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粘稠如墨的夜色下,星星點點的磷火在廣闊的丘陵之間四散飄蕩。
因為突如其來的天象變化,電蛇游走,暴雨瓢潑而下,從飛云城行出的胡家軍隊,在半路只能是選擇扎營,等待雨停。
雨停之時,
也已經是到了晚上,不宜再行軍,可謂是出師不利。
偌大的飛云軍營地中,焰光微熹,營盤上挑出一桿大旗,好大一個胡字迎風飄揚。
在距離這片營地不遠的一個斜坡上,有一塊巖石凸出一塊。
噠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皎潔的月盤高掛在夜色當中,
一匹白鬃戰馬自巖石后漸漸顯現出來。
馬背上,一身甲胄的陸青山雙唇微抿,微瞇著眼睛打量著下方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營帳。
他身后跟著數千名手持鐵劍的青山軍,就像是一片迅速蔓延開來的黑暗陰影。
漫山遍野,卻又鴉雀無聲。
顧天雁騎馬跟在陸青山身旁。
“準備動手。”陸青山沉聲道。
顧天雁冷靜地點了點頭,接過手下遞上來的長弓,搭出三支羽箭,對準下方的飛云軍營地,大拇指扣緊弓弦,眼中冷意逼人。
弓弦輕顫,三支羽箭螺旋著破空而去。
嗖!嗖!
其中兩支直接射穿了營地口巡邏軍士的喉嚨,血液狂飆。
最后一支羽箭先是挑翻了火爐,火星四射,連帶著箭頭也冒起火星,成了一支火箭,然后急嘯著射向那迎風飄舞的胡字大旗。
羽箭帶起氣流,撕破黑夜,直接是將那剛面大旗射了個通透。
羽箭上落下的火星,頓時在大旗上蔓延,
燃燒起來。
“好俊的箭法。”陸青山贊道。
“將軍謬贊。”顧天雁十分謙遜。
他是龍鳳軍的統領,
而龍鳳軍作為公主親軍,無疑是只精銳軍隊。
能在這樣的軍隊中擔當統領,顧天雁自然是能文能武,手上功夫了不得。
“殺人,奪城,滅胡!”這邊,陸青山一聲冷喝,吹響進攻號角。
他則是一馬當先。
陸青山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唏律律一聲馬鳴,戰馬強有力的后腿一蹬,飛身而下。
明亮的圓月下,戰馬從山坡上向著山坡下一躍而出,在空中飛躍,鬃毛隨風而散。
馬背上,陸青山神情冷峻如冰,龍雀赤紅絢麗,點點磷火圍繞在他身體的四周。
在他的身后,
是如潮水一般的青山軍。
時空仿佛在此刻定格了一剎那,
寂靜無聲。
“敵襲!敵襲!”
隨后,
尖銳的號角聲響徹營盤。
這片在夜色中本來無比安靜的營地,
仿佛是熱鍋里的由,開始沸騰。
雜亂的馬蹄聲,呼喊聲響成一團。
青山軍全體將士都是持劍。
這并不合理,一般來說,長槍,長刀這種武器才更適合戰場。
但那只是通常情況下。
對于陸青山來說,他只修劍,所以他能拿出的,也只有劍。
對于別人來說,則是有《青山劍法》這等絕世劍譜在,誰還學其它啊?
