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由一連串的無常連結而成,沒有人會是相同的命運,可也沒人會是單獨的命運,世俗便是由無數條命運的線條糾纏交織在一起,最終形成了這個炫彩繽紛的世間。
誰都不會想到,寧紅豆只是在永歡坊的最里面賣了幾次餛飩,她的命運之線就與李天意有了交集,然后開始糾纏…
寧紅豆幾個少年住的宅子要被收走。
她們極有可能露宿街頭。
她們需要錢。
然后,李天意就深夜叩響了門,送來了一樁買賣,刻字,一個字十文錢,刻五十萬個字,五千兩白銀,還給了她一千兩的定金。
寧紅豆一窮二白,她很清楚自己沒什么好騙的,除了她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劍修,可那只貓不比自己強?
李天意敢直接給自己一千兩,不就是覺得自己跑不了嗎!
這樁買賣,接不接?
寧紅豆想過,可答案只有一個啊,缺錢,就需要錢,送上門的錢,沒有道理不收的,又不是殺人放火。
徐簾幕將木箱子跟一千兩白銀留下了,還給了寧紅豆一張圖,關于歲山皇陵的圖,圖上面清楚的標注了如何進?如何出?去什么地方刻字?
標注的清清楚楚。
李天意走了之后,寧紅豆將木箱子搬到堂屋,然后將那一小箱子的白銀放到桌子上:“桔梗、生魚片還有春夜,明天你仨陪我一起去找宅子。”
花桔梗打著哈欠:“租宅子住?”
寧紅豆:“不租,買,買一處咱們的家。”
陳余生睡眼惺忪:“咱們可沒那么多錢,買宅子少說都要百八十兩的,在永歡坊就是這個價,其他坊更貴。”
寧紅豆:“一千兩夠不夠?”
陳余生:“夠啊,關鍵是沒…”
話還沒說完,寧紅豆抬手就把那個小箱子掀開,亮澄澄的大銀錠碼的整整齊齊。
陳余生眼睛瞬間瞪大:“錢!”
花桔梗的哈欠也沒了:“錢!”
管豎橫畢竟大幾歲,皺皺眉頭:“你搶錢去了?”
寧紅豆瞪了管豎橫一眼:“你才搶錢呢,我接了一樁買賣,給人刻字,一個字十文錢,除夕前刻完五十萬字,五千兩白銀,這是定金。”
陳余生不服氣的說:“怎么不找我,我的字可比你漂亮。”
寧紅豆:“不是寫字,是刻字,在石頭上刻字,我是劍修,你卻精通符咒,你確定自己能刻完五十萬個字?”
陳余生瞧了瞧自己細皮嫩肉的手掌,沒再說話,單論身體的力量,還有手腕的精準度,他確實不如寧紅豆。
在石頭上刻字可是個力氣活兒。
保守估計,五十萬個字,起碼得刻壞五十把鐵劍。
住的問題有了著落,七個少年睡的很香,第二日,收拾行囊,搬著餛飩攤,幾個少年就離開了中年漢子給她們暫住的宅子,臨走時寧紅豆還給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餛飩攤還是要出,管豎橫帶著鹿嚴跟芹菜照料,三個少年打包票,肯定沒問題,寧紅豆則帶著剩下的人去洛陽城里轉轉,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北境的戰事據說已經打的不可開交,幽云十六州丟了三州,無數的黎民百姓從北面一路南下,神都洛陽自然也有許多人涌進來。
從北面南下的人,有窮人,自然也有富人,都是拖家帶口,肯定需要宅子居住。不詢問不知道,一問才發現,也就這半旬有余,單單神都的宅價就翻了好幾番。
平日里百兩就能拿下的宅子,現在幾百兩都要用搶的。
人多宅子少。
神都洛陽的宅子都成了香饃饃。
寧紅豆跟著葉飄零時就養成了摳門的習慣,一千兩銀子不少,足夠買一處宅子,可她不愿意被坑啊,兜兜轉轉了大半天,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
一抬頭。
竟然到了一處破敗的客棧門口,能看到這客棧的牌子是長樂,二層的臨街閣樓,位置是洛陽城的西南角,距離永歡坊不算太遠,封起來的門板上寫著一個賣字,下面寫著一行地址。
記憶涌上心頭。
一年前,葉飄零命喪魔山,離開洛陽前就是把寧紅豆安排在這處客棧,后來寧紅豆把錢花干凈時,卻發現這客棧竟然是一處黑店,掌柜的竟然想伙同店小二將自己賣掉。
幸好寧紅豆耳朵靈,提前跳窗戶跑了,那一夜,她燒掉了自己畫的畫兒,丟了老頭的兩個大木匣子,還丟了自己的黑豬。
時過境遷。
這黑店竟然倒閉了,還要賣掉,鬼使神差的,寧紅豆竟然記下這地址尋到了一處人家。
花桔梗方才就發現寧紅豆不對勁兒:“你想買那處客棧?”
寧紅豆點點頭。
花桔梗:“我不同意,那客棧也太破了吧。”
陳余生在旁邊添油加醋:“我剛才算了算,那客棧晦氣的很,估計是死過人,不吉利。”
寧紅豆:“芹菜是道士,他懂掛測,你也懂?蜀山還教這門課?”
陳余生:“反正我會算。”
就連春夜也跟著點頭:“那個客棧里很難聞,很臭,我也不喜歡。”
寧紅豆腳步不停:“那你們說怎么辦?銀子就這么多,逛了一天,洛陽城的宅子什么價錢,你們也聽到了,不能讓他們坑咱們錢吧,至于那個客棧,買不買先問問再說!”
長樂客棧門板上的地址是一處還算不錯的大宅子,門口種了兩個大槐樹,蹲著兩尊大獅子。
寧紅豆上前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是一個老頭開的門。
問明原因,老頭就把寧紅豆幾個人讓進了宅子的堂屋,不多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就走了出來。
寧紅豆行了個禮:“我們想問問,城南的長樂客棧是不是要轉讓?多少銀子呢?我們有興趣。”
老太太抬眼瞧了瞧寧紅豆,一個不算太大的小姑娘,嘆了口氣:“丫頭,奶奶也不瞞你,那客棧的地契跟房契確實是咱家的,地段還算可以,只是幾個月前出了事兒,上一個租客在客棧里胡搞,鬧出了人命,咱家也跟著吃了官司,你要是不嫌晦氣,八百兩就能拿走,地契房契都是你的,要買就得一起買走。”
花桔梗拽拽寧紅豆的袖子,小聲的說:“八百兩太貴了。”
對面的老太太看著和善,說話也直,可卻是很強硬:“不貴的,客棧那么大。”
花桔梗:“可是死過人啊。”
老太太:“所以才這么便宜,我要是不告訴你,你怎么知道死過人。”
花桔梗:“你不說,鄰居也知道,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瞞得了。”
寧紅豆在旁邊聽著兩位砍價,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客棧里的東西您還留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