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平安寺知客僧見了顏娧熱誠接待引導入寺,顏娧供奉香油后,小僧教予了香燭。
燒香從不引火的裴巽,拿了火折子出來燃香燭,兩人目光都流連在階梯最上的小院。
也沒注意,蠟油便這么一滴滴的滴落在裴巽手上,雖不見疼還是回身喊了聲:
“丫頭!”
“嗯?”顏娧一回神,察覺蠟油都滴在裴巽手臂上,臉上掛滿了歉意,連忙遮著風擺好左右蠟燭后回來道歉:
“祖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裴巽似乎沒見到她滿臉抱歉,反而傻呼呼笑了。
“你祖母老說要用蠟燭滴我,都還沒滴成,沒曾想被妳先滴了......”
顏娧:“......”
好個顏笙,玩挺大的啊!
這可憐的古人,被顏笙耍玩了一輩子,害得這男人用最緬懷的話語,說出了最煽情挑逗的話語。
“滴什么?”
什么時間不好來偏偏挑了這時間來的承昀,不知何時閃現在她身后。
顏娧:“......”
這是不是來得巧了些?
裴巽還是那個憨笑,“你祖母說,不可說!”
“祖父需要我幫忙?”承昀主動陪著參拜完,站在寬敞的須彌座階梯上,跟著觀望山上小院。
“你可千萬別亂看!等等我們一起遭殃。”裴巽遮上承昀轉了身。
承昀蹲下身子,一眼望進了顏娧那抹不自然的淺笑,在她耳畔耳語問道:“妳定知道滴什么!”
顏娧被說得明顯僵直,承昀如愿的淺笑,本想再多說兩句,只見她一臉尷尬急著逃。
“我去看看祖母啊!”顏娧直接戳破了小羊皮,只得三步并兩步的爬上階梯,已然忘了有輕功這回事。
面不紅氣不喘來到菩提小院前,顏娧閉上眼猛敲著緊閉的門戶叫喊著:“開門!”
打掃院落的小僧認得聲音趕忙來開門,人一請進門,趕忙又闔上大門。
院落東廂佛堂傳來普門音韻與木魚敲擊聲,看似真有這回事。
她要是真信了,便看不起里面兩人了,徑自往內院西廂的溫泉湯池去。
果真,本該在東廂佛堂虔誠禮佛的兩人,正敷著蠶絲面膜舒舒服服的浸在溫泉池里。
“我說,你倆不怕熱死?”顏娧沒好氣問。
經有人幫著誦,木魚有人幫著敲,連丈夫都有人幫忙照看,這日子舒坦!
“妳說每日晨起入睡前一刻鐘的!”顏笙覆好蠶絲正拿著白瓷瓶慢慢添加著回顏露。
透著半透明的絲幕下,能明顯看出膚質狀況改善了許多,眼周肌膚也瑩潤了。
這話聽得她心累,她天沒亮四更下半就被喊醒晨練采露,這倆才剛起來洗漱......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真好!三個月未見,丫頭又長高了!”
黎瑩帶著慵懶媚人伏在池畔對著她淺笑,恍若未見她眼底的不平。
與剛出宮的拘謹莊重有了明顯差異,顏笙給帶偏了?
顏娧扶額腦殼發疼,這該是兩人的本性。
“妳們倆可得振作點啊!三個月耍廢該夠了,別忘了,還有一個孫兒在京都里奮斗著。”
歸武山被圍得跟鐵桶一般沒錯,可還有兒子與孫兒在外奮斗著呢!
“鬧起來了?”黎瑩一聽孫兒斂起神色。
“動靜不大,先動到黎承婚事上頭了。”顏娧給兩人遞了衣物。
“誰?”黎瑩取下了面膜,眉眼間瑩潤透亮,再不見日前老態,半年下來完美逆齡,更別說呵護在溫泉里肌若凝脂的肌膚。
“猜猜!”顏娧賣關子。
黎瑩沉吟了一盞茶,會讓猜必定非平常肯顯手的角色。
宮里有皇子又最低調,最無聲息的,莫過于三皇子母妃淑妃。
最張牙的莫過人反其號的賢妃,若非有四皇子傍身收斂了許多,那炸藥性子時不時也得炸傷自個兒。
德貴妃平日便協理后宮,應該不至于拿好不容易獲得權勢來玩笑,更別說自以為圣眷正濃岳貴妃,本就私底下小動作不斷了。
“淑妃?”黎瑩又馬上翻了答案,“會這樣問我,這人一定有意思,我該問這人想把誰指婚給黎承?”
“義安侯府嫡女王妏,今年十五歲。”顏娧笑得壞心。
“怎么會牽扯出他來?”黎瑩又思慮了一會,不確定的問:“真是德妃?”
顏娧拍手叫好。“這樣能猜出來厲害了,妳還是有謀算的!這樣回去也不擔心了。
這德貴妃也是著了人家的道,才向雍德帝提議,估計現在不知道上哪后悔了。
回去妳可得再查查,第一步就想除掉德貴妃的,也是個狠人。”
宮中姊妹情誼可是出了名的塑料花,嘴里喊著姊姊,手里送著刀,幾番人心難辨呢!
