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諾里奇
“嗚嗚嗚~嗚嗚~”行駛在平原上的蒸汽火車車頭噴吐著發亮的火星，帶著厚重的白色蒸汽駛入了諾里奇的鋼鐵穹頂勾住的車站。隨著列車入站，月臺上的人們仿佛瞬間活了起來。穿著灰色制服的列車員把站臺上的鐵欄桿拉起，將人群與列車分隔開然后掏出一個夾子準備檢票。
諾里奇是倫敦東北的終點站，因此來到這里的人并不多且以秋季度假為主的人群為主。因此月臺上的人群并不像倫敦的車站那么擁擠。從列車上伸出頭的四五個乘務員沖著月臺大喊了幾句到達目的地后，列車發出“嗤”的一聲后徹底停了下來。
“咳咳”波登裹緊了黑色的長風衣，站在車站與外界馬路的交匯口上等待著希亞的到來。看著身邊不斷走過穿著考究，到達路邊就伸手攔下一輛馬車裝載著行李的紳士。波登在腦中不斷思考著一會要怎樣和希亞見面。
“你好？感覺有點生疏了。好久不見？這才一個多月吧…直接擁抱？唔，好像這個還行。”
“主管先生，馬車已經雇好了。”正當波登思考的時候身旁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但波登并不惱怒，而是微笑的回頭說。
“謝謝，把馬車停在街口就可以了。等下我們要給他一個驚喜。”
身后穿著灰色夾克的一個馬車夫抬起頭來看著波登說：“好的…真的是他嗎？”
波登裹著大衣呵呵干笑了幾聲。
“信件你們不是已經看過了嗎？伯爵先生都說沒問題那肯定是沒問題了。”
說罷波登把頭扭回車站的方向，繼續思考著等下和希亞見面時要以什么方式問候，唔…直接抱起來是不是太熱情了。
“波登！”恍惚間，波登好像聽到了有誰在叫自己，于是猛然抬頭看向梯臺上邊，那里涌動著從車站出來的人群，而在人群中間，一個帶著半高絲質禮帽，穿著褐色長風衣的男子一只手提著一根鑲銀的黑色文明杖和行李箱，另一只手則在半空沖著自己揮舞著。
“別擋著出口啊！”波登扶額大喊了一聲，然后笑著嘆了口氣。然后小聲說了一句。
“歡迎回家。”
“哈哈哈哈哈”希亞收回半空中揮舞著的手提上行李箱然后走下臺階想要抱住波登，但猛然發現好像自己兩只手都被占滿了東西…
于是波登扶了一下金框眼鏡嘆了口氣抱住了希亞。看到這一幕，旁邊有幾個路過的女士捂著嘴悄悄地笑了一下，然后低頭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波登接過希亞的行李箱，然后指了指不遠處的街口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去獵天鵝嗎？唔…不過我沒用過獵槍可能要學一下。”希亞笑著說。
“唔…”波登打開了馬車的大門然后把行李放了進去，站到車廂里把希亞拉了上來說。
“其實我也沒用過，不過要是獵天鵝的話我們得先去搞一張狩獵證和持槍證明。你知道所有在帝國的天鵝名以上都是屬于女王殿下的。”
希亞楞了一下，很顯然自己剛剛知道這一點，但沒有明顯表露出這一點只是稍稍點了點頭說 “我知道了。”說著希亞扭頭看了一眼馬車夫，不知為何從自己一上車開始，就覺得這個車夫一直在觀察者自己。
“聽說我走了之后咱們的啤酒釀造成功了？”波登隨著馬車身體輕輕搖擺。看著希亞說。
說到這個，希亞帶著點自豪笑了笑。波登走的時候正好是啤酒釀造的最后階段。在波登走后不久啤酒也就成功了。
“是啊，但是我沒有能力進行生產，所以后續的生產環節我賣給海靈頓了。”希亞說著笑了笑，畢竟自己在倫敦擁有的資金不足以去開一間工廠，因此不如直接把專利賣給有能力的人，自己還可以收一波利息。
“是嗎？那挺不錯的。”波登看起啦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因此希亞感覺波登對自己的回答并不意外…不過也有可能是波登與艾什他們有信件的往來，因此提前知道了這個。想到這里希亞釋懷了一下。不過也稍微猶豫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后續的鵝頸瓶實驗告訴波登。
