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坦克被困在路中間的位置進退不得。
往前,打頭的兩輛坦克被炸毀,無法前進,擋住了往前的路,往后退,則因為后面的坦克也拋錨和擊毀,也沒有路可以退出去。
所有坦克只能夠擠在擁擠的路中間位置,無法動彈,只有一些角度比較好的坦克,依舊在頑強的對著四行倉庫進行炮擊。
“該死!”三兵衛一直在前線觀察著遠處的情況,看著看著進退不得的坦克,不由得有些著急,腦海之中想了無數種辦法,但是現在都沒有辦法實現。
“長官,怎么辦!需要進行戰術轉移嗎?”
日本部隊對于撤退,請求支援都比較忌諱,也有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他們將撤退叫做戰術轉移,而請求支援叫做戰術指導。
三兵衛深吸一口氣:“通知所有人,繼續進攻,讓第三大隊也壓上去,機槍小隊在廢墟上建立機槍陣地,對四行倉庫進行火力壓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將四行倉庫給我拿下!”
“哈衣!”
收到命令之后,之前還在猶豫不決是否要繼續前進的日本人,終于下定決心繼續往前,其實日本人在距離一百多米的位置,四行倉庫里的守軍也不好攻擊到他們,雖然前沿陣地被炸的支離破碎,但是卻依舊能夠起到一定的掩護作用,縮短了一定的沖鋒距離。
“板載!”
這群從廢墟后面沖出來的日本士兵,大吼著沖向了四行倉庫,日本人再一次的發起了決死沖鋒,而且這一次人數依舊超過了五百人,遠遠看去烏泱泱的一片,根本數不清。
日本士兵踩著泥濘不堪的道路,原本土黃色的衣服,被泥水濺射,加上本身個子不高,帶著鋼盔,就像是一只只泥猴子一樣,往前不斷的沖鋒。
這一次日本人沖鋒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泥濘的道路讓他們根本提不起速度來,還有一些日本士兵走了幾步就直接摔倒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爬起來,后面被泥水擋住了眼睛的其余士兵踩著他的后背繼續前進。
沖鋒路上的踩踏事件十分常見的事情,中國軍隊在戰場上一部分傷亡也是自己人造成的,比如因為訓練不足的士兵,沖鋒時候,沒有按照訓練時候教的路線,結果撞到了背后的槍口被自己人子彈打死。
密集沖鋒戰術并不是一群人一窩蜂往上沖,而是有著嚴格的戰術安排還有路線,這些都是新兵訓練的時候一些基礎,但是中國軍隊當時缺少的就是相應的訓練。
四行倉庫內,當日本士兵從廢墟后面沖出來之后,就已經下達了開火的命令,一時間,幾層的窗口幾乎同一時間開火,沖在最前面的一群日本人成隊的倒下去。
二樓,一樓的幾挺機槍,不斷的噴吐著火舌,沖鋒日本人的根本來不及舉槍射擊,就一個接著一個的挨個倒下去,六七挺重機槍就像是判官手中的判官筆,隨意的在生死簿上劃掉名字,很多日本士兵根本來不及躲避,就去見了閻王。
四行倉庫外面路面上積水已經變了一個眼色,鮮血混雜著雨水,看起來就像是紅色的燃料,配上時不時有日本士兵從中間踩過去,泥漿混在一起,眼色十分的怪異。
“五樓的,手雷,丟!”
