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同一人。”厲耀又摸摸小腦瓜,興味地說道,“你這小倔驢怎就不想著,這是多了個人疼愛你?”
他又何嘗不知道,小崽子被搶走心愛物什的心態?
然而即便他費盡心思,不惜千辛萬苦來到西堯,裴絢的身子大不如前,猶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可能。
他想著為兩人爭取到更多聚首的時間,想將她帶進水晶棺,即便無法化為虛影,至少能為她延命。
裴絢卻因為小孫兒的處境尷尬,深怕她離開會使承熙的處境更加兩難,有她在朝臣與趙太后都不容易扇動出什么水花,如若她不在了那些躲在暗處蠢蠢欲動的朝臣,難免會扇動那些有心人拱出趙太后來與身為攝政王的兒子過不去。
雖然軍政大權牢牢握在兒子手里,媳婦兒也將后宮管理得井井有條,這不是也沒能攔下有心人給趙太后傳遞消息,差點把承熙給禍害了…
“你說的法子哪是疼愛?不是都沒法子確定太奶奶是不是能跟你一樣嗎?要是有個萬一,我就沒有太奶奶了…”承熙哭得淚眼婆娑連話都說不清了,“我現在還能抱得到太奶奶,要是變成你這樣,是不是就算沒命了?我不想她…”死。
瞧著小娃兒難過得話也說不出口地哭成淚人兒,厲耀一時也不曉得他那提議好不好了,因為誰也不清楚若執意在西堯施行秘術會是什么下場…
裴絢上了年紀,身子骨不可能經得起長途跋涉,而且她也不愿意離開西堯半步,這里是她的家,即便過去如何不痛快,她依然屬于這里,必須守護她要守護的一切。
因此,他也沒再跟裴絢提及此事,反倒是這小子上心了,滿腦子全想著他會失去在西堯唯一的依靠。
人怎么可能沒有生老病死,事到如今,厲耀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孩子,只得吶吶說道:“一定會找到解決方法的。”
聞言,承熙沒有被安慰的感動,反倒生氣地借著牽絲引推了把虛影,怒沖沖的漫罵道:“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為老不尊的臭家伙!”
厲耀:…他怎么就為老不尊了?原以為娧丫頭已經夠難搞了,怎么眼前的小家伙更難搞?
不由得在心里不斷提醒默念了幾次:這是裴絢的孫兒!
“你給了我希望,又給我絕望,不是說話不算話嗎?”他心里也糾葛著,深怕太奶奶有個萬一啊!
明明說是可以延長太奶奶的生命,卻又說不知如何在西堯的領地里面施行,不是擺明耍著他玩嗎?
“我…給了你什么希望絕望的啊?”厲耀真被這娃兒給整到了,原來表面上罵罵咧咧,心里依舊希望裴絢能繼續活下去?
他緩緩走回小娃兒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有時候不是你想怎樣,別人就得怎樣啊…”
他將實際的狀況坦白了一番,也是頗為無奈的表情,承熙反倒不樂意地朝著他冷哼了聲,“我看你是嫌棄我太奶奶花容失色吧?”
“欸——”厲耀無奈地苦笑,怎么還能用錯成語?抹了把臉屈身提醒道,“你太奶奶頂多是年老色衰,
到你這怎么就成花失色了呢?”
“就知道你是色衰而愛弛啊!”承熙不悅地撇頭,接著放聲大哭,“愛弛恩絕怎么可能替奶奶想辦法?”
厲耀:…他到底惹了什么?根本是小惡霸!
怎么跟他預想的結果不太一樣?面有難色的又走到他眼前無奈道,“我要是不顧念情分,大老遠來此地作甚?”
“你就不是個男人啊!”承熙委屈得淚眼汪汪。
“嗯——”厲耀羊裝沉思了些會,困擾地說道,“我不顧著東越那些兒孫,心里只顧著絢兒的兒孫,的確不太像個男人。”
承熙聽得心驚一下子止住了淚,沒料到他會果斷承認自身的不足,喃喃地念叨道:“小叔父追妻可不是這樣的…”
厲耀抹去那小娃兒臉上那似真似假的淚珠,跟著似笑非笑地問道:“那你教教我該是怎樣?”
承熙:…遇上高手了,這可怎么辦?要怎么保住太奶奶的命,又不要讓她擔心?
一老一小對峙了頃刻,誰也不讓誰,直至承熙又委屈地落下淚珠委屈說道:“小叔父追小嬸嬸才不這樣,是個男人就該直接把太奶奶安頓好。”
“你太奶奶會聽話嗎?”厲耀眸色一深不由地欣慰地笑了出聲,原來小娃兒心里有了決斷,人家是來埋怨他顧忌太多的?
“對的,就該去做,聽不聽話跟做不做沒有干系。”承熙盤腿正坐,沒有絲毫怯弱地迎上那雙審視的眸光,蠻橫里有著些許渴求與哽咽,“我不要太奶奶跟父皇一樣…”
太奶奶以意志強撐至今,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深怕再不妥協,等來的只有皇城里的喪鐘,他不愿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奢望也好,苛求也罷,如若眼前的虛影真的可以保下太奶奶的性命,只要日后還能見著人,他愿意接受一切的風險與變化。
“怎就教訓到我頭上來呢?”厲耀氣笑了,未曾想一個黃口小兒膽敢做裴絢的主。
“不管,你得想法子,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承擔。”承熙死死抓著牽絲引不放,稚嫩的嗓音說著最沉重的保證,“我愿意留在西堯對抗母親的不軌之心,父皇的遺旨在每日上朝時請大監宣讀。”
他不會為臣服那遙不可及的孝心,去違逆父皇所留下的遺詔,不管如母親如何作梗,他都會努力對抗。
他從懷中取出被染了墨色的明黃織錦,攤開在兩人面前,“我把遺詔也寫好了,如若母親也對我下狠手,皇位就交由小叔父繼承。”
厲耀快速地掃過那端方的字跡,心里不禁感慨,這么貼心懂事的小娃兒,怎么就攤上這樣的母親?
果真,擁有再好的命數,也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能把十歲小娃逼得寫下遺詔,真是個不簡單的母親。
“你太奶奶可沒那么容易被做主。”他也只是推論這一切可能起因于牽絲引,實際如何他也無法肯定,真有什么意外只怕娧丫頭也會扒了他的皮。
“這是我們男人間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