“那你工作還順利嗎？”想了想，希亞決定還是從這方面做突破口好了。自己也正好想了解一下波登來到到諾里奇之后的事情，波登的穿著要比在英格蘭銀行的時候多了一副金框眼鏡。而且胸口的鋼筆看起來也換成鍍金的了。所以應該還不錯的樣子。
“誒？我嗎？”波登笑了笑然后坐在馬車上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說道。
“還算不錯。我是這里學歷最高的人，所以被行長打發去跟當地的貴族打交道去了。額，你知道一般高學歷的都跑到倫敦去了，所以我一個劍橋經濟學畢業的學生在這里足以獨當一面了。”
“還準備回倫敦嗎？”
波登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的周薪是在倫敦的五六倍，而這里的物價又比倫敦低上不少。雖說娛樂活動很少但看在薪金的份上還可以忍。所以下一步我看看能不能拐一個當地的姑娘，如果問題不大的話我就不去倫敦了。
但突然希亞發現波登說了一句不再去倫敦，于是有些驚訝的看向波登。
“我以為你是倫敦人來著。
波登楞了一下，但隨即笑道。
“不是啊，我沒有說過過嗎？我是諾里奇人。我父親在莊園里做貼身男仆。他侍奉那位主人老了之后就讓他給自己的兒子做管家。我也因此有了去教會學堂讀書的機會，后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希亞楞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笑，說實話這樣穩定的生活希亞又有點羨慕，不過看得自己好朋友提前獲得自己想要的穩定生活心里也在祝福他。也明白了波登遇事待人的風度肯定是來自于自己的父親吧。
想到這里希亞笑了笑，然后把頭轉向窗外，馬車駛出車站后就到了諾里奇的市中心。相對于倫敦來說諾里奇的空氣要好上不少空靈的藍色天空上點綴著不少團團白色云朵。這樣的藍天在倫敦是不多見的，即使是有也不會云出現，因為倫敦的藍天是靠北海的風吹出來的。
街道的人群也不想倫敦市民一樣感覺像是有人在后邊追著一樣。諾里奇的市民臉上都帶著淺淺的微笑，大多三五成群在街邊說說笑笑慢悠悠的走著，要是在倫敦，這樣的步伐會被主管大罵你們這群蛀蟲吧…
馬車駛出市中心，街道兩邊的房屋瞬間被擁有半胸高的矮墻填滿，圍墻上大多掛著一個木制掛牌。
諾里奇位于英國西部，倫敦東北，靠近北海。土地內大面積森林覆蓋因此諾里奇的支出產業就是林木業和于是相關延伸出的造船和漁業。因此希亞很快就被窗外不同的景物吸引了，在后世的時候很喜歡節假日坐上綠皮車然后慢悠悠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羅琳兄弟伐木場？這個應該就是把郊區的樹木運進來的工廠吧，唔，這么說的確可以看到院子里好像又不少沒處理的樹杈來著。”
“那邊架子上曬的是鱈魚還是鯡魚啊？哦，鱈魚呀。因為含油量不高所以這樣直接曬干就行了嗎？”
“刨花？那個有什么用怎么還有這樣的廠子？哦，家具和運輸填充物料啊。”
一路上希亞看著街邊的各樣倫敦不多見的工廠好奇的對波登提出一個個問題，而波登雖然面帶著一些疑惑但很有耐心的聽著希亞言語。不時微笑的點點頭看起來像是贊成的樣子。
“噗滋”希亞感到馬車一沉，然后車輪發出了好像是陷進了泥地的聲音。剛想透過車窗看看但看到波登習以為常的表情于是面色緩和了一下。然后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夫。
“怎么了？”
