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八方祭殿
春秋殿外，王伯仁和韓長卿之間的戰斗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白熱化的方向推進，雙方都打出了真火。
“提筆寫春秋，萬載盡風流！”
只見半個天空之上，王伯仁揮舞毫墨，文圣書中一個個字字珠璣的符文從中飄出，化作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從中走出，結成隊列。那是記錄在史書中的一位位人杰，如今全部被王伯仁寫了出來。
“姓王的，你什么時候也學會用庸才來充數了？當年本侯馬踏天下，這些人哪個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殺！”
黑云之中，同樣一道道纏繞著黑色霧氣的身影走出，披甲執銳，同樣結陣，但在調度指揮中卻顯得無比協調，而且每一道身影都帶著血氣，如今聚集在一起，更是化作了一股無比宏達的意念。
“都是神意啊。”
春秋殿中，觀戰的陸行舟不禁露出了贊嘆之色，在他看來，無論是王伯仁還是韓長卿其實都和蕭禹余一樣，屬于另開道統，最后才突破的巔峰武圣，因此他們凝練出的神意也和常人截然不同。
蕭禹余以身祭寶，神意既是法意。
王伯仁著書立說，神意既是文意。
韓長卿百戰無敗，神意既是兵意。
三人各有千秋，甚至嚴格來講，其實他們修得都是標準的人仙術，只不過自己因為有敖澤幫忙，所以走得更正統一點，但正統不一定代表強大，起碼眼下這三人，哪個都比天圣帝要厲害不少。
所以說老趙家就是不行啊。
丟人。
而在觀戰了片刻，確認這里沒有更高境界的武者出現后，陸行舟才猛地起身，爆發出了自己的氣息。
“兩位住手啊！”
“不要再打了！”
陸行舟一邊勸架，一邊抬手對著天上就是一拳。
轟隆！！！
皓陽解厄光夾雜著拳勁直接砸進了那漫天烏云之中，直接將王伯仁和韓長卿的戰場從中間分割開來。
緊接著，就見天上那滾滾黑云倒卷而回，在那無數兵將的簇擁下，一道身影乘坐戰車緩緩從中駛出，卻見其年紀和王伯仁相仿，身著紫衣侯服，長發束冠，看上去倒是和王伯仁一般氣度儒雅。
乍看之下不像是一個被稱為“兵圣”的人。
但當他氣機和周遭黑云凝結的兵將相連之后，卻自然生出了一股舉手投足都有萬軍相隨，推山倒海般的霸道：
然后就見其面色威嚴地開口道：
“臥槽尼瑪，人仙！？”
陸行舟：“.........”
該怎么說呢，什么霸道，什么氣魄，這一張嘴就啥都沒了，陸行舟頓時想起了此前王伯仁對其的評價：
潑皮無賴。
“除了我和王伯仁之外，這天下居然還有第三個人仙？”
只見韓長卿一邊打量著陸行舟，一邊雙眼放光：“閣下姓甚名誰？當初來國子監的時候我居然沒看到你。”
“在下陸行舟，乃是剛剛才進入這秘境的。”
“剛剛....？”
韓長卿聞言眉頭一皺，和先前王伯仁的反應一樣，不過他的思考卻和王伯仁不同：“算了管他呢！不論是不是剛來的，有你這么一位猛將在，配合我的軍勢，皇宮那一塊我應該就能殺進去了！”
說完韓長卿還轉頭對王伯仁比了個侮辱性極強的手勢：
“姓王的，老子不需要你啦！”
王伯仁見狀腦殼上頓時跳出了幾道青筋：“拉倒吧你，陸兄和我一見如故，志同道合，什么時候輪到你了！”
陸行舟：“？？？”
啥意思啊？
似乎是見到了陸行舟的疑惑，王伯仁在嗆完韓長卿后便解釋道：“此前我不是和陸兄說過了么，此處皇城其實大多區域都被人占了，唯有中央處的皇宮，因為有個狠角色在，所以沒人進去過。”
“那又如何？”陸行舟皺眉。
“其實吧。”
王伯仁笑了笑：“皇宮那位雖然厲害，但無論是我，還是這潑皮無賴，與對方交手至少也能打個四六開，而若是我和這潑皮無賴聯手的話，想來那位就擋不住我們，這皇城也就被我們攻破了。”
聽到一半陸行舟就反應過來了。
明明只要兩人聯手就可以通關，但兩人卻都在這里卡了足足一個多月，那答案就很明顯只有一個了：
“你們不愿聯手？”
“廢話！”
