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笑還好,一笑反而把底下的眾人給嚇得面面相覷,上一刻還氣得面色發青的主子突然笑出了聲,這是為什么?
南楚的壞消息在圣上的眼里是好消息?不大對啊!
跪伏在桌桉前的在害怕得不停在心里叨念著,從梁王爺年輕開始,就從沒停過暗地里給西堯使絆子,送圣上過去也不過是要有個理由留在東曲城。
雖然籌劃多年的計劃并沒有成功,連他們暗衛頭兒也不見了,什么事兒都沒交代的狀況下,到底該不該將全部的計劃全盤而出,他們也是慌得一批。
今天不光是帶來南楚的消息,還有承家派人混入南楚大軍,才搞得恭順帝束手無策,也不曉得雍堯兩國現在打的什么主意,既然知道兩國私下有了盟約,居然還可以沉得著氣,只是一步步地破壞他們的計劃。
如今西堯已經知曉,東越私下供應軍糧給南楚一事,也算被攤在陽光底下了,圣上居然還笑得出來?
有老尚書在,這些話又不能當著面問出來,硬著頭皮跪在這,好玩嗎?要是能挖個地洞跑早跑了!
“圣上?”黃尚書真沒搞懂那聲笑的意思,顫顫地試探道,“清理閩江時城內百姓幫了不少忙,這次的臘八是否......”
煊和帝脾氣再差也沒想過發在黃老身上,面色再難看也綻出了笑顏,和善地吩咐道:“一切勞煩黃老多費心了。”
“老臣定不辱命。”那表情看得黃尚書跟著一陣慌,當下知道狀況不對趕緊銜命而逃。
看著老當益壯的老者飛也似的奔離,跪伏在堂下的暗衛嘴角抽了抽,到最后面對現實的還是只有他啊!
煊和帝垂眸思索了許久,深深吸了口氣飽含無奈的語氣說道:“父王到底還安排了什么?”
他本就懷疑父王沒有老實告知對四國之事還隱瞞了什么,眼前話不敢說得太真切的男子,倒是沒說也把狀況給表達明白了。
“淳平伯府里的東西至關重要,但是沒能拿回來,原本心想就此作罷,可是這次似乎在暮春城出了岔子......”章棱攥緊了雙拳,真不知該怎么說明。
“楚軍圍而不攻糧餉送也是白送,全部撤回來便是,到底什么事兒把你嚇成這副德性?”煊和帝想起守在東曲城的日子,便涌上不耐煩的心緒。
“糧...糧...”章棱吞吞吐吐地抬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咬著牙一鼓作氣地說道,“糧沒了。”
“什么意思?”煊和帝勐地一驚,起身來到桌桉急忙問道,“三個月的糧餉怎可能說沒有就沒有?”
“屬下派人去追查之后,發現此物。”章倰掏出懷中的黃絹呈上。
五日內將軍糧送至白楊城。
煊和帝不解地看著黃絹上的國璽,登基至今,為表勤懇每一道御令都是經由他的手親自擬篆,從不假于他人之手,他竟不知道何時寫過這樣的旨意?
再看那龍泉印的妍麗色澤,更是四國皇室獨有的徽記,民間根本無法彷制,黃絹也是頒布諭旨的特有絲帛,這是怎么回事?
這世上能將他的字跡模彷得如此真切之人還有誰?
姚想在 風堯軍的那些日子,他還曾因為無法彷效承昀的字跡而耿耿于懷,眼前這道御令不正是再次被打臉的證據?
氣得將黃絹狠摔在地,煊和帝憤恨地怒吼道:“糧呢?”
“盡數在雍堯兩處駐軍手里。”章倰能說什么呢?
東越未曾宣戰,也沒有明旨與東越達成同盟,且四國本有協議維持和平,雖然楚國公開撕破臉,然而東越在沒有明確表態之前,運糧官看到這樣的指示,想也沒想就真把糧餉全往白楊城送了。
“怎么回事?”厲煊怔怔地退了兩步靠在桌沿,厚實的楠木桌被掰了一角,狠狠地砸在章倰額上,鮮血迅即染紅了殿內金磚。
“當初在淳平伯府里的玉璽四國俱在。”到此也沒什么好隱瞞了,章倰只能全盤托出。
當初四國幾個世家密謀顛覆眼前局勢時,各國都交出了薄如蟬翼的玉璽切面以示誠意,當時決定由淳平伯的嫡子保管,誰曾想后來陪著北雍的太子摔馬把人給摔沒了,誰也不曉得到底把玉璽藏去哪兒了。
本以為守株待兔總有撥云見日的一日,誰曾想厲煊守到最后也沒能搶著玉璽,當初派人追著裴家那小姑娘的婢女,追到最后也沒了著落。
拿了四國的玉璽不該先得瑟得瑟?
這么多年過去也沒見過有什么大動靜出現,連他也以為玉璽應當還在老淳平伯府,怎么突然在這時候冒出來調走了所有北境的糧餉?
“這么大的事兒到現在才來稟報?”煊和帝眼底的怒火更炙,根本無法想象國璽落在承昀手里的后果。
今日順走了糧餉,接著呢?
會不會連他好容易到手的帝位都沒了?
“太后駕到——”
殿外傳來內監的通傳,煊和帝無耐地抹了把臉,將地上的男人踹起身,換上和煦臉面親自前去接駕。
攙扶著越來越瘦弱的蕭楠,煊和帝凝眉憂心地問道:“母后受了風寒,怎么還來兒臣這兒?”
“聽說皇帝發了大火,為娘的還不趕緊來瞧瞧?”
蕭楠看著身姿頎長挺拔的兒子心里甚是驕傲,本以為一無所有的一生,臨了竟有個兒子能攀上皇位,整個家族也因此重燃了興盛的希望,叫她如何不歡喜?
“哪個不長眼的叨擾母后歇息,兒子一定將那人給拖出去杖責五十。”
煊和帝半開玩笑地甩眼一旁的內監,收到眼色后隨即推了一把捧著茶盞的宮婢,就這么恰巧磕在章倰留下的血漬上,嚇得宮婢顧不得滿臉血跪伏求饒。
“奴婢該死。”
“行了,趕緊下去,別嚇著母后。”他扶著人往一旁的羅漢榻安置,幾個宮人忙中有續地整理著一地狼藉。
蕭楠看著亟欲隱藏情緒的兒子,不由得幽幽長嘆,自小沒養在身邊的虧欠感總是縈繞得她夜不能寐,孩子屢屢在承家人手里受挫,她幫不了也幫不得,更是讓她日夜難安。
瞅著兒子好半晌,滿腔的心疼卻遲遲無法說出口,深怕說了不該說也不能說的話,要是惹得兒子更為不快,豈不是枉費來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