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是誰的兔子
核桃鎮是距離洛陽城最近的鎮子。
寧紅豆逃到核桃鎮時已經是半點力氣都不剩了。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寧紅豆就吃了一個饅頭，現在胃里是直冒酸水，餓的頭暈。即便如此，她也沒乞討的念想，她是劍門的弟子，葉飄零的徒弟，無論如何不能吃嗟來之食，她得要臉。
晃晃悠悠的游蕩到一座關帝廟前，抬頭瞧了瞧這廟的品相，已是荒廢多年，破敗不堪，沒得半點香火氣息。
關帝廟不算太大，起碼可以遮風避雨，坐在廟前的高大臺階上，寧紅豆想著：“若上天上能自己掉餡餅該多好啊。”
砰的一聲。
寧紅豆這樣想著，腳邊的石頭臺階上突然就撞過來一只肥肥大大的兔子，速度極快，徑直著就撞在石頭上。
直接昏死過去。
寧紅豆使勁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天上還真掉餡餅啊！”
都不用動，寧紅豆伸手就把這兔子抓到了手里。
幾乎就在同時。
耳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伴著急促的喘息。
下一刻，寧紅豆的眼前就躥出來一個人影，比她稍微高了一點，臉上也是黝黑锃亮，跟個黑炭似的，一身臟不拉幾的麻衣，頭發都開始打綹，手里拎著一根木棍。
寧紅豆下意識的將兔子藏到自己身后，這可不是嗟來之食，這是老天爺賞給她的，然后就聽到這黑炭妞兒大喊一聲：“放手！”
“那是我的兔子！”
喊聲結束的同時，這黑炭妞兒的拳頭也跟著砸了過來，朝著寧紅豆的鼻梁。
葉飄零都說過，寧紅豆的天賦很高，不會劍，但是什么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別說這種直來直去的拳頭了。
只是沒力氣。
歪了歪身子，黑炭妞兒的拳頭就砸在寧紅豆的肩頭。
第一拳砸完之后，黑炭妞兒的手直接就去搶寧紅豆手里的兔子：“放手，這是我的兔子，我追了它半個核桃鎮，累個半死，最后堵在關帝廟，沒想到讓你給撿了便宜。”
寧紅豆肩頭挨了一拳，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卻沒有撒手。如果真是對方的東西，她可以還人，但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那就對不起了：“兔子又不是你家養的，誰先抓到就是誰的，兔子身上寫名字了？”
一路逃跑。
擔驚受怕。
寧紅豆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再加上老頭的死訊，這一刻終于爆發：“成年人自己打不過，小孩子難道也準備欺負姑奶奶嗎？”
在臺階上打了個滾兒，躲開黑炭妞兒的第二拳，寧紅豆抬腳就朝對方肚子踹過去。只是力氣有些小，踹是踹中了，自己也跟著倒在了地上。黑炭妞兒朝旁邊吐出一口濃痰，下一刻，兩人就扭打在一起。
開始的時候還是拳腳相向。
打著打著就沒了力氣。
你拽著我的頭發，我掐著你的臉頰，你盤著我的腰，我卡著你的脖子。
“小偷，知道厲害了吧！”
“白癡，你還能動嗎？”
“我是給關老爺面子，沒出全力。”
“別啊，有本事打暈我，打暈我兔子就是你的。”
“別給臉不要臉。”
“你咬我啊。”
“說的好像你能動似的，剛才是誰的肚子在叫？你幾頓沒吃東西了？還有力氣？”
“說的好像你有力氣似的。”
“反正比你強。”
“強個屁。”
“服不服？”
“誰慫誰是王八蛋。”
“我們可以一起松手，今天就算是打平了。”
“你先松。”
“一起松。”
“松手兔子也是我的。”
“不可能，最多分你一根兔子腿。”
“那就繼續打吧，看誰贏，我保證，就算你贏了也沒力氣拿走兔子。”
“算你狠，三七分。”
“繼續打，我不怕餓，我有的是力氣。”
“四六分？五五分！最多對半！”
“成交。”
戰斗終于結束，好吧，這都不能稱之為戰斗，最多算是稚童間的廝打，沒半點章法，純粹依靠動物的本能。
太陽已經開始落山，核桃鎮上逐漸飄蕩起若有若無的飯香。
寧紅豆的臉本來很白嫩，讓葉飄零化妝給化成了黑妞，這時候經過一陣滾打，變的更黑。身旁的黑炭妞自然不用說，倆人不相伯仲，比乞丐都乞丐。你黑我更黑，你臟我也臟，你慘，我比你還慘。
現在。
除了黑、臟、慘，又得加上一個餓。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此起彼伏，誰都不甘示弱。
“現在就分，還是烤熟了之后再分？”黑炭妞兒問寧紅豆。
“當然是烤熟了，你吃生肉嗎？如果你吃生肉，現在就分。”寧紅豆這幾天早就學會了人心隔肚皮，不能輕易相信人的道理，兔子是平分了，但分之前還得我拿著。
“我又不是野人。”黑炭妞兒沒好氣的回答。
“那好，聽我的，你去撿些干柴，然后生火。”寧紅豆開始指揮。
“你怎么不去？”黑炭妞兒警惕的看了看寧紅豆手里的兔子。
“因為我懂烤肉，我爺爺是廚子。”寧紅豆現在說謊已經不臉紅了，被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逼得。
你撿柴生火，我烤肉，因為我家有人是廚子，多充足的理由，黑炭妞兒盯著寧紅豆思考了半天，終于轉身出了關帝廟。
她選擇相信寧紅豆一次。
她賭自己的眼光。
這個比自己矮一點的小姑娘，不像是言而無信的人，她的眼睛很清澈，很通明。
天黑之前。
關帝廟里就生好了火，肥肥胖胖的兔子也已經處理好，說實話，這是寧紅豆第一次親自烤肉，以前都是老頭來烤，她負責吃的。
幸好看的多。
她又愛吃。
劍沒學會，吃東西做東西的本事到得了真傳。
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涼，黑炭妞兒費力的將幾塊破板子擋在門口，然后盤腿坐在火堆旁，安安靜靜的看著寧紅豆烤肉。
關帝廟里自然是沒什么佐料的，但是兩個人足夠餓，兔子足夠肥，肉烤的也足夠香脆，吃起來還真是有滋有味。
一只兔子從正中間對半撕開，一人一半，公平公正，各吃各的。
寧紅豆烤肉的時候能聽到黑炭妞兒咽唾沫的聲音，真到了自己吃的時候，一樣管不住口水，差點咬到舌頭。
一邊吃肉，黑炭妞兒一邊嘟嘟囔囔的說：“桔梗，我叫花桔梗，今年十四歲，不打不相識，以后就是兄弟了。”
“兄弟？”
“哼哼！”
寧紅豆抬起頭朝黑炭妞兒翻了個白眼：“紅豆，寧紅豆，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