韓長卿沒好氣地說道：“我自出道以來，始終都是天下無敵，皇宮那個也不例外，給我時間琢磨一下，將我的無敵軍陣給弄出來，最多一年我就能干掉他，王伯仁這個偽君子憑什么和我聯手？”
王伯仁見狀頓時大怒：“這是我該說的話！”
“等我讀完春秋殿的史書，再去浩然殿讀書，最后將一身所學融會貫通，我也一樣可以解決掉那人！和你一個莽夫聯手只會托我的后腿，還有，天下無敵的是我！別忘了我比你更早突破人仙！”
“我還比你更早突破巔峰武圣呢！”
“那個不算！”
看著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兩人，陸行舟卻是陡然想起了此前蕭禹余說過的話。
“你我若生在同代，必是生死仇敵！”
現在看來，
這話還真未必沒有道理，起碼現在陸行舟就看到了兩個活生生的例子。自己和蕭禹余是因為各自都遭遇了大挫折，一個蹉跎百年，一個被困五千年，大家都佛系了，這才算是勉強混在了一起。
但這兩位可不一樣。
想來這兩位至今為止壓根就沒有受過任何挫折，完全就是自己年少時意氣風發，老子天下無敵的模板嘛。所以才放不下面子，再加上本來就彼此看對方不順眼，這才始終都沒有選擇聯手對敵。
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
陸行舟趕緊開口打斷他們道：“你們剛才說皇宮有一個狠角色，是這秘境的掌管者么？也是人仙修為？”
“皇宮？”
王伯仁和韓長卿聞言雙雙回頭，卻是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個沒什么意思，雖然厲害，但就是個傀儡而已。”
“傀儡？”
被兩人這么一說，陸行舟對皇宮更好奇了，不禁直接縱起神意，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窺探了過去 皇宮本身非常寬闊。
但和城市里的絕大部分地區一樣，沒有一個人，直到陸行舟視線穿過金鑾殿，來到了百官上朝的地方后，才終于有一道人影映入了他的眼簾，而在看到這皇宮布局之后，陸行舟頓時心中一動！
完全一樣！
這皇宮的位置，此前自己從陶新正神意中看到的，人仙古卷下冊所在的宮殿，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唯一少了的，恐怕只有立在宮殿兩側的青銅兵俑，
以及人仙古卷了。
但取而代之的，則是在那金鑾殿的最上處，有一道如虎踞龍盤般端坐在龍椅上，俯瞰著下方的魁梧身影。而隨著陸行舟神意席卷而過，那道身影仿佛被刺激了一般，原本低垂的眼瞼瞬間挑起：
“嗯？”
僅僅這一個挑眉的動作，冥冥中登時就有兩道銳光閃過，直接落在了陸行舟的神意上，好似寶劍出鞘一般。
緊接著，
整個皇宮登時震動了起來！一股龐大的氣息如山岳般拔地而起，而那龍椅上的身影更是仿佛活過來了一般，不過等其真正抬起頭之后，陸行舟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呆板無比，看上去不像是活人。
隨后就見其嘴唇無比僵硬地動彈了起來，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
“國...子監....秘境再....開.....？”
“擊...敗....我....！”
“離....開！”
轟隆隆！
下一刻，那魁梧身影的氣息就開始飛快凝聚，磅礴的神意流淌而出，顯然是要開打了，然而當陸行舟收回神意，打算等對方出來和自己一戰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氣息居然又緩緩沉寂了下去。
“....居然沒追出來？”
“明白了吧？”王伯仁適時地說道：“那家伙就是個傀儡，死守在金鑾殿里面不出來的，而且問他話他也完全不會回答，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們打敗他。要我說啊，這可能就是國子監的考驗了。”
“考驗....”
