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任家主年紀也不小了,不如娶了相家大姑娘如何?”顏娧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哀怨的男人,不知真偽地建議道,“如果相家主真回不來了,芙姑娘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任家主絕對不虧。”
兩個男人同時投予極其恐懼的眸光,訝然無言地瞪視著她,顏娧張著無辜的大眼回望,不解問道,“我的提議不好嗎?”
“小妹兒,我人還站在這兒,妳就帶著外人謀奪家產啊?”相汯辛酸不已地問道,只差沒捧上幾滴淚來博得同情。
“芙姑娘的夫君怎么會是外人?”相汯傷心得頭也不回的背影,顏娧羊裝納悶地喊道,“欸—欸—”
喊不喊得著人她都無所謂的,不過就是故意說些讓相汯扎心的言論,討點這些年所受委屈攢下的利息而已。
誰讓他有個那么厲害的姑母!
那抹落寞的背影緩緩離去,令任征在心里暗暗慶幸,還好只是出借漕運而已,否則還得玩命那多累人?
不是他嫌棄相芙啊!
家中女卷夠多了,好容易這些年請出去了幾位…哦不!嫁出去三個換得一丁點清閑,這時候給自個討一門媳婦兒不是給自個兒麻煩?
不行!不行!他的耳根子還沒休息夠呢!
“船要開了…”他連忙清了清嗓子,雅致俊逸的臉旁揚著羞臊燦笑,三不一回頭地跟上相汯的背影離去。
幾年不曾有過交集的兩人,根本不同外傳那樣因漕運權分配不均而彼此仇視,早在相家海船幾次差點不足以應付所需之時,全由梅珍堡掛上相家旗幟私下承接,只不過障眼法演得挺好而已。
任家之所以能順利在漕運行發跡,靠的還是相家早年的提攜,在得知相家海船有營造的困難時,全都是靠著任家協助順利交貨。
因此,當父輩得知相家有意往內陸漕運發展時,幾個親長早就私下同意,漕運分配之事相家要多少給多少,才會故意在會晤當日喝得酩酊大醉,豈料相家竟是存著放棄的心思來的。
再說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話可是一個字兒都不假,真真假假的江湖傳言更是信者恒信,澄清坦白能作甚?
子子輩輩心里清楚,任家能有今日獨大西北的家底,靠的不光是努力不懈而來,還有相家當年毫無保留地相助。
任家可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在保全織云島未來之事上能幫得上忙,自然會全力以赴,不過不能包含娶了相家大姑娘!
兩人躲進漕運行后院換上了棹郎的衣物,抹黑了俊逸雅致的臉龐,各自搬上一箱貨物遮掩容貌上船,隨后船只揚帆啟航,緩緩駛入蒼藍江往湛藍無際的泊海而去。
船只剛準備進入深海區,英姿颯爽的身影就已來到相汯面前,攔住他想躲去船艙底部的腳步。
“汯兒既然上了的船,怎么不與姑母說說呢?”
前方溫暖和徐的問候,令相汯無奈地自嘲了一番,姑母的人脈深植人心啊!不管他如何喬裝打扮都能被認出來,還好姑母的目標只有他一人,并沒有攔下任征,否則接下來的活命計劃可真懸了。
“說笑了。”相汯也不再否認,恭謹揖了個禮,揚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應對,“姑母好些年沒上了相家的海船了,小侄自當用心招待。”
“這可是我忠勇侯府的船只,跟相家沒有半點關系。”相若臉上沒有被戳破的尷尬,依然噙著那嫻良溫順的笑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相汯為何在此出現。
而且,一離開雍朝管轄范圍,船體的風帆與旗幟都已換上了侯府的樣式,又有誰能認出他們的不同?
當初母親可是許了她三艘相家海船作為陪嫁,多年來傾心盡力的維護也只剩下碩果僅存的唯一。
為了謀劃孫兒的大位,她早在多年前向母親匯報,父親給的陪嫁全在一次船難全數沉沒。
然而沒了船只是真,只是數量是假,她根本無需奪下相家任何一艘船啊!
安排在海運行與市舶司里的人手,自會抹去船只替換與通關這些瑣事,她只管注意計劃是否如常進行,多年來都沒被發現,如今竟被這臭小子發現!
還以為他早押著相芙那臭丫頭,運送她安排的那批假貨回織云島了,沒想到竟會在船上發現他的蹤跡,不過沒關系,她有的是時間再準備…
船上的棹郎全是她親手一一挑揀過的練家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混上船了?
聞言,相汯神色一凜,眸光憂心地瞟向逐漸沒在船艙里的身影。
“我的好侄兒,在擔心你的難兄難弟嗎?”相若溫柔的臉龐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笑,犧牲了兩個兒子才換來的局面,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沒了兒子,她還有身為皇子的孫兒啊!她能在雍朝里過著如魚得水的自在日子,哪個貴族世家沒在各處安插幾個眼線,誰讓她的運道比天都好,掌握了比其他人還要優握的眼線。
“姑母可知他是誰?”相汯可以不擔心自身安危,卻不能不顧任征的性命,為保他能平安回返,任征不惜冒著危險上船,怎么可能將他拋在船艙!
姑母說船只屬于忠勇侯府,他旋即明白兩人中計…
祖父母愛女心切,當年不惜贈送了三艘海船給女兒,即便遠嫁也希望女兒能有來有往,時常回去探望兩老。
誰知沒等到女兒的探望,只等到孫兒的寄養,沒多久相家就出了海難的事兒,連帶贈給女兒的船只也在那次意外毀損了,織云島本身船只不足的狀況,自然不可能再送海船給女兒,只能從此過著天各一方的生活。
相若退開了半步,身后走出了身形面容與任征一般無二,連衣著打扮也全然相彷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問道:“侄兒問的是他嗎?”
“姑母這是何意?”相汯眼眸勐地一縮,無法相信眼前所見,若非與穿著棹郎打扮的任征才進入艙底,連他也無法辨認眼前男子的身份。
“既然你們來了此處,姑母定會得好好招待。”將相汯的話語全部奉還,相若溫婉的眸光涌上一股深惡痛絕的恨意,唇畔卻勾著不符合那份兇狠的澹雅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