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契約精神

　　工作日的酒吧下午，點燃的壁爐驅散著倫敦冬日的霧氣。睡醒后的艾什來到了酒吧里趴在柜臺后邊慵懶的看著海靈頓指揮者幾個侍者進行清潔和補貨工作。

　　恍惚間，艾什好像看到了希亞抱著兩大包褐色的牛皮紙袋走了進來，于是趴在柜臺上懶散的打了個招呼。

　　“歡迎回來，嗯？去采購東西了嗎？想喝點什么。”

　　希亞跟海靈頓打了個招呼，然后順手把購買的調料和面包放到旁邊擦干凈的桌子上，然后點了點頭。

　　“嗯，去了大英圖書館，但是人太多了沒有擠進去。于是順路去特拉法加爾廣場采購了點東西，不過我遇到了我之前的房東。他說前幾天有人給我寄了東西但是我不在所以放到了之前我留地址的那間酒吧里。。”

　　希亞說著走到了柜臺前，側著身子把胳膊放到柜臺臺面上。

　　“一杯朗格”

　　不同于那些加了香料調味的淡啤酒或者根本沒有酒精的姜啤。拉格喝起來帶著一點甜甜的麥芽糖的味道，對于希亞拉說是最接近后世啤酒的標準。

　　“6便士。”艾什趴在桌子上笑著說。

　　希亞楞了一下，然后笑著從懷里掏出錢包掏出幾個硬幣放到桌面上。

　　“真給呀。”艾什說著然后喊了一聲在柜臺后補貨的酒保，然后伸手就去拿硬幣。

　　“啪”希亞的手先一步扣到了硬幣上。

　　“真要啊！”

　　艾什輕輕笑了笑，也沒有糾結與這個問題。從柜臺下拿出來一個小木頭盒子，上邊有一個英格蘭銀行的封條對著希亞說。

　　“這個就是那邊房東送來的東西，還挺沉。這是什么呀。”

　　“是我以后的房租來源。”

　　希亞對盒子伸出手，準備舉近一點看看。但剛舉起來盒子超乎想象的重量就讓希亞差點沒有拿穩。

　　“沒事吧？”趴著的艾什突然坐起來伸手幫希亞扶住箱子。

　　“還真的有點沉…”希亞穩定住心神，不再拿起而是把箱子推到自己眼前。于是一張潔白的英格蘭銀行的封條出現在了希亞的眼前。

　　從艾什那里借了一把小刀，輕輕地挑開了箱子上的火漆，然后深吸一口氣“吱嘎”一聲打開了箱子。

　　首先進入希亞眼簾的，是黑綠相見的一英鎊，一共有四張。而英鎊底下是一團混合稻草和紙屑的緩沖團狀物。

　　“這是誰給你的？”箱子打開的瞬間艾什發出了小小的驚呼，然后看向希亞。

　　“哈特，波登之前的上司，我們之前做了個交易來著。”看到盒子上的封條之后希亞就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因此對箱子里出現的英鎊并沒有感到意外。更重要的是…

　　希亞拿出一英鎊遞給艾什笑著說。

　　“我的餐費”

　　艾什笑了笑，并沒有伸手去接。

　　“我以為你會說見者有份什么的。嘛…你來之后幫了不少忙，按理說我應該給你發一份工資的”

　　希亞也沒有堅持，只是不是道為什么希亞突然想起來了波登。

　　好在這時，酒保端著一杯冒著細密白色氣泡的啤酒上來了，都會是熟人希亞對著酒保笑了笑，于是酒保也回以一個微笑，然后輕輕地把酒杯推到了希亞的面前。

　　“謝謝”

　　希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甜略帶著冰涼苦澀的酒漿順著希亞的喉管流入胃里。希亞皺了下眉頭，酒漿入肚舌根回甘有些發甜，口腔里滿滿的都是麥芽糖的甜味。而且氣泡在舌頭上迸裂的感覺十分的熟悉…

　　“這好像不是拉格吧…”

　　希亞突然睜大了眼睛。

　　“試驗成功了？！”

　　艾什長長的眼睫毛閃了閃，并沒有直接回答希亞的問題。然后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杯裝滿杯子的啤酒站起來和希亞碰了一下杯。

　　“干杯！”

　　“既然實驗已經沒有問題了，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將進行生產呢？”

　　這時候海靈頓和酒館里的其他侍者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聚集到了柜臺周圍，海靈頓舉著一杯啤酒正準備品嘗一下，聽到了希亞的話于是搖了搖頭。

