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去哪里?”
阿武和大魁兩個都沒有睡,趕緊問道,腳步也不慢,快步跟上來,阿武手中拿起蓑衣給陳三郎披上,又戴上竹笠。火然文 外面潑瓢大雨,一片漆黑,連路都看不清楚,間或一道閃電掠過天際,映照出雨幕中的世界,顯得有些猙獰。
陳三郎從屋檐下搬來一張竹梯子,放置好,爬著梯子便上屋頂。
大魁忙扶好,叫道:“公子小心。”
等陳三郎上去了,他與阿武也跟著爬上來。
居高臨下,趁著閃電的光芒,倒能看清楚四周的情景。
風甚大,裹挾著雨水,呼嘯不止,人站在高處都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一不小心就會被吹翻下去。
好在三人都算練家子,下盤穩。
陳三郎舉目遠眺,望向通天河那邊。閃電之下,可見濁浪滔天,翻騰起來,極為可怕,如同一條不斷咆哮的巨蟒。那巨大的轟隆聲,甚至蓋過了雷鳴。
阿武兩個見狀,不禁暗暗心驚天地之威至斯,相比之下,人力實在渺小得如同蜉蝣一般。
洪家村的選址在岸邊,屬于高地,自然是考慮到河水泛濫的災害影響,地勢高,就不會被河水淹了。只是今天這一場駭人聽聞的大暴雨,席卷而起的風浪如此兇猛,持續下去,保不住會沖上村子來,造成大禍。
“阿武大魁,你們快去找洪阿大和洪鐵柱,就說洪水淹村,叫他們趕緊帶領村民離開,搬上山去暫避。”
陳三郎沉聲道。
兩人聽見,呆了一下,阿武問:“公子,真得會淹村?”
他有點不相信,覺得暴雨不會持久,等雨勢小了,浪濤隨之也會平穩下去。
“叫你去就去。”
陳三郎聲音拔高起來,自有威嚴流露。
“是。”
兩人不再多話,慌忙順著梯子下去叫人。
黑燈瞎火,風雨交加,他們一腳深一腳淺的,路上都摔了好幾交,滿身泥水淋漓,頗為狼狽,卻也顧不上了。
“阿大伯快開門!”
咚咚咚,大力拍門。
很快,洪阿大開門出來,今晚氣候反常,他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聽到叫聲,立刻起來。
阿武當即把陳三郎交代的話跟他說了。
“不會吧…”
洪阿大失聲叫道,洪家村自從建立以來,還從沒有被洪水淹過。
“這雨越下越大,河水不知漲了多少,那浪拍起來足有幾丈高,十分嚇人,公子說最好提前遷移暫避,當真有水沖上來就跑不了了。”
阿武抹了把臉上的水,焦急地道。
洪阿大不由想起那天掀翻自己漁船的那股惡浪,真是心有余悸。好在那天的浪就一波流,而且是在河中掀起的,要是這么一股浪沖上岸來,席卷之下,房屋都難以幸免。
想了想,他道:“我先去岸邊看看。”
說著,穿戴好雨具,又拿了一根棍子探路,便朝著外面走去。
阿武本想先回陳三郎那邊,但遷移這事沒有辦妥,不如跟洪阿大一塊走,探個究竟,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到了村口,撞見洪鐵柱和大魁兩個。原來他們也是同樣的想法,都是來看河水漲成什么樣子了。
于是四人一起走,只是沒走出多遠,借著閃電之光瞧見前面白茫茫一片水,望過去,簡直如同汪洋一般,不斷有波浪涌來。
洪阿大看得渾身一個哆嗦。
洪鐵柱聲音有些顫抖:“阿大伯,這里本來不是村路嗎?怎么全淹了…”
“走,趕緊回去叫大伙們上山!”
洪阿大倒也果斷,知道形勢不妙,馬上下決定。
猛地一陣狂風卷起,一股惡浪生成,撲騰而至。
“快走!”
洪鐵柱手疾,一把抓住洪阿大,就怕他身子單薄,會被猛浪卷走了去。
這般狀況之下,饒是洪阿大水性了得,要是被拉進了水里也是兇多吉少,根本游不上來。
那浪頭劈頭蓋臉地落下,把戴著的斗笠都給撲掉。巨力作用之下,阿武一屁股便坐在地上,差點沒被浪沖走。
“跑,快跑…”
等這股浪退掉,幾人再不敢停留,慌忙拔腿往村里跑。
叫村民遷移,阿武和大魁卻無用,因為叫不動,只有洪阿大他們上門才行。
“我們快去叫上公子走。”
大魁叫道,活了四十年,何曾見過如此兇猛的洪水。一見之下,比上戰場還讓人害怕。
回到石屋,見陳三郎還站在屋頂之上,靜靜不動,心里不禁郁悶:公子這是做什么?洪水也有看頭?
爬上屋頂,不禁一個哆嗦,原來那洪水已經迫近村邊,形成一片,浪濤起伏。夸張地說句,仿佛一伸手,便能接觸到波浪了。
“公子,阿大伯他們已經去叫村民們遷移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走吧。”
大魁心急,大聲叫道。
陳三郎并不回答,依舊站立,定定望著那邊波濤洶涌的河面。
阿武嘴巴動了動,最后還是默然,只是內心焦急:公子到底在看什么?
村中,洪阿大與洪鐵柱挨家挨戶地叫人,說洪水已經淹到村口來了。這自然引起許多人驚慌,不少婦孺當場就哭泣起來。在青壯一代中,洪鐵柱威望高,趕快組織起來,以青壯為主力,抱也好背也好,不漏下一人,務必把所有人都帶上。
不但要帶人,還得帶東西。
洪家村家底本來就薄,每一戶人家只得那么點東西,衣衫被褥等,能帶上的基本都帶了,這些可都是要用的,留在村里,如果真得洪水淹村,房屋倒塌,那就真正一無所有,以后想活下去都難。
還有一些吃的,統統打包。
手腳忙亂,呼爹叫娘,無疑浪費了不少時間。
雨勢不見有半點停頓的樣子,反而越發大了,村中低洼的地方早已積水盈尺。
村口那條路已被淹沒,不可通行,眾人只得從后山撤走,地勢崎嶇,難免摔跤,加上黑乎乎一片,更加難行。
洪阿大叫得喉嚨都沙啞,一把抓住洪鐵柱:“柱子,恩公他們呢?”
洪鐵柱也是累得夠嗆,大口喘氣:“不知呀,可能走了吧,一直沒見到人。”
“不會是還留在村里吧…”
洪阿大越想越擔心,轉頭就走。
“阿大伯!”
洪鐵柱叫他不回頭,一咬牙,趕緊也跟上去。
此際的通天河就像脫韁的野馬,水流橫溢,再無法控制。
屋頂上,瞧著越來越近的洪水,阿武和大魁已經面色青白,就在這時,泛濫的河面之上突然亮起兩盞紅燈,大若燈籠,紅光熠熠,在黑暗之中顯得無比耀眼。
“那是什么?”
阿武眼睛立刻直了。
旁邊大魁莫名地覺得一道寒意從尾椎骨冒起,直上頭頂,冷颼颼的。