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屹心知肚明地頷首,將藥瓶牢牢握在主子手里,慎重跪地磕頭起身離去。
看著膽小的男人挺著正義凜然的腰桿離去,黎瑩終于忍不住發笑地問道:“你們倆口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想處理南楚進犯之事前,先把自家后院的火先滅了,不是挺正常嗎?”顏娧想也沒想脫了繡鞋就爬上鳳榻,一整晚沒闔眼真的累人,不停地蹭著柔軟的絲被,沒理會身旁三人心急的眸光,閉著眼睛不徐不疾地說道。
黎瑩纖長的指節強迫撐開了緊閉的眼眸,心急說道:“身為長姊怎么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先給交個底,否則我怎么睡得安穩?”
對上那雙已不見慵懶的眼瞳,顏娧不由得訕訕笑道:“妳這兩日不是睡得挺好的?”
黎瑩:…
見刺激的目的達到,顏娧拍掉那雙手,蹭著軟枕緩緩道:“昀哥已經悄悄調了五萬風堯軍去與黎祈會合,承哥從東越回來,把歸武山的守衛也再次做了調動,相家這兩年海船也興造了不少,再不濟也還有泰半的獸軍守著,相信厲煊不會傻到這時候陪著南楚來搗亂。”
“妳非要走一趟煙城,為的就是去確認東越之事?”瞧著她像只小懶貓般窩在母親身旁,雍德帝不免腦殼發疼地苦笑。
小丫頭對外都說是被帝后請回雍城的,實際呢?
不知道是誰一收到相家遞給漕運行的消息,急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管承昀氣得大發雷霆,非得跑一趟煙城親自與相家會面,若不是帶著葉修春分跟去,只怕她家里正帶著孩子的男人早把她吊起來狠狠打一頓了。
“相家剛把燙手山芋給送來北雍,怎么可能輕易離島?現在正忙著清理滿島的內應吧!說來的是相家,真來的是容家,我不親自去一趟,怕是沒那么容易把人給接回來。”抬眼回望雍德帝帶著內疚的笑顏,顏娧其實心里也是積藏了諸多無奈。
“妳還接了人回來?”顏笙詫異地湊近床沿,不可置信地問道,“發生了什么事?容家居然肯上岸?”
容家在織云島上生活了三百多年來,為保造船術之秘從沒有傳人離開島嶼,真有能撼動家規之事?
“也沒什么事,就是送了個媳婦兒給容家,現在害得人家南楚回不去了,總該找個地兒給人家安排女兒出嫁。”顏娧勉強地打起精神解釋。
聽到欒怡真為了容惟留在織云島,她也是嚇得倒退了幾步,本以為給欒怡送爹上島可以讓她乖乖離島回家,誰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虧得欒甫也是個好性子,妥妥是個女兒奴,說是女兒在那爹在那,搞得容家熱熱鬧鬧的,說是得出島一趟還了她這個媒人的恩情,非得找她見上一面不可…
兩人真見面,欒怡嘴里哪有一句感謝的話語?
根本就是忙著笑話她被關進戲秘盒的丑事,欒怡好容易抓到可以看笑話的機會,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反正臉面早在她入戲秘盒那刻丟得差不多了,要笑就給她笑個夠,反正她就是想證實當初自個兒眼瞎得厲害,不是嗎?
也不知道她存著什么心思,非得出島一趟見著她,當著她的面笑不可?笑話她,不是也笑話自個兒嗎?..
還好她笑是笑了,也沒忘給她帶來消息,否則還真沒能叫李澤消停的方法。
拿捏他對于李淑妃的真心,還不如拿捏他自個兒的健康啊!
“妳登島一趟,還能順道送個媳婦兒?那妳怎么沒想送一個給我兒子?”黎瑩滿臉不悅地哼聲連連,眼里全在指責她的厚此薄彼。
“瞧瞧這滿后宮的媳婦兒,妳那眼界高的兒子有哪個滿意的嗎?”顏娧真被念得冤了,面有難色地呵呵兩聲,“當我吃飽閑著的嗎?妳眼下的媳婦兒哪個是省油的燈了?再這樣下去,都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專門來滅絕人家家門的?現有的都還沒來得及搞定,腦殼壞了才會再幫雍德帝送媳婦兒!”
一連串的問題與自毀,顏笙沒忍住笑了出聲,連雍德帝也捂著嘴灑笑。
“行了!行了!”黎瑩憤憤抽起被睡在柔軟身軀底下的云袖,沒好氣地撇了撇嘴,“找一個合眼緣的媳婦兒容易嗎?等妳家的也要挑媳婦兒的時候,妳就知道我頭有多疼!”
顏娧原本疲累的神經,聽到這幾句話,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挑媳婦兒?除非還能再生出孩子來,否則媳婦兒還真輪不到她挑啊!
思及此,她迅即躍起身甩了甩茫然睡意,心急地奔向正殿桌前的茶盞,抿了幾口茶水,才又安心窩回床榻上。
看懂在測試什么的雍德帝:…
“毒能下得這么快嗎?”黎瑩蔫蔫然地瞟著她喝過的茶盞,顏娧的安心卻讓她揪了心,這趟回到宮里似乎真忘了什么事兒了…
“你們倆母子老是測試德妃的底限,如今連后宮都不打算給她待了,要是妳突然離開了這樣安逸的地兒,妳能不恨嗎?”顏娧也是莫可奈何的嘆息。
聽了雍德帝關門的私事,她深深覺得這些年來,簡直就是在誘惑他人犯罪!
玉牒上的幾個皇子雖然全都借口送出了宮外,德貴妃的孩子還在啊!
雍德帝想放棄皇位,身旁的人可愿意?
看著方才勤公公那若有所思的神色,說不能掌握大局的她,也變得沒有十分把握,人心啊!世上最難拿捏的人心,過慣了后宮奢迷生活的人,當真能適應宮外什么都沒有的日子?
她對上位沒有太大的追求,但是其他想上位者卻是數不勝數!雍德帝眼下不是誘人犯罪是什么?
皇帝身旁的內侍監是個真男人,入夜代行天子之事,過的是真皇帝生活,雍德帝一死,他得過什么樣的日子?當真能守著德貴妃過一輩子?
原本她還抱持一線希望,然而此次再見勤公公,可不再是那么簡單的思維了,人的心變了,眼神也不再純粹了。
“圣上能過比修道之人還要凈心簡樸的日子,卻沒要求那人一起過,終究還是留了個大患。”黎瑩當初也是不贊成的,然而看著兒子被步步進逼,差點連兒子也沒能保住,她終究妥協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