兩者疊加,便是造成了青山軍的奇特景象。
青山軍對胡家軍營發起正面沖鋒,打得就是趁其不備,瘋狂絞殺著胡家的隊伍。
大片的胡家軍士在青山軍的劍刃下倒下。
驟然遇襲,胡家軍隊損失慘重。
陸青山身先士卒,沖殺在前,長劍如龍,殺的人影翻飛,殘肢亂舞。
顧天雁緊隨其后,幫陸青山照看來自側翼的黑手。
兩人就猶如一柄尖刀刺入敵軍軍陣,直往心臟而去。
胡家縱然有萬人之多的軍士,但同一時間能與他們二人直接交鋒的,也不過十余人,根本對陸青山與顧天雁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陸青山渾身染血,越戰越勇。
剛剛驚醒,匆忙穿上甲胄的胡行自然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一幕。
陸青山的勇武帶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但也只是壓力而已,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情緒了。
畢竟是能統領一城軍隊之人,或許壞,但絕對不蠢。
胡行清楚明白,戰爭最忌諱的便是主將被斬首或者失態,很有可能導致軍隊一潰千里。
敵方雖然偷襲占了個先手便宜,但說到底,青山軍的總體素質肯定是不如他們的,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他只要是能讓士兵們恢復秩序,重整陣型,最終的勝利者必然是他們胡家。
胡行咬了咬牙,手持長刀,赫然加入戰場,長刀揮舞如光,頃刻間便是連斬數人,同時咆哮道:“不要怕,立刻重整陣型,這些敵人只不過是不成氣候的奴隸!”
說是這么說,胡行心中還是大為疑惑不解。
青山軍雖然比不得正規軍隊那般訓練有素且實力強勁,但現在表現出來的戰斗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明明只是一群奴隸,怎么聚在一起,就有了這樣的戰力 若是再放任他們發展個一年兩年,那屆時這支由奴隸組成的軍隊又將強大成什么樣?
這般思維一發散,胡行頓時是感到毛骨悚然,深感家主下的立即平亂的命令無比英明。
“那就是青山軍的首領?”胡行的目光越過洶涌的人海,看到正在橫掃四方的陸青山,與身旁之人說道:“擒賊先擒王,必須得先把他給殺了!”
“他武藝不凡,單靠尋常辦法很難殺他,必須要你出手協助了。”
胡行的身旁是一名穿著與戰場極為不搭調的黑色長袍的老。
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隨后,老人竟然是于戰場中閉起雙目。
他花白的頭發動了起來,如銀色的溪流在黑色長袍上流淌。
點點青光出現在老者的手心,正在凝形,無比奇異。
道法!
這名老者掌握著一道道法。
胡行見此,唇角微微揚起,然后目光冷冷看向陸青山。
在此時的他眼中,陸青山已經是與死人無異了。
正在如砍瓜切菜般肆意砍殺胡家軍士的陸青山,突然感受到一冷凝目光的注視。
他扭頭望去,于混亂的戰場中,視線精準鎖定遠處的胡行與老者,然后看到了老者手中的異象。
“道法嗎?”陸青山微瞇起眼睛。
這時,旁邊一名胡家士兵長槍猛地刺向陸青山胸膛。
陸青山心中一動,龍雀劍發力一絞,帶動著長槍一個螺旋,那士兵立刻是兵器脫手,整個人倒飛出去。
“我本不想的,是你先動用核武器的。”陸青山順手接住那柄長槍,輕聲自語道,仿佛做了什么決定。
下一刻,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大片土地在此時無聲干枯龜裂。
只是此時戰況異常激烈與殘酷,再加上土地干枯的范圍不大,所有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幕。
陸青山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入體內。
這便是山海之力,或者應該說是歸墟道法的神異。
“去!”
他右手高舉長槍,用力一投。
一聲清鳴!
長槍陡然一橫,或作一道黑色的芒光,裂風而去,呼嘯穿過胡行與老者的胸膛,將他們帶飛起來,然后就這樣被釘在了地面上。
兩人的尸體疊在一起,胡行在上,老者在下。
胡行死不瞑目,雙目瞪得老大,眼中猶帶著錯愕震驚。
老者本就是閉眼施展道法,死相倒是好看一些。
“一串二!”陸青山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身旁的顧天雁全程目睹這一幕,目光中透露著驚嘆。
將軍的實力當真是深不可測,給他一種可以碾壓世間所有人的感覺。
“飛云軍統領胡行已死!”
陸青山大喝道。
霎時間,戰場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喝喊聲,青山軍士氣大漲。
而飛云軍這邊可就不好受了,軍旗先是被燒成了灰,統領后是被串成了串串。
這戰,還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