陸行舟眉頭緊皺，卻是又轉頭看向了皇城之外的方向，而在那里，天空和景象完全是一片模糊的光影：“秘境大小就限制在這一座皇城里面么？你們有沒有試著去皇城之外看看？那里有什么？”
“不知道。”
“沒去過。”
王伯仁和韓長卿雙雙搖了搖頭：“我們也才剛來一個多月，皇城之外似乎有屏障阻攔，打不開的。”
情況的變化讓陸行舟愈發迷惑，感覺國子監在和自己玩謎語人，根本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別的不說，若是秘境就這么大，那天圣帝呢？太裕王呢？那么多人呢？難道真就都人間蒸發了？
肯定有問題！
陸行舟看了看四周，對他而言，這座皇城唯一眼熟的地方，就是國子監了，雖然比例大了許多倍，但建筑分布卻是保持了原樣，但相比外面那座稷下學宮，秘境里面這處卻又有個微妙的差異。
八方祭殿。
原本在外面的稷下學宮中，八個方向都各自立著一座祭殿，此前舉辦祭禮的時候，那些儒生就是將太牢送進了祭殿之中，但是現在，在秘境里的這座稷下學宮里，八方祭殿卻是憑空少了一座。
為什么？
想到這里，陸行舟立刻開口問道：“王兄，韓兄，這八方祭殿怎么只有七座啊？少了的那一座呢？”
他本意其實是想盡可能地通過差異之處來尋找線索。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
“你在說啥呢，國子監祭殿本來就只有七座吧。”
“.....誒？”
陸行舟陡然回首，卻見王伯仁和韓長卿一臉坦然地看著他，但這種態度反而讓陸行舟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
在他們的年代，國子監的祭殿只有七座？
那這么說的話，等他們進入這個秘境之后，從此人間蒸發之后，國子監的祭殿就多出來了第八座？仔細想來，國子監的祭禮雖然年年除夕都會舉行，但實際上，卻從來沒說過具體是在祭祀誰....
念及此處，陸行舟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幾分驚悚感。
這祭殿絕對有問題！
“....王兄，韓兄，你們有進這祭殿看過么？”
“進過啊。”
王伯仁點頭道：“不過這祭殿也沒什么好看的，沒有任何雕像，就是空空的大殿，怎么？你想要進去？”
“.....嗯。”
陸行舟深吸了一口氣，旋即邁開腳步，消失的第八座祭殿在東方，于是他順手選擇了就近的南方祭殿。
“稍微試試看。”
陸行舟沒有猶豫，直接縱起神意朝著祭殿的方向試探了過去，然而就在其神意進入祭殿內部的瞬間 “轟隆！”
一道白光帶著黃鐘大呂般的轟鳴聲，猛地在陸行舟眼前炸開，哪怕以他人仙的雙眼都被徹底懵逼了視野，某種天搖地晃般的波動席卷開來，引得陸行舟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而等他再睜眼時：
陸行舟發現，自己正站在之前南方祭殿的位置。
然而讓他悚然的是，
南方祭殿不見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剛剛還在春秋殿上空對峙的韓長卿和王伯仁。而取而代之的，則是此前不見的東方祭殿，現在這座祭殿竟是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仿佛從始至終都屹立在那里一般。
“見鬼！？”
抬頭望天，陸行舟驚訝的發現，原本籠罩在皇城之外的那團模糊光影竟是消失了，或者準確來講的話，
是后退了。
后退到了更遠處，起碼陸行舟一眼望去，已經可以看到皇城郊外的平原，還有不少山林，而在山林之后，才能再次看到那模糊光影，感覺這玩意兒就像是戰爭迷霧一樣，自己這算是開新地圖了？
空間轉移？
不對。
皇城的布置和此前的完全一樣，變化只有東南方祭殿，王伯仁和韓長卿的消失，以及東方祭殿和皇城郊外的出現。這顯然不是空間轉移可以解釋的，比起這個，應該還有個更合理的解釋才對.....
就在陸行舟思索的同時，
“嗯？”
延伸到皇城郊外的神意突然有反饋傳來，隱隱間，他竟是看到一道身影正朝著皇城的方向飛掠而來。
那是誰？
陸行舟身形一縱，便出現在皇城城墻之上，攔在了對方的面前。
“到了！終于要到了！背后的蟲群也不敢追上來了，果然人仙氣機就是不一樣啊，比什么龍威要厲害多了！”
“唔啊....！！！”
敖澤立刻發出了相當憋屈的叫聲。
皇城上并沒有守衛，也沒有阻隔陣法，因此一路被追到現在的岳晚成很輕松就越過城墻，沖進了皇城之中。但一進入皇城，立刻就有一道身影近乎同步地出現在了他面前，赫然是一位華服青年。
而在看到對方之后，岳晚成登時神色大變：
“岳燁！？”
“是你！？”岳燁在見到岳晚成后也是一愣，但當他發現岳晚成身后并無他人后，立刻露出了冷冽之色，電光石火間，這位岳家的麒麟子便當機立斷地將斬龍葫蘆祭在空中，向岳晚成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