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天數
自家應該是遇到神經病了。
念及此處，秦萬生果斷撤回了視線，沒有再去理會陸行舟，然而就在他打算再去說服其他人的時候。
“不用白費力氣了。”
浩氣長河之上，仲丘再度開口了：“你說得沒錯，陽神合道是境界所在，我拼盡全力也只能將你從合道蓬玄界的狀態，轉移替換成合道人仙界的狀態，若是要殺你，不滅掉這人仙界是不行的。”
“但是.....”說道這里，就見仲丘話鋒一轉：
“誰說我要殺你了？”
“什么？”
仲丘話音剛落，秦萬生便皺緊了眉頭，聽到這話的瞬間，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不相信，畢竟在他看來，仲丘布局一元，費盡心思才讓自己合道人仙界，如果不是為了殺自己，他費這心思干什么？
好玩么？
秦萬生當然不會覺得仲丘是吃飽了撐的，但他居然說出了這種話，到了這個地步應該也沒必要欺騙自己。
“你到底想做什么？”
“給我開！”
封印之中，秦萬生全力爆發出自己的神意，那撐天踏地的身影便是他的陽神所化，而此時此刻，就見其眉心之中，一只黑金如玉的壺狀法器飛掠而出，噴出一團團烏煙，煙中有無數人臉浮現。
蘊魔壺！
此物乃是秦萬生昔年成就陽神的本命道器，傳說秦萬生為了煉制出這件法器，屠戮了整整一個人仙界，將界內眾生四千的怨氣，戾氣，還有人仙界本身全部當作材料，最后才成就了這蘊魔壺。
壺中空間便是那被屠戮的人仙界。
吞吐出的烏煙，則是那一界眾生的氣機，尋常人只要一碰，登時就要被那恐怖的戾氣給折磨得發瘋，哪怕是蘊魔宗自家人，若是沒有秦萬生允許，加上配套口訣的話，也是請不動這件神器的。
然而就是這么一件曠世神器 “壺中界！”
“爆！”
秦萬生卻毫不猶豫地將其引爆了。
“轟隆隆！”
秦萬生掐動口訣，他對自己這件法器再清楚不過，蘊魔壺的壺中空間，實際上就是處于死亡狀態的人仙界，而他當年將這種微妙的死亡狀態維系了起來，然后加以煉制，最后才變成了壺中界。
現在他卻是放開了這種限制。
如此一來，蘊魔壺算是廢了，但壺中界徹底滅亡后爆發出的死氣，卻也會成為這件神器威能最大的一擊！此前是秦萬生自認還有機會逃出封印，所以才沒祭出這一手。但現在卻不能再猶豫了。
“破！”
虛空動蕩，磅礴烏煙翻滾如潮，顯出無數骷髏人臉，鬼哭狼嚎，瘋狂地朝著浩氣長河撲殺了過去。
而見到這一幕，仲丘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明確的厭惡：
“邪道！”
一聲厲喝，仲秋便猛地站立而起，隨著他這一動作，原本那渾濁的雙眼竟是陡然明亮了起來，而他座下的浩氣長河更是隨之狂涌，同樣爆發出了無窮白光，直接將那滔天的烏煙給蒸發了大半。
更有無數骷髏人臉被打得粉碎。
但這一碰撞，虛空中的漣漪也愈發激烈了起來，一圈接著一圈，好似將破欲破的瓷器，而就在這時 秦萬生猛然伸手！
“咔擦！”
清脆的破裂聲在虛空中響起，而自那漣漪的最中心，一只金黃色的手掌穿破虛無，真正顯化在了現世！
“仲丘！你終究不是陽神！”
“殺不了我！”
秦萬生這番話本是為了打擊敵方的信心，但其實他自己也沒覺得仲丘真的會被動搖，然而讓他意外的是，
仲丘聞言居然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什么？”
“我說，你說得對。”仲丘雙眼明晰，原本佝僂的腰背也漸漸挺直，在外人看來就像是起死回生了一般，但落在秦萬生的眼中，這卻是將死之兆，因為仲丘這分明是在壓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回光返照罷了。
但越是如此，秦萬生心中的不安就越大，他實在不清楚，仲丘寧愿走到這一步也要做得事情究竟是什么。
什么值得他這么做？
他在謀劃什么？
電光石火間，秦萬生心中思緒百轉，卻在最后靈光一閃：“陽神？是了！莫非你找到了你的陽神之道？！”
秦萬生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
“你非我，焉知我道？”
站在浩氣長河之上，仲丘搖了搖頭，卻是口中吟道：“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此為我入蓬玄界前所創之儒道，但我入蓬玄界后，為了讓儒道立身蓬玄，卻不慎走了歪路。”
“大儒，亞圣，文圣。”
“此三個稱呼，看似是越往上，實力就越強，但實際上卻依舊停留在了治國層次，否則按照我的推演，文圣就應該比肩陽神才對，而不是處于強過陰神，卻又弱于陽神，這種不上不下的層次。”
“因此時至今日，我才算是真正走出了新的一步。”
“陽神非我所求。”
“我自入蓬玄界來，深感蓬玄界道消魔漲，有前輩先賢嘔心瀝血，方才開創出四皇天之局面，而我繼往圣之絕學，自當開萬世之太平，因此秦萬生，我嘔心瀝血謀劃一元，所求者，唯有平天下！”
仲丘話音剛落，秦萬生就覺得異變陡生！
“這是.....！？”
“轟隆！”
黃鐘大呂般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秦萬生登時反應了過來，這是自己的道真正和這人仙界相合的結果。只是秦萬生原本以為，合道人仙界還是蓬玄界對他而言并沒有區別，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因為蓬玄界的天道至公，但這人仙界可不是！
它是有主人的！
糟糕！
“仲丘，你要把我煉化成你的傀儡。”
秦萬生這句話的語氣本應是驚怒交加的，但這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心湖竟然沒有泛起絲毫的波瀾。
沒有憤怒。
沒有驚恐。
“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在幫你啊。”仲丘見狀卻是咧了咧嘴，這位老人在這種時候，竟是顯出了幾分老頑童的模樣來：“你出身蘊魔宗，雖擅長玩弄人心，走得卻是無情道，你的畢生所求，不就是大道無情么？”
“現在你就要成功了。”
“只不過不是蓬玄界的大道無情，而是我這一方人仙界的大道無情罷了，不過對你而言又有什么區別？”
秦萬生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反抗。
不是他無力反抗，而是他放棄了反抗，因為在“最理智的思考”下，仲丘確實是在幫他達成大道無情的境界。
但這是他自己的需求么？
“我....不想.....”
“不。”仲丘直接打斷了秦萬生最后的掙扎：“你想。”
轟隆！伴隨著一聲巨響，秦萬生那撐天踏地的身影竟是漸漸開始融化，而在此前的激烈交鋒中，浩氣長河已然干涸，只留下了一道道蛛網般的河道，但現在秦萬生融化后的身體卻融入了其中。
陽神金身融化后的金色流光取代了浩氣長河。
少頃，只見先前那涵蓋虛空的浩氣長河，已是化作了一道無邊無際的金色大網，囊括了這一方天地。
而看著那金色大網，仲丘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天，為自然萬象，數，為法則道理，你既然合道此方人仙界，那么至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天數了。”
“而欲界天六魔尊。”
“自今日起。”
“永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