,似乎思考著。

  時間不長,一秒鐘的思考后,樹哥開口了:“兄弟。”

  其他人還在拉二豬,二豬大聲:“都起開!”

  樹哥提高了聲音:“兄弟!”

  二豬扒拉開其他人,指著樹:“讓他說!”

  此時樹哥低著頭,歪歪扭扭的:“兄弟,剛剛,剛剛外面人多,哥不對。”

  隨著這句哥不對,樹哥就那么跪了下去。

  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

  很多人看劇本時都在想樹哥到底會怎么跪下去。

  而此時,樹哥不是跪下去了,樹哥是脊梁骨被抽掉了,身體癱軟了下去。

  二豬指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的樹哥:“我看到你這樣都礙眼。”

  “以后長點記性聽到沒。”

  此時,老同學陳藝馨似乎處理完了外面的事情,急匆匆的進來,看到這樣,就拉著二豬。

  二豬泄完憤,也就沒那么用力了。

  高朋媽媽也去拉著二豬走了。

  高朋扶著樹哥想讓樹哥起來,樹哥卻怎么也起不來。

  陳藝馨:“你去忙你的,我來。”

  陳藝馨,也拉不起來一個跪下的人。

  “咔!”

  韓舟起身。

  韓舟的入戲出戲之快,讓所有人都沒想到。

  其實韓舟不是出戲快,而是進了另一場戲。

  前一秒他當自己是樹,后一秒他進了導演的戲。

  現場,“啪!”

  有人鼓了一下掌。

  隨后,有人跟著鼓掌。

  再然后,瘋狂的掌聲襲來。

  所有人,誰都沒有看到過這么精彩的跪。

  這一跪,仿佛一個人脊梁骨被抽掉了一樣,再也直不起背,立不起人了一般。

  這樣的演技,哪怕是四五十歲的浸淫這一行三十年的老戲骨,也不見得能表現的出來。

  一個新人主演新人導演,這一跪,驚世駭俗。

  如果說以前大家覺得韓舟就是樹哥。

  那么現在,大家已經不再演技評價上糾結了,而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樹哥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門外,二豬,應該說吳櫟重新走了進來,那神情,似乎買房搖號成功了一般。

  可以想象,剛剛這一場戲連續下來,吳櫟爽到了。

  演戲演到爽,可能是很多演員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經歷。

  只有最強烈的戲劇矛盾爆發,同時對手戲還得是超強的對手,才能爽。

  吳櫟今天爽到了。

  “韓導,牛嗶!”

  韓舟:“你牛嗶你牛嗶!”

  這一跪開始,寫實的所有內容都拍完了。

  接下來,就是很迷幻的劇情了。

  看劇本,沒人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

  哪些東西是樹哥清醒的狀態下的,哪些東西是樹哥迷迷糊糊狀態下的。

  甚至后面的哪些劇情,在前面劇情的延續下,是不是現實中發生的,都沒人分析的出來。

  大家很清楚,這部片子拍完,才能看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這部片子拍完的成片,都很難看懂。

  hello樹先生和那種故意矯揉造作讓人看不懂的電影不同。

  有的人就喜歡把一個故事拍的讓觀眾看不懂。

  美其名曰藝術性。

  樹先生卻不同,樹先生就是,沒人能看得懂。

  因為,正常人怎么會看得懂一個瘋子的故事呢。

  因為一個人怎么能理解另一個人的人生際遇呢?

  這部電影,并不復雜,復雜的是人本身。

  就好像別的所謂藝術片,基本就是MV大集合,但hello樹先生幾乎沒有音樂,只有一首插曲火車快開,以及樹哥的大哥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那首歌代表了在樹哥心中大哥的時尚前衛,為故事服務,別無他用。

  這部電影就是這么簡單,但就是讓人感覺看不懂。

  因為看電影的人,看著看著就不是在看故事了,而是看的樹哥這個人。

  誰都看不懂樹哥。

  所以,韓舟已經預料到了,從這一跪開始,一直到拍完位置,劇組會經歷一個非常低氣壓的漫長拍攝時期。

  韓舟也沒辦法,韓舟不是真正的大導演,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戲與戲外的事情。

  幸好劇組除了新人男女主,除了自己這個新導演,其他人全是行業里有頭有臉有成就的老人了,所以并不在意。

  不過韓舟從這一天開始,也多了一個活兒,要開始寫新歌了。

  明日巨星一期一期的拍著,一期一期的播著,又快要到韓舟登場表演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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