“沒什么少爺，馬上就要到了。”
“少爺？”
希亞聽罷點了點頭然后繼續啊看向窗外心想可能是當地稱呼客人的習俗吧，發現不知什么時候窗外的景色已是一片荒涼。窗外被森林填滿，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隨風搖曳。泥土路代替了青石板，土路上來回騎著馬的郵差和坐在敞篷馬車上裹著毯子的旅人來往絡繹不絕。他們讓到土路的兩邊，給希亞的馬車讓出道路。不時幾聲開朗的大笑聲混雜著馬匹的嘶鳴聲流入希亞的車廂。
“我們這是去哪呀？”看著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希亞皺了皺眉頭然后問道。
“回家呀。”波登笑著說。
希亞點了點頭，看起來波登的發展要比自己預想的要好不少，這才一個月就已經在諾里奇郊區擁有一套地產了。想到這里希亞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靠賣專利獲得了四百多英鎊但距離坐以待幣的日子仍很遙遠。
馬車繼續行駛，不一會希亞的眼眶瞬間被陽光充滿，林間小路已經走完，希亞的面前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到了這里土路又被鵝卵石的小路代替，路的兩旁是一片冒著青尖的黃褐色農田。冬日的積雪在農田里還沒化完。而鵝卵石子路像是一張蛛網，把這塊農田上的各個田埂連接到了一起。
“現在還是初春，等積雪化完就是播種的季節了。呵呵…現在他們應該都跟著領長出海捕魚或者去森林里伐木了。”馬車夫面色紅潤，依靠在車廂上對車廂里如數家珍的說著這里的故事。看樣子這個車夫是在這里長大的人吧。
“…”突然間希亞好像想起來了什么，把手伸進懷里。那里有兩個賬本。一個是自己平常使用的不記名的灰色賬本，而另一個…就是從家中發現的那個紅色記賬本。從英格蘭銀行出來之后希亞又回去查驗過這個本子，被告知這個記賬本上的白色鷹翎鋼印是在諾里奇的海勒姆伯爵家的族徽。
“諾里奇…不會這么巧吧…可我叫埃文斯呀。”希亞心中升起難道自己就是海勒姆伯爵家的人的念頭，但隨即搖了搖頭。但突然希亞想起馬車車夫對自己有點不正常的熱情…付賬的又不是自己，即使是熱情也應該對波登而不是自己啊…
“靠！莫非我是海勒姆家的私生子？”又一個念頭在希亞心中升起。因為不是正統，所以不能跟隨父姓叫海勒姆而是叫埃文斯…越想感覺幾率越大…
想到這里希亞有些頭大，對于保守的英國來說私生子是沒有任何繼承權的，而且社會名聲也不會很好。這對自己未來的發展很不利…但如果相認的話對海勒姆伯爵危害不也很大嗎？莫非是拉自己來滅口的？？
希亞從懷里伸出手然后握緊車門把手，打算稍有不對就跳車出去，但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不斷向后退去的景物…希亞又把手手收了回來。
“搞毛啊…開的這么快。”希亞在心里供奉起了馬車夫。
而在車廂里，波登摩挲的光溜溜的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動作不斷地希亞，原本還以為可能認錯了人。但現在希亞的表現完美地印證了馬車夫給自己說的話。嗯…這就是進鄉心怯嗎？
道路再長，也總有走完的時候。不遠處一棟白色的莊園已經在望，馬車的車速也隨之降低了不少，希亞還在猶豫要不要趁現在趕緊跳車逃跑，然后說被遇上了強盜看看能不能找一輛回城里的馬車，胳膊就被波登抓住了。
波登抓著希亞的胳膊指著他身后玻璃外的白色莊園籬墻門口，站著的一排穿著禮服的男子，女仆裝的女士，以及石子路口停著的一輛黑色的馬車對希亞說。
“歡迎回家，海勒姆-希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