　　“希亞先生，這個生產并沒有想象來得那么快。我們現在手里只有相關的生產配方如果想要可以供應倫敦市場的話我們需要一家酒廠來幫助生產。”

　　“這樣嗎…”希亞表面上笑了笑喝了一口啤酒來掩飾心里的驚訝，從話里可以聽出原來海靈頓和艾什手里的就把絕對不止倫敦區的這個…

　　希亞原本只打算驗證自己的希氏消毒法，順帶提高一下艾什的啤酒的成功率來著，沒想到居然鋪開的這么大。

　　“不過…”艾什接過海靈頓的話。，于是希亞扭頭看著艾什。

　　“時代的話要比拉格口感更加醇厚，兩者都是純麥芽汁釀造不加香料的產物。考慮到谷物法被廢除之后倫敦的小麥價格大跌，實驗來看釀造時代和釀造拉格的成品率區別不大，甚至因為那個…額…”

　　“希氏消毒法”希亞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對，希氏消毒法的話，時代要比拉格成功率更高。保持每杯6便士價錢我們能比拉格搞上近一半的利潤。我想沒有酒廠會拒絕這個。”

　　“這就是工業的魅力！”看著滔滔不絕的艾什，希亞在心里默默地補上一句。

　　海靈頓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繼續跟艾什討論著什么。趁著這個功夫，希亞繼續把注意力轉回到那個哈特主管寄過來的盒子上，轉移到那團稻草和紙屑的沖積物上。

　　“嘶”希亞把手伸進那團沖積物里，很快就觸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柱狀物，于是希亞繼續伸手往下，抓住了柱狀物的中間用力往上輕輕一提。盒子隨著希亞的手勢也往上移動，于是希亞放下啤酒用剛剛抓酒杯的手去穩定盒子。

　　“嘶”攪動稻草的聲音過后，希亞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白金色的圓柱長柄，黑色的平臺和灰色長方形底柱，中間用銀白色螺絲釘連接的物體。

　　“顯微鏡？哈特給你這個干嘛。”聽到動靜的艾什偏頭正好看到了舉起顯微鏡的希亞，于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奇怪，不沉啊。”希亞皺了皺眉頭，輕輕地顯微鏡放到柜臺上，小心翼翼的把顯微鏡機身上的稻草和紙屑一根根取下來。以后的生活還要依仗這個，可不能大意。

　　“誒！？”聚精會神間，一只修長的手指出現在了希亞的視線里，希亞一驚差點跳起來。

　　“額…抱歉。哈特為什么要給你寄這個？”看到希亞被嚇到艾什也嚇了一跳，，給希亞道歉過后回到了之前的問題上。

　　希亞理了理帽子，松了一口氣并沒有在意。

　　“你還記得我說的那團麥芽泥嗎？”

　　“記得呀，不是說有什么有益菌什么的嗎。”

　　希亞點點頭，然后繼續說道。

　　“我認為那團麥芽泥里有什么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幫助我們發酵，所以…我借這個東西來驗證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

　　“這樣啊。”

　　“咳咳。”一旁的海靈頓咳嗦了幾聲打斷了希亞和艾什的交流。

　　“稍微打擾一下，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說。”海靈頓放下酒杯，然后看著希亞。

　　“嗯?我嗎？”希亞有點驚訝，他本來打算打個招呼借一點麥芽泥走，然后回去繪制酵母菌的圖片，把實驗成果寫下來一股腦全發到皇家科學院賺聲望去，但海靈頓一臉當然是你的表情讓希亞有點發懵。

　　“現在實驗已經成功了，作為后續生產的重要環節，我等下回去專利局申請配方保護，之后專利的歸屬權我想確定一下。”

　　海靈頓說完之后，看了一眼有點發呆的希亞于是干笑了幾聲。

　　“現在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專利權是您的，艾什酒館作為股東入股出資2500英鎊占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同時如果您后續有其他投資者的話需要跟我們進行溝通。”

　　“第二種呢？”希亞稍稍從懵逼的情緒中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接觸的都是微笑熱情的艾什以及海靈頓，突然接觸海靈頓商人一面有點不適應，但仔細想一下海靈頓提出的一個條件就知道自己不大可能接受。