距離大概二十多米,余志乾下令丟手雷,這一批日本人的數量很多,不能夠讓他們這么快的沖入倉庫之中,不斷的消磨日本人有生力量才是現在應該做的,不斷的打擊士氣,這樣哪怕日本人進入倉庫之中也會不堪一擊。
五樓的窗口之中,丟出一枚枚手雷,落在落在地面上一兩秒就爆炸,被爆炸帶起來的泥土之中混合著日本士兵的殘肢,尸體四處亂飛,俯瞰下去,就像是一個修羅屠宰場。
“長官,要不戰術轉移下,中國軍隊的火力太猛了!”日本軍官放下望遠鏡,有些心疼自己的手下,就像是割麥子一樣一個個的倒下去,不一會已經有一兩個百人陣亡。
“為什么會這樣,中國軍隊火力不是一直很差嗎!”三兵衛臉色鐵青,在他的認知之中,中國軍隊絕對沒有如此高的火力密度,而且還有這么充裕的彈藥。
三兵衛不知道的是,整個八十八師在撤退的時候,留下了帶不走的彈藥,輕重武器,而且524團以前是一千多人的編制,現在打剩下來只有四百多人,打到現在還有三百多人,所以倒要十分充足。
“長官,現在不是進攻的好時機,道路泥濘,我們沒有裝甲掩護,這么沖過去,士兵們沖鋒速度很慢,被中國軍隊就像是在靶子一樣打,長官,即使沖進去,我們可能需要犧牲掉一個大隊的兵力!”
身旁的參謀不斷的勸著三兵衛,想要撤退,三兵衛臉色鐵青:“機槍手呢!”
“已經趕過去了!”
“讓他們加速,用火力壓制倉庫里的中國軍隊!”
三兵衛還抱著一絲絲的幻想,想要依靠著火力壓制,將中國軍隊火力壓制住,然后沖進倉庫之中,占領四行倉庫。
幾分鐘之后,日本人依舊沒有沖進四行倉庫,四行倉庫最后的二十多米距離,就像是一個遙遠的橋一樣,可見但是不可觸,為了方便射擊,中國守軍還采用了余志乾交給他們的辦法,兩人一組,相互配合。
這里的配合是每個士兵身旁放著多余的步槍,一名士兵專門只需要負責拉栓,射擊,而另外一名士兵則只需要負責不斷的將彈藥裝進彈倉,然后將武器放到一旁就可以。
這樣的配合大大的提高了中國軍隊射擊速度,士兵們不用擔心五發子彈打完之后,換子彈的空隙被日本人沖進來,所有負責射擊的士兵,只需要打完之后,將槍放在自己的左手邊,從右手摸過來一把新的步槍繼續射擊。
不僅僅保證了射擊的連續性,不用擔心因為更換彈藥而讓士兵失去手感,也讓火力不會出現一個太長的真空期,幾乎每個士兵三四秒都會開一槍,而這種不間斷的射擊,讓密集沖鋒的日本士兵吃盡苦頭。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日本人后續的增援部隊趕了過來,第三步兵大隊也終于從遠處趕了過來,后續的機槍手也扛著重機槍一深一淺的從后方來到了前線。
一共十門重機槍,日本人扛著重機槍,在泥濘的道路之中前行,速度慢到了極致,往前移動一步,都是十分的緩慢,本來用兩分鐘就可以趕到,現在用了足足兩三倍的時間 這個時間,足夠余志乾等人擊斃至少有一百多名日本士兵,日本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往前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現在距離倉庫還有二十多米。
“板載!”
一名已經瘋了的日本兵,直接丟掉武器,向著四行倉庫沖去,但是也剛剛走了兩步之后,就摔倒在了地上,但是這個家伙卻沒有放棄,用爬的方式,繼續往前一點點的接近四行倉庫,手中拿著一枚手雷,眼睛死死的盯著倉庫的幾個射擊口。
這個時代的日本人是瘋狂的,他們能夠瘋狂到什么地步,早期的時候,因為中國軍隊一直被日本軍隊壓制還看不出來,但是到了太平洋戰場上,日本人的瘋狂就顯現無遺,但是日本人瘋狂并不是那個時候才開始的,他們從灌輸思想之后,就一直有這種瘋狂的基因。
“板載!”
這名日本士兵爬到了接近十米左右的時候,突然的用盡全力的站起了起來,然后大吼一聲,將手雷用力的在腦袋上一磕,接著用力的丟向了一樓的窗口之中。
本來這名日本士兵在地上爬行的時候,沒有人注意,他渾身都是泥巴,稍不注意,就會遺忘掉了,所以一樓的守軍都沒有發現他,不過當他站起來之后,立刻有三桿槍瞬間對著他。
“砰!”
“砰!”
“砰!”
