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街金星紡織廠 搬運布料的時候沃德突然感覺小腹一陣劇痛,于是“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涼氣,腦門沁出一層冷汗,雙腿一軟身體像蝦一樣劇烈的一彎。
于是背上疊著的布匹不可避免的隨之傾倒,一聲巨響后黑色與藍色的布料從沃德身后的籮筐里滑出,散落了一地阻擋住了后邊工人的搬運道路。沃德顧不得小腹的疼痛,膝蓋用力把身體托起伸出手,努力的把眼前散落的布料收回籮筐里。
“拜托!拜托!別讓領班看見…”
“咻!——”一聲哨響讓沃德的幻想破滅了。
“怎么回事!”穿著灰色馬甲帶著禮帽挺著啤酒肚的領班看到了這里的情況,于是吹了一聲哨子,推開了眼前猶豫不前的搬運工從臺子上走到了沃德身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沃德拎了起來。
“我有沒有說過這次的布匹顏色淺,千萬不要掉到地上!”領班抓著沃德的領子手指著地上的藍色布匹怒吼著。
“很抱歉先生,我剛剛…”說來奇怪,這時候沃德的肚子突然不疼了。
“不要跟我解釋!”領班松開了沃德的衣領然后說:“今天有任何一匹布料沒有通過檢驗都要從你工資里扣!”
說完不等沃德反應,領班直接扭頭又走回了臺子上。留下發愣的沃德。直到旁邊的工友路過時用手肘輕輕碰了沃德一下,沃德才如夢初醒,蹲在地上機械的把地上沾上污水和灰塵的布料放進框里…
傍晚,抱著兩匹布料的沃德回到了出租屋里,閉上眼躺在了鋪著一張單子的稻草上,兩匹布料順勢從沃德攤著的手腕里滑了下來。
“真倒霉。”沃德看著被霉菌侵蝕的斑駁天花板嘆了口氣,決定今天晚上不點燈了。這時候沃德才終于有時間去想一下自己為什么突然腹痛。想來想去,沃德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肯定是涼啤酒喝多了…”
突然,沃德睜開了雙眼然后捂著肚子在床上翻騰了起來。“又….又來了。”沃德咬著牙用發軟的雙腿蜷起身子努力讓自己站起來。,空氣中 “不….不行了…..沃德突然感到自己褲子傳來一股暖暖的濕滑感覺,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股惡臭。
“霍亂!!”沃德腦中瞬間突然閃出了一個單詞,然后沃德緩緩的癱在地板上,皮膚呈現一種詭異的藍色,夾雜著白色碎片污物從他的褲腿蔓延出來,浸透了那兩批藍色的布匹。
今晚,寬街泣血稽顙——向上帝。
第二天,抱著圣經的懷德先生的工作改變了,他不再四處拜訪,而是開始四處主持臨終禱告。在為一家逝去的生命完成禱告后,他走在空無一人的馬福爾街上左右房門緊閉。隱隱有啜泣聲傳來。
這些屋門背后,要么是已經患病的居民,要么是希望屋門可以把臟東西阻擋在門外的人。
懷德看到街角處走出來了兩個身穿黑衣服的牧師,走近一看原來是圣盧克教堂的誦經人,于是懷德上前詢問他們怎么樣,希望可以聽到一些好消息。
誦經人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后搖搖頭后把頭低了下來,用沙啞的聲音說:“萊昂一家已經沒有活人了。司歌家也一樣。路易斯家的小女兒今天早上夭折了…”
懷德聽完愣了楞,萊昂一家在啤酒廠工作,自己經常用糖和一些其他物資跟他們來交換啤酒,司歌家是寬街的老住戶了,掌管著一間雜貨鋪。昨天自己還去那里買過東西,而路易斯家應該是新搬來的,自己還沒見過幾次,但這些活生生的任何事物僅一夜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懷德剛想說些什么,路邊的一間緊閉的屋門突然打開了。
“神父!快幫幫我們!!”一個雙眼通紅的男子嘶吼著,于是懷德和誦經人趕忙跑了過去,隨著男子的指引走進了屋子。
屋子不大,因為窗戶緊閉著所以略顯昏暗,懷德適應了一下然后發現屋里的地板上躺著一個褐色頭發的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瑪麗?”懷德一眼就認出了躺在地板上的這個姑娘。這一一名誠懇且活潑的基督教徒,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好奇,經常在街上纏著懷特將一些圣經里的故事。當然瑪麗會用一些盛開的鮮花或者田野里酸酸的黑紅色刺莓來交換。因此懷德對她印象深刻。
而此刻,她躺在他哥哥的懷里,旁邊紅著眼睛的男子是一位大無畏來幫忙的鄰居。女孩看到懷德后微微笑了笑,雙眼好像恢復了一些神采。
懷德與兩個男子擠在這個小房間里壓低著嗓子講著外邊田野里有趣的小故事,女孩微微笑了笑然后努力的側過頭對自己的哥哥詢問母親和姐姐去哪了。
哥哥沉默了,但是女孩已經知道了答案。在樓下緊閉的屋門里,他的父親正趴在母親和姐姐的棺材上痛哭。女孩隱隱約約聽到了父親的哭聲。
懷德看著女孩的手臂輕輕垂下于是嘆了口氣后站了起來。走出了屋門,直覺告訴自己這絕對僅僅是個開始。誦經人走到緊緊抱緊女孩痛苦的哥哥旁邊安慰著他。
懷德走出屋門,四月倫敦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驅散了懷德從屋子里帶出來的一絲寒涼。救濟院頂上的十字架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起了一條黃色的絲巾。這是自查理時代開始,街區正在爆發瘟疫的警示標志。這讓懷德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來周邊已經進行了封鎖。
屋里的寒涼與哭聲,屋外街道上揮灑的四月溫暖的春光。空無一人的街道,隨風飄揚的黃絲帶。顯出了一種奇怪的不協調。
“懷德牧師。。”
“羅杰斯醫生?你怎么在這?”羅杰斯劇烈的喘著氣搖了搖頭,看起來是不知道從哪里跑過來的。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懷德點了點頭,示意羅杰斯別慌張慢點說。
“維克多知道這里爆發瘟疫后第一時間來到了這里把消息傳了出去,倫敦區的河岸區的教堂表示已經組織了志愿修女團來幫助我們。”
懷德點了點頭,自己雖然沒有表示但其實對于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接管整片白教堂區是頗有微詞的,現在看來在這一點這個年輕人要比邦德老頭強太多了。邦德時期并不是沒有爆發過瘟疫,但很多時候都沒有傳播出去。
“趁瘟疫沒有擴散,第一時間集中消滅,很不錯。”懷德點了點頭,對這個年輕人好感增多了不少。
“壞消息呢?”
羅杰斯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灰色。
“蘇豪區寬街八千多名居民,目前已經確認感染九百多人了,死亡數字還沒有統計但我覺得這九百人幾乎是必死了,而且…”
羅杰斯苦笑了一聲。
“我剛剛去找了哈里森,發現他已經死亡了,現在整條馬爾福街就只有我一名醫生了。”
懷德張開了大嘴,但最終無力的開合了幾下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半晌,懷德咬了咬嘴唇。
“去圣盧克教堂…我去給坎安雷神父寫封信。”
羅杰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