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我生,是回春生。”百烈抬起下頷再度冷哼,眼里頗有不服輸的傲氣,不就是生孩子嗎?說得好像只有車里的女人能行似的!
“回春怎麼也是我西堯來的精怪,你要她生孩子,問過她同意了嗎?”承昀凝視著遠方緩緩開啟的城門口,意興闌珊地潑了百烈一頭冷水。
“誰跟你來自西堯?”百烈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高傲地說道,“我們可是掌控這個世界的仙靈。”
“噬屍啖魂的低劣靈體罷了。”承昀冷哼了聲,指著遠方的城門灑笑道,“掌控世界的仙靈,能否帶著我們夫婦倆飛越城門?”
噗哧——
車駕里的顏娧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對已經欺負他們兩口子欺負成習慣的夫妻,哪可能會有半點同情?
不光是虎落平陽會被犬欺,在這個異世得一切重頭修煉的他倆,也是同樣的凄慘,當初就不該入了這個六界不管的地帶啊!
悲催啊!
如若他們往前幾任的寄主都能有他們倆人的能耐,至于花那么多年才修煉成人,而且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乖兒子。”承昀深邃的眸光里盡是似笑非笑的嘲弄。
百烈:…
無奈地抹了把臉,恨恨地咬著手上的馬鞭,可憐他滿腔怨恨向誰訴?
偏偏他倆絕不可能讓東越那幫人得逞,再將顏娧抓回戲秘盒,短時間內再進一次戲秘盒,殞命的絕對是他們需要宿主養活的仙體!
路引上都說了,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娘,他還能怎么辦?
“我們這是打算進城?”顏娧半掀車簾看著天際灰白參半的天色。
“進,也不進。”承昀回眸遞上了一個寓意未明的淺笑。
看懂了那雙眼眸里的盤算,顏娧姣好的唇瓣,也隨之勾勒了一抹溫暖的弧度,心寬地笑道:“也好!趁著這會兒能吃能喝,進城去得多帶上一些。”
“嗯。”承昀寵溺地笑了,倆人有默契的笑容印在了彼此的眼眸里,這種無須言明的默契,總令他一向冷漠淡然的心思,不自主的更加貪戀她的聰慧。
忽地,一群北返的大雁飛經上空,承昀旋即勒停馬車,以手捏哨呼喊著漸漸飛遠的大雁。
兩相呼應了幾回之后,終于有幾只急轉而下的大雁,落在車蓋上盤旋踱步,承昀二話不說躍上車頂,旋即翻開大雁翅膀,逐一在第五根長羽底下,以羽毛編列了幾個暗語,隨之溫柔地拍拍頸背目送牠們離去。
百烈再次看得目瞪口呆,本以為操控大雁之事,只是男人信口胡謅,未曾想成千上百的雁群里,真有違背天性愿意為人所用的大雁。
車頂的動靜撓了顏娧心底的好奇蟲,趁著男人不注意,悄悄摸出馬車,站在轅座的位置,看著他與幾只大雁看似玩鬧地玩耍。
她也是第一次見著愿意親近人類的大雁啊!
安排好雁群,終于安了一點心的承昀,回身便見一顆好奇的小腦瓜,懸掛在車頂上,嚇得他差點魂都飛了。
“施顏娧!”
從沒有連名帶姓喊過她的男人,這次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吼了她一嗓子,嚇得林間未起的鳥兒全飛離了枝丫。
自知理虧的顏娧脖子一縮,正想窩駕內,被這么一吼也嚇得不輕,不小心踩空了一步,眼看就要掉進了車駕馬鞍的縫隙里,車頂上的男人似乎早有預知般,早已提氣飛身而至。
瘦弱的身軀絲毫沒有誤差地跌進雙臂,緊貼在寬闊溫暖的胸膛里,男人鼓震如雷的心跳聲,清楚得叫顏娧心頭發慌。
“你嚇到我們了。”顏娧二話不說地先發制人,拗了一頓脾氣。
“妳…”
男人所有的脾氣頓時蔫了,不停地深深吸氣緩緩吐氣,就怕不小心把人給打了,莫可奈何地將她放置在轅座旁,長臂撐在纖細長腿旁,絕了她想逃跑的念想,傾身看著那雙膽敢含著淚光的眼眸。
別說百烈沒見過這種場面?即便闖了禍的正主兒也沒見過,只不過他可以縮著尾巴躲進馬車里,而她被控制在轅座上動彈不得。
一個撇頭,承昀閉眼沉思,久久不語,再睜眼時,凝望著官道兩旁逐漸敞亮的林子,為方才的情緒失控扼腕著。
眼睜睜見她跌下馬車的那刻,他馬上后悔吼了那一嗓子,心里也慶幸著有及時趕到,擁著她的那一瞬間,腦中頓時飛過了幾十種不好的念想,恐懼頓時彌漫了整個胸臆,捆綁得他無法呼吸。
顏娧也沒見過他這般怒急攻心的模樣,甚至氣得連看她一眼都不肯,她的先發制人的確為了不讓人罵,卻也不是為了看他生自個兒的悶氣…
緩緩抬起藕臂,搭上男人的舊緊繃僵硬的肩膀,輕撫著大氣不敢喘上一個的背脊,葇荑掰過了滿是胡髯的下頜,內疚的眸光迎視著他的,試著問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們的婚書,寫的是施顏娧?”
“你娶的不是裴家女嗎?”
“我都還沒搞清楚我的姓氏呢!”
聽著甜膩的撒嬌,看著她時不時透著歉意的眸光,眼前的男人再也耐不住心底的心慌,想也沒想地覆上了那張半開合的菱唇,迫切地汲取她的口中的芬芳,想從中尋得一絲慰藉。
顏娧有若一汪春水般融化在他的胸膛里,受著有若狂風襲來般的吮吻,羞澀的應允著他的迫切,安撫著他的驚恐,直至他不舍地離開那水潤瑰麗的唇瓣,冒著冷汗的額際抵著她的,眼里盡是無奈地問道:
“如果我沒接住,該如何是好?”
完全沒想到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她就能不顧腹中胎兒地站上轅座,攀在車頂上看他給大雁留下消息的方式。
他早該知道,她口中的盡量是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她對自身危險的警覺性,永遠都是心大得令人無法放松警戒。
“不會的,我家小崽子的爹,習得了蓋世武功,我都說了,娘不靠譜,還有爹靠譜啊!”顏娧藕臂環著不曾放松的頸項,說得那叫一個中肯實在,一點都不怕拍斷了狗腿子!
承昀真的力不從心地笑了,這樣的她怎麼懲罰得了?怎麼罵下去了?
他這輩子,活該被她拿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