三發子彈擊中了這個家伙的身體,這名日本士兵直接往后重重的摔了下來,但是手雷已經脫手,在空中翻滾了兩圈之后,飛進了一樓倉庫之中。
“手雷!”
正在射擊的周林看到飛進來的手雷,而手雷滾動著就要到一個彈藥箱旁邊,只要引爆,就有可能殉爆,將整個倉庫的彈藥箱都一起炸開,一旦發生殉爆,后果不堪設想。
“手雷,快閃開!”
周林一邊大喊著,一邊撲向了手雷,用身體將手雷死死的壓在自己的身底下:“手雷,都快閃開,快閃…”
最后一個開字,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一聲悶響,手雷在周林的身下炸開,周林悶哼一聲,整個人上半身開始有大量的鮮血流出,口鼻也有都鮮血向外涌出。
“周林!”
和周林關系好的瘸老三看見周林的樣子之后,立刻大喊一聲,瘋了一樣的沖過去,跪在周林面前,大喊著:“醫護兵,醫護兵,有人受傷了,醫護兵!”
后面兩個醫護兵立刻沖了過來,將擔架放在一邊,瘸老三則死死的抓著醫護兵的手:“求求你了,兄弟,求求你了,你們一定要救活他,我就他一個親人了,求求你,求求你們了!”
“你先放開我們,快去戰斗,我們會努力的救每一個戰友的!”
這時候周林伸出手突然抓著瘸老三的手,緩緩的轉過頭看向瘸老三:“老三,咳咳咳,去殺鬼子,多,多,多殺,殺點鬼子,給我,報,報仇,給,給,給鄉親們,鄉親們報仇,我們,我們不能在跑了,都,都跑了,跑了大半個中國了!”
“嗯,嗯,嗯,我一定好好的殺鬼子,周老二,你別死,求求你別死!”
周林說完之后,看向身旁的醫護兵,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開口:“兄,兄弟,不用救救我了,我不行了,我,好,想,回,家,啊,我…想…”
說到這里的時候,周林抓著瘸老三的手徹底的松開了,瘸老三低頭看向自己最后一個兄弟,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哭,沒有喊,只是用手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臉,周老二的鮮血沾在他的臉上,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察覺,一瘸一拐的走向一個機槍陣地。
“讓開,讓我來!”
瘸老三對著正在操控機槍的機槍手說了一句,這名機槍手利用更換彈鏈的瞬間看了看瘸老三:“老瘸子,你會用機槍?別鬧了,一邊去!”
“老子當年中原大戰時候,就是機槍手了,滾開!”說完之后用力的一推,將機槍推到一旁,而機槍手剛剛想要站起來理論,身旁的班長攔住了他:“讓他打吧,周老二死了!”
聽到這句話之后,這名機槍手明白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迅速的往后跑去,搬運彈鏈。
而坐在機槍手位置上的瘸老三,將彈鏈放入彈倉之中,用力的一錘,身旁的班長看見之后:“老三,慢點,錘壞了你賠不起!”
瘸老三沒有說話,將彈鏈塞好了之后,用力的拉動了一下槍栓,接著將機槍瞄向了正在沖鋒的日本人,班長以為瘸老三會如同瘋了一樣的扣下扳機。
但是瘸老三卻沒有這么做,瘸老三卻在熟練的使用著三連點,所謂的三連點,就是使用機槍,對著一個目標開三槍,就立刻停止,尋找下一個目標,這種槍法一般都是老機槍手才會,新的機槍手根本掌握不了,只會在短時間之內將彈鏈打空。
瘸老三打的十分精準,而且節奏控制的很好,只見他槍管所瞄的地方,一個接著一個日本士兵接連的倒下,一名又一名,身邊的班長已經看的張大了嘴巴,以前瘸老三,每天都是混吃等死,從未展現過什么過人之處。
現在的瘸老三讓人不敢相信這個就是打仗時候,幾乎都縮在戰壕里,偶爾開兩槍的膽小鬼,更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老三,你這槍法跟誰學的!”
“自己學的!彈鏈!”
“啊,好!”
班長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彈鏈已經要打空,連忙重新拿出一條彈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