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浀城吃過那番苦頭,哪還有什么迷藥能有效果?
回春給了裴家不因魅術藥禍,不懼五毒侵體,不受術法妖物所禍的特殊體質,連媳婦兒都能受到保護的裴家,可惜她這撿來的女兒什么都靠自個兒努力。
仔細算了舵工﹑繚手﹑斗手﹑碇手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她帶上船的人手雖然個個能夠以一頂十,也沒打算這么浪費整艘船的人命。
在她的盤算里仍是走一趟南楚最為穩妥,只是不知道厲煊有安排的人手,有沒有打算讓她活著離開?
“姑娘!”一向沉得住氣的立秋也沒忍住脾氣,沉聲問道,“難道真打算被當成姬妾送去南楚?”
把自家姑娘照顧到被送人,這事兒若被門主知道不將她扒皮抽筋?
“送不送得成還是兩說。”顏娧放下無趣的話本子,意興闌珊地看著完全沉沒海平線的夕陽,火紅云霞逐漸沒入黑藍海面,海面映著明月幽光瀲滟。
在艙房暗下的同時,立秋燃起油燈明亮了一室精簡。
“門主那兒不好交待。”見主子仍泰然自若沒有回答的意思,她抿了抿唇瓣試探問道,“到了南楚可有打算折返北雍?”
如若返家當然什么后話都沒有,如若不是…
見主子回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立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這是想效法看看會不會被打死?
“這事兒不管兩說三說,到門主那兒都不能有此一說。”立秋嚴正警告著。
“舒師兄往南去尋找湘輝陣的解藥,我們腳程快些回來正好能救出皇祖父。”折算舒赫前去南國的日子,她恰好有充分的時間來回兩處,不是挺好?
“月黑風高殺人夜,注定今晚夜難眠,厲煊既然下定決心要顏姒的命,自然無法坐視不理,處理掉想殺人的便好,沒必要整船陪葬,我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而是厲崢掛念之事總得解決,沒給他送一次南楚顏姒終歸不安全,不如趁此機會既能省事也能絕了心思,送到南楚結論如何,恭順帝收與不收,有許后把持后宮又有誰知曉?”
“話是這么說沒錯,姑娘終歸離開北雍太久了。”立秋無奈提醒。
“我都喝了下午的迷魂湯,外頭那群人會送正常的晚膳?”見立秋面色一沉,她咯咯笑道,“舒舒服服的睡到南楚,養好精神了再回來不是挺好?”
“能心大到這種地步,也沒誰了。”立秋再次搖頭苦笑。
她家姑娘應付東越這些人全都故意真假摻半,賭的不就是沒幾人有能力探詢真偽?甚至截斷來自織云島的消息,厲崢的消息亦是閉塞難通,沒有主動遞去消息,又有多少人知曉今日之事?
篤篤——
艙門外傳來敲門聲,恭敬有禮的聲音從外頭透進來。
“有請郡主用膳。”
兩主仆對望了眼,由立秋應答道:“進。”
幾道頗具特色的北方菜色上桌,叫顏娧唇畔勾起一抹興味。
“有心了。”
劉總官地收起都丞盤,拘謹地站在一旁,眉眼間泄漏了一絲慌亂。
瞧著就是個老實巴交,不擅長使壞的失措,顏娧收回視線,佯裝沒察覺地舉箸準備品嘗菜色。
“欸——”劉總官沒忍下良心不安的抬手制止。
剪水般瞳眸綻出了一抹令人舒心弧度,顏娧放下筷箸審慎問道:“既然做了,為何又要阻止?”
長年在海上值勤的劉總官,黝黑的臉龐也沒能掩住吃驚,吶吶問道:“郡主都知道?”
“厲崢膽敢在梁王眼皮子底下,指使你們擄人憑的又是什么?”給了一抹悉心眸光,顏娧沒有責怪的意思,繼續問道,“說說看,誰在厲崢手上?”
能上得了使節船侍奉的又豈是普通角色?梁王地盤上想撈幾個成事之人臣服,怎么可能沒點手段?
劉總官眼底一抹顯眼的紅,死咬著鐵牙,琢磨了半晌終于沉悶說道:“郡主恕罪,三日前卑職的妻兒老母皆被迎往臨輝城做客了。”
“這些菜肴里都加了什么了?”立秋雖明知定是這般結果,心里仍燃起不悅的怒火。
“姑姑放心,卑職不過希望郡主睡上幾日。”劉總官慌張臺手輕擺著。
他是個虔誠的道家居士,必須為個人私心危及他人,心里十分過意不去,請伙房送上這幾道菜色也躊躇了整日。
為這樣的惡真能情有可原?心里終究過不了那關啊!
又舉箸挑揀了幾樣菜色,最終挑了那道下了蒙汗藥的黃芽白放入口中。
“郡主!”劉總官心急上前想攔下,見她咀嚼得頗有滋味而微微一愣。
“十分地道的黃芽白,劉總官有心了。”顏娧意有所指的笑著。
北方人怎可能不嘗黃芽白?真出使東越,泡在南方菜色里各把個月,怎可能不想念家鄉菜色?
佯裝倦怠地打了個呵欠,顏娧漫不經心地問道:“說說,要殺我的怎么處理?”
“郡主放心,全關押在艙底了。”猛地,劉總官甩了自個兒一巴掌,苦笑道,“卑職也沒讓郡主省心,見笑了。”
黝黑的臉龐沒藏住迅速泛起的掌印,顏娧似笑非笑的又嘗了幾口黃芽白。
見她一口接一口的吃下蒙汗藥,劉總官一時訝然得全然說不出話來。
“劉總官處理得挺好的。”
那勾人心魄的媚人淺笑再度揚起,劉總官頓時覺著自個兒才是那個吃了蒙汗藥的,差點溺在那溫婉動人的眉眼間。
“這菜我吃,艙底之人勞煩劉總官如何?”
見小姑娘一口又一口地吃進黃芽白,劉總官還有什么不明白?
想算計人卻反過來被算計的感覺,不知為何竟是松了口氣?
世上有幾人能像她這般將蒙汗藥當作調味品的?
那一聲地道根本就是在他臉上搧了幾下!
“卑職該死。”劉總官噗通一聲跪落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你要交差,我要活命,這交易我覺得挺好。”顏娧將抱了大半日的話本子也扔到男人跟前,噙著冷然淺笑道,“總官如何將我帶到約定之所都好,唯一但書待會別礙著我的事兒即可。”
劉總官:…
小姑娘這膽子怎么練的?要將她帶往何處也不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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