顏娧蹲在還不想起身的顏笙身旁戲謔問道:“妳確定陪著黎瑩回宮,妳家那位能行?這才三個月就快拆房了!”
打點好自個的黎瑩也靠攏來了,“是呢!這趟回去危機重重,妳確定能行?”
“我不去,難不成妳要靠她?”顏笙起身離開溫泉身影妖嬈,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媚笑勾魂無影。
兩人原先的華發,在半年來不斷浴洗菊花散的養發配方,也重回烏黑光澤,哪還有灰白發絲?
顏娧十分滿意這結果,這才是她理想的老年型態!
兩人從來沒把她喜歡的雜書放在心上,這下再說她總是研究詭異的書籍,她就把東西全沒收了!
“欸!欸!過河拆橋?妳們倆目前不是靠我靠誰?”
穿戴整齊的顏笙,沒點客氣的把顏娧從衣領拎起,放到露臺石桌上。
現下的她哪還有老夫人的福態與蒼老?
顏笙閑倚著石桌,妖嬈的以手背輕靠著下頷,似笑非笑問:“妳的扇功練完了?能殺敵了?”
顏娧:“......”
黎瑩笑了出聲,只得撥著桌上水果喂進顏娧嘴里,安慰她的一臉沉。
“我容易嗎我?也不想想我祖父天天巴著我復習輕功,天天玩獨竹飄,能練哪去?”
從裴巽來她就負責招呼至今,就怕他偷溜上山看老伴,壞了計劃,讓她怎么練?
顏笙如閨秀般笑不露齒,這大半年為了入宮,同黎瑩學習禮儀頗有成效。
“這顏笙還真是投錯了地兒,要是當初入宮的是她,整個宮里可能沒她對手。”黎瑩由衷贊嘆。
“錯!她會死得比妳快!妳的性子沉得住氣,委屈求全的日子也能過,顏笙的性子,如果大牢刑法都受過一遍還能活著,再來看看她能不能學乖。”
“有需要這樣埋汰人?好歹我現在也學了八成閨秀模樣了。”顏笙沒好氣的冷哼。
顏笙這俠女脾氣哪堪得住后宮的塑料花哭訴?分分鐘都是送人頭的節奏。
黎瑩忍不住笑出聲,顏娧太了解顏笙了。
不說什么,光是計劃要回宮這事上,她便兩肋插刀親自作陪,連丈夫都暫時擺兩旁。
“不過看不出來,妳這俠女還喜歡玩滴蠟燭?”顏娧睨了顏笙一眼。
“那個老家伙告訴妳,我們玩滴蠟燭?”顏笙尾音上揚,閨秀樣貌都送人了。
“我剛點香燭滴了他,他笑得那是一個曖昧!我看妳晚上好好慰藉他三個月不見的寂寞心靈吧!”
顏笙黎瑩:“......”
“我才說說都還沒機會滴就給妳先滴了......”
顏笙臉上滿滿紅云,惹得兩人笑聲連連。
總歸回宮計劃第一步總算完成了!
......
萬籟俱靜,流螢飛舞 水生流螢三五成群的飛舞在初心湖畔,顏娧為能看清流螢,滅了畫舫上所有燈火。
靜謐夜,悠悠湖水似乎也怕擾了清夢也緩了流徙速度。
她輕點船板上了船頂,以手為枕緩緩臥在船檐上,茶盤里白玉杯與白瓷瓶未動分毫佇立,似乎正等著人來享用。
果真,岸上衣袂飄飄宛若游龍,兩手付于身后輕點水中荷葉而來,無聲息的落坐在她身旁舉杯相邀。
“書舍禁酒,苦了吧!”顏娧戲謔的笑著同飲。
“老太傅還是有他的獨特見解。”承昀又為自己滿上。
顏娧笑了笑,這是還不想離開的意思呢!
承昀近兩年酒蟲被養可饞了,滿苑湘妃竹林,多數都被上了記號入了酒母卻喝不得,只有糟心能解了。
“明日我們啟程進京了。”顏娧紈扇輕輕搖曳。
“何時能回?”
雖然已知道她想協助黎太后回宮,真到臨行前,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君問歸期未有期。”顏娧不自主的就誦了應景詩詞。
“也沒瞧妳念幾日書,吟詩倒是應得了景。”
每晚此時都等著她擺出請酒來敘話,熟悉勘破心法似乎都能在話語間完成。
心境上,顏娧心法勘破速度極快,不到一年已然境界等同,可惜內力的培養無法一蹴可及,否則定能打個平手。
“不敢說念書的時間比你長,啟蒙是晚了些,讀過的雜書不少。”顏娧的興趣廣泛,喜愛沒看過又不懂的雜書。
為了讀懂能徹夜未眠到了解為止,也曾因為買了愛看的書籍,一晚上把四十萬字精裝書本給讀完。
書,對她而言是寶貝!
“我相信。”承昀看了歸武山在她策劃下的成長,還能有什么懷疑?
只能再飲一杯惜別酒。
卸了娃娃面具的顏娧,清雅閑適下的玲瓏剔透心,他重金尋求的答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