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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

  “丫頭!我說瞧著妳也不笨,妳覺著有人喜歡撞槍口上?”黎承又滿上一盞,喝得酣暢淋漓。

  這一年各處送來的暗探不少,愿意出手的卻屈指可數,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這本來看似即將到手的后位突然飛了,怎么一反常態悄無聲息?

  這群人有如盤根錯節般脈絡,沒有把握也不愿妄動。

  “最近朝臣都沒再吵著廢后?”顏娧凝了眉,這可不是這幫腐儒能干的事兒!

  “除了協陽城地界,今年雨水不足,各地正鬧著旱,司天監看了日子要父皇祭天。”黎承慢慢闡述這些日子的事。

  顏娧也滿上了酒杯輕啜,開始轉著顏姒的記憶。

  大旱之年,除了祭天祈雨還有什么?

  顏娧突然怔了下問道:

  “今年是雍德十六年?”

  黎承點頭。

  “司天監挑了何時祭天?”

  “八月初一。”

  “司天監挑了八月初一?”顏娧放下酒杯的力道惹了黎承注意。

  日蝕則朔,月蝕則望?

  唯一符合的只有這個了!

  顏姒記憶里,那年大旱,皇帝祭天罪己后,日食開,遂雷聲隱隱,風雨大作,稱皇帝德孝感天,天降甘霖解旱。

  坑人吶!

  好樣!想借天除人啊!

  她該怎么跟古人解釋規律的天文現象?

  這司天監看著就是被利用了,挑這可能會有日蝕的日子祭天,這是不自個兒找死?

  “我推測應該想利用天象廢后。”

  “天象?”他凝眉問:“日食?”

  顏娧點點頭。

  “丫頭能確定八月初一日蝕?”

  “哪么厲害!這是推測!推測!”顏娧笑了笑,顏姒的記憶能說?“最近那么安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過幾天就八月初一了,你可得把看日子那位大德給看好,看得好,這位司天監應該能幫上不少忙。”

  “好!我讓幾個人盯著。”

  幽夜里,迎著微弱宮燈,黎承望著長開了小丫頭,眉眼間脫去了稚嫩,圓潤可愛已褪成玉軟花柔的美人胚子。

  “家人也順便找找,指不定正被誰關押著。”顏娧一臉你懂的回望黎承。

  “好!安排!”

  他不自主寵溺的笑出來,難怪祖母交代有事找她就好。

  真把她當祖母,他怕是無法,但能當妹妹疼疼!

  “如若真日蝕了司天監不是死在你父皇盛怒下,也會死在讓他挑日子的人手下。”

  黎承忖量許久,吶吶開口問道:“若真發生日食何解?”

  顏娧也為這問題,輕咬著菱線分明的小嘴思考了下。

  “環蝕大約是半刻鐘再加兩盞茶的功夫,司天監讓皇上上祭臺的時間,讓你祖母上祭臺祭香,這茬便揭過了。”

  “當真?”黎承不舍得祖母繼續遭人唾罵。

  “相信我,心存善念,天可憐見。”

  如果有照著顏姒記憶走,那么八月初一反而是妖后的轉機。

  “祭天那日,我們偷偷把妖后轉出宮,要記得把金絲軟甲給穿上。”她檀口菱在線揚,改變了些人,連帶著一些事也更動了,先備上總安心。

  黎承為這話一怔,眉宇擰得能擠死蚊子,難道這番按兵不動是為了皇帝只身上祭臺念祭那瞬?

  “承哥別怕!如果能受點小傷,最好。”她笑得胸有成竹,“時間還早,我們還有時間能準備,別告訴祖母啊!省得她太緊張漏了餡。”

  他怎么突然覺著,這是要被祖母往死里打的節奏呢?

  顏娧拍拍黎承握著酒杯的手,語重心長道:“你還不懂驚慌失措,花容失色在那群腐儒的心中會激起多少水花,且等著看。”

  黎承:“......”

  倏地,兩人身后站了個墨影,立夏警覺迅速執劍抵在墨影頸上。

  “何人?”黎承也起身以劍相抵。

  只見來人無聲的以骨扇推去劍尖。

  “你又長高了!”

  顏娧靠著骨扇與指節分明的纖手認清了來人,墨色直綴襯得他如松柏挺立的身軀骨瘦高挑,便綻了姨母笑。

  黎承立夏對視面色凝重的收了劍。

  老天!這廝居然能無聲息的混入宮禁!還是一身惹眼的墨色直綴。

  黎承驚愕的問:“你怎么進來的?哪里個地方守衛不足?”

  祖母現在可是箭靶,不能有萬一的。

  承昀攤了掌心,緋紅的印記隱隱作現。

  “......”

  三人嘴角不住的抽了抽,立夏默默的退回側殿上。

  是了,這世上只有兩張鳳鸞令。

  兩家暗衛見了的確不攔人。

  “我不清楚那些酸儒會激起多少浪花,我覺著我激起了不少。”承昀掛記著方才她的小手撫著黎承!

  本來不愿那么早現身,只是悄悄來到廊下聽兩人對話,瞧著那壺中物快被飲盡而上了屋脊,見著的卻是小媳婦正安慰著別人,這手還搭上了!