　　2500英鎊的數字讓希亞稍微驚訝了一下，自己從英格蘭銀行以來接觸過資產超過1000英鎊的人絕對不超過二十人。當然這也有可能跟希亞負責的區域級別不夠有關。不過在這個時代2500英鎊操作稍微得當，比如投資一些債券和股票一年差不多也有50英鎊左右的收入，差不多是薩爾區工人的最高收入了…希亞現在自己居住的這一棟房子買下來也不過需要750英鎊。

　　但2500英鎊對于建立一個酒廠以及投入生產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受谷物法沖擊和倫敦水質不斷惡化影響，酒廠雖然生產成本降低了不少但是競爭不斷激烈，報紙上幾乎每天都有酒廠宣布破產進行拍賣抵債。希亞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個在河岸街擁有30名雇員的小酒廠轉讓價格是1400英鎊，但同時還有800英鎊的債務和工人工資以及稅款和維護費用的支付，按著那個小酒廠的生產能力，提供供應倫敦區的時代啤酒起碼需要三個左右。

　　所以希亞想聽聽海靈頓的第二個建議。

　　“第二個建議就是艾什酒館出資500英鎊以及時代后續生產百分之十的股份買下專利權。”

　　希亞有點恍惚，我終于也是有錢人了嗎…

　　艾什在海靈頓背后輕輕地戳了戳他，然后在海靈頓扭頭彎下腰的時候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于是海靈頓點了點頭回頭對希亞說。

　　“艾什剛剛告訴我釀造時代啤酒的過程中你用了某種…叫希氏消毒法的手段來提高啤酒釀造的成功率，只是現在還沒有總結出系統的理論來，我想你可以先嘗試把那個辦法總結一下然后寄給皇家科學院。”

　　看著希亞沉默，海靈頓喊過來在柜臺后的酒保低聲吩咐了幾句，酒保點了點頭然后推開酒窖的大門走了進去。

　　“相信我埃文斯-希亞先生，我們之間的合作會很長。”海靈頓說完之后靠著柜臺，看著正在思考的希亞。艾什繼續慵懶的趴在柜臺上，只是不斷手指不斷點在柜臺上的噠噠聲出賣了她并不平靜的內心。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思考的，自從波登去諾里奇之后，自己在倫敦…或者這個時代的朋友和落腳點就只有艾什的酒吧了。

　　“我只有一個條件。”結束思考的希亞對著海靈頓說。

　　“請講。”海靈頓靠著繼續保持靠著柜臺的姿勢，而艾什則停下了敲打柜臺的動作。

　　“我選第二種，能不能用現金支付。”

　　“.…”

　　‘噗…艾什頭朝下把腦袋埋進胳膊里輕輕地顫抖著，反應過來的海靈頓干笑了兩聲，對著不明所以的希亞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英鎊最大的面額只有5鎊，用一個不大的箱子就能全部裝下，不過為什么不用支票或者直接匯款呢？這樣不是快一點嗎。”

　　希亞猶豫了一下，有標識紅色記賬本是不記賬的自己不好直接拿出來，而自己用的灰褐色記賬本…我不知道這身體的上一個主人設置的密碼是啥啊…好在灰色記賬本里的錢不多不然希亞真的會鋌而走險一下。

　　良久，希亞拿定了注意，看著海靈頓說：“個人愛好…”

　　海靈頓楞了一下，然后一臉我懂的表情點了點頭。

　　“那這樣…我給你換零碎一點，這樣看起來比較多。”

　　“額…這就不必了。

　　就在這時，艾什身后的酒窖大門突然打開，酒保手里拿著一個玻璃瓶子走了出來，艾什從柜臺上坐起來接過玻璃瓶放到了放著顯微鏡的木盒子旁邊。

　　艾什從柜子底下拿出來了一瓶紅酒，看瓶塞的樣子目測是早已打開。站在艾什背后的酒保順勢拿過三個玻璃杯。

　　“對了，這下周一你有時間嗎？”

　　“嗯？”希亞接過艾什遞過來的酒杯回答了一聲，現在是周天，兩天后的計劃希亞還沒計劃好。只是不知道海靈頓打算做什么。

　　“現金的話需要準備幾天，我們也需要找一個律師來擬定具有法律效應的合同”

　　希亞點了點頭，正好他也想問一下關于皇家科學院的事情。現在氣氛正熱烈不是很適合這個問題。

　　艾什白嫩的手指舉起褐色的酒瓶，褐色的酒瓶中流出暗紅色的酒漿在玻璃內中流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澀的味道。

　　“告訴門口的伙計。”艾什舉起酒杯，希亞和海靈頓也順勢舉起。

　　“艾什酒吧開始營業！今夜酒水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