  不舒服!

  不說七歲不同席?

  顏娧綻出的笑花僵在夜色里,不明的問:

  “這是怎么啦?”

  “無事。”

  承昀被那雙澄凈的眼眸擊敗,兀自取走她的酒杯滿上。

  “怎么突然來了?”顏娧可沒想過他無視宮禁來玩自如。

  一年多來換了他們倆魚雁往返,也未曾提起要再來北雍,怎么莫名夜半來訪?

  黎承見了承昀那喝酒的架勢不由得搖頭失笑了。

  “丫頭,妳這酒隔了夜,怎就發酸了?”

  兩人夜談練武的事不是秘密,大抵是被人搶了位置......

  犯醋了!

  顏娧趕忙拿起酒壺就口,郁離醉竹韻悠遠在口中芬芳,她意會了黎承的調侃。

  再看看似乎賭氣的承昀,難不成他是來捉奸?

  思及此,她掩不了笑意,詢問黎承道:“怎么?黃了德貴妃的親,想皇后親賜?”

  敢調侃到她頭上來了?

  “我說丫頭,祖母說好讓我自個挑的!”黎承只差沒舉手投降。“先聽聽承兄為何入宮如何啊!我先走啦!”

  話畢,黎承飛也似的離開,連回頭看看都沒。

  開玩笑!

  顏娧說什么,祖母都是當金科奉著,真給他來一門,還怎么逍遙?

  承昀意猶未盡的凝眉,瞧著被一口飲盡的空酒壺不語。

  顏娧沒輒的從腰際解下隨身錦囊,取出了玉瓶裝郁離醉遞給了承昀。

  “三年期喝不?”

  “我苑里的?”承昀星燦的眸子都亮了。

  “我苑里的!”顏娧糾正。

  今年住宿費還沒上繳呢!

  承昀聞言立即從衣袋里取了一沓銀票換走了酒。

  顏娧嘴角抽了抽:“......”

  這小子家里開礦的?

  又是面額十萬銀票十張?

  “這是?”

  “父王說酒也給他來一些,妳讓我帶回去的不夠。”承昀暢快的飲了大半壺。

  “這也用不著那么多啊!”

  這一家酒狂?比她還狂?

  “母妃說,回顏露她還要要,帶回去的快用完了。”

  顏娧真服了!

  “你這是來找我補貨?”

  承昀猛然欺身,水安息香的溫雅襲來,低沈的嗓音在她耳邊細語。

  “想妳了。”

  簡單,直接。

  語畢,他慵懶的側身,曲膝倚肘,舉觴邀星。

  慶幸這無月夜,看不清她臉上也迎了一陣潮臊熱。

  這孩子回去進修撩妹?

  不是說好回去查古籍?

  瞪視著手中的銀票,她暗自納罕,凝眉問道:

  “這也不需要百萬兩啊?你們想做什么?”

  “父王說了,攝政王府不怕妳搬,只要把這兩個東西想辦法讓西堯也能有。”

  顏娧還真滿臉尷尬。

  北雍京城這鋪子才開始不溫不火的開始,就要她展店到西堯,會不會跳得太快了些?

  “我服了你們了!”她扶額苦思。

  想賺這百萬兩不容易啊!

  光運送過程就腦殼疼呢!

  看了話少得故意的少年,顏娧覺著,他是在逼她問話的節奏啊!

  初見那長篇大論,與現在對比,靜默得異常。

  “怎么著?”

  她清楚,承昀大老遠一趟回來找她補貨,這事該上歸武山而不是到皇宮。

  承昀見到長開了的顏娧,心中初到的歡喜過了。

  現下想的是父王所說的治療方法,萬一有什么岔子......

  打斷她手,內傷又沒能好轉,這感覺不是賠她幾萬兩能了結的事兒啊!

  “我的內傷無藥可醫?”

  顏娧能猜只有如此了。

  “是真無藥可醫,可是丫頭別擔心,再怎么難治愈的傷,等我們成......”

  這會換顏娧欺來,小手指壓在他稜角分明的薄唇上,眼裡滿滿示警。

  “別說了,我不想等。”

  還好她年紀小啊!

  這話聽起來,像她內傷有解卻不好解,讓他煩憂了?

  “沒藥醫,不醫便是了,不需要傷懷。”顏娧拍拍他逐漸厚實的肩膀寬慰著。

  “打斷妳的右手......”

  承昀的話語隱沒在夜色里,聲音細小清晰。

  顏娧嚇得縮回正安慰他的右手,吶吶問道:“你是回來報仇?”

  “我能報什么仇?”承昀哭笑不得。

  “我沒有知恩圖報,這就要打斷我的手?”她說話尾調都提升了好幾個音調。

  這是在計較無視她救命之恩?她知道救命之恩難還,親也給他訂了還不夠?

  “原來丫頭也知道何謂薄情寡義。”承昀倏然躬身對望,眼里全是被苛待的委屈。

  言下之意是說她?

  顏娧被看得無言以對,搞不懂她怎么薄情寡義了?

  這傲嬌的熊孩子,吃錯藥不成?

  她沒好氣的問道:“你給我說說,我哪兒對你不好?”

夢